第4章 小巷子
天色渐暗，像这种狭窄的小巷子里，有人经过的概率几乎为零。因此，在这里就连一盏像样的路灯都未曾安插，只有依稀的几盏隔了老久的简陋灯泡予以照明。泛黄的灯光一看就是年久失修，能够照亮的不过是自己面前数米的距离。
安都跟随着那个酷似沈翌新的身影来到巷子深处。弯弯绕绕的巷子似乎是一道道迷宫一般，安都从来没有深入走进过这条巷子过，因为附近都是一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这边的老房子去年就一直说着要拆，却一直拖着一直没有拆，早早就被列入危房的名单中。
令人奇怪的是——每一条道路似乎都是活路但又似乎都是死路。
“这条巷子原来有这么曲折吗？”安都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远处一盏散发着暗淡微光的灯泡扑闪了几下，彻底地暗了下去。
昏暗中依稀可辨的人影，就在前方不远的距离。安都总觉得对方好像已经发现了自己，因为他总是控制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虽然看不清但也不至于跟丢。
就在安都跟着有些不耐烦时，眼前的人影忽然一闪身，拐了个弯进入了一旁的岔道中。安都见状也紧紧跟随着人影一起拐弯，然而——
然而，展现在安都面前的是一堵有些发灰的厚墙。
安都四处张望，那一直跟随的人影在这时候也消失不见。面前是一堵墙，是一个死胡同，而安都自己又是一直紧随其后地跟着，基本上就是前脚刚迈进去，安都后脚就跟上来了。
这么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安都有些好奇地来到那面有些发灰的厚墙面前，借着远处那弱得可怜的微光，细细地端详起来。
安都：把我引到这里来是要干嘛？沈翌新人呢？刚刚还在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是一面有些年头的墙，厚厚的墙身被加固了一层又一层，剥落的缺口处露出裸露的。
安都看着那有些发灰的墙身，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上面——好像有点什么东西……
安都眯着眼睛，凑近盯着看了许久没看出是哪里奇怪，大约是光线太暗了，瞧得不够真切。安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被手机白光所照的地方，清晰地看到有几个小小黑影一闪而过，又躲进了旁边那黑暗的夹缝中。
安都接着手机的光，朝着那条狭窄的缝隙看去——几团黑影在缝隙里缩成一团，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安都：？？？这是什么？
还未等安都反应过来，突然一道黑影直冲着安都袭来……
而在巷子的另一边……
沈翌新的面前有一条大约半米长的裂缝。在裂缝的另一端，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如果说裂缝的这端是现实，那么裂缝的另一端就是虚无。
此刻的沈翌新早已收起他那副能遮挡住大半边脸的黑框眼镜，露出了原本清秀的脸庞。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眼前那条还在不断扩大的裂缝。
左手夹着符纸，嘴里飞快地默念着咒语。沈翌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似乎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千万次了。手里的符纸渐渐转化为一粒粒细小的微光，填补在了那半米长的裂缝上。
沈翌新的手往自己那背包里探了探，摸出几张符纸，数了数剩下的张数，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伤脑筋地看着手里这所剩无几的符纸。
沈翌新：“这片区域的裂缝虽然都不大，但这个量可真的是——太多了！”
沈翌新抬头望着远处幽幽的巷子，还有小半个巷子没有检查，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剩下的这些地方别再出现裂缝了……”
这一路走来，沈翌新已经修补了不下七个裂缝了，虽然每一个都不大，估摸着也就半米左右的长度，但是数量太多，也是十分消耗他的精力。
看着眼前这条逐渐修补完成的裂缝，沈翌新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希望这些裂缝修补得还算及时，不知这次又从裂缝里出来了多少生灵。这段日子又要稍微忙活一阵了。
沈翌新一边想着自己接下来的那段忙碌日子，一边准备去检查巷子里剩下的区域里是否还存在裂缝，可刚迈出去没进步，便感受到一股力量的波动，随后，他就感应到自己前几日送出去的那张符纸——它已经在发挥它的作用了。
能够如此清晰地能感应到符纸的力量，说明事情的发生地距离这里并不遥远。
沈翌新不免有些疑惑。拿着这张符纸的应该是安都，可是他怎么回到这边的巷子里来呢？他来这里干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发现这里存在裂缝，沈翌新也是完全不会踏足这里的。所以——安都为什么要来这里？
然而此刻的沈翌新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符纸的‘护’已经被用掉了，沈翌新必须要在‘护’的效用消失前赶到现场，绝对不能让生灵普通人对普通人造成伤害。
虽然安都在沈翌新眼里算不上普通人。从上次的安都闯入结界和生灵对视，到现在的出现在自己修补裂缝的小巷子里，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怎么都能被他给碰上？所谓的巧合，沈翌新从来都不相信。
沈翌新闭上眼睛，最大限度地去感受空气中微妙的变化，突然在某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变化方向……
突然直冲而来的黑影被一道强烈的白光反弹了回去。发出这道强烈白光的正是安都夹在手机壳里的那张符纸。
安都：？？？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安都被眼前的突如其来的景象挣得有点茫然，这尼玛都是什么东西啊？
符纸里散发出的白光并没有完全退去，而是在安都身侧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微弱的光芒好似随时都会熄灭，轻薄如蝉翼，看起来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戳破，但它似乎比看起来要坚固一些。
那几团被弹出去的小小黑影，又自己摸索着爬了回来，在屏障的边缘来回试探，时不时还会被屏障的自我保护机制弹飞到老远，完全接近不了安都。
安都有些好奇地蹲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看着这些黑不溜秋的影子来回倒腾。他们似乎很想突破眼前的这层屏障，他们似乎——很想靠近安都？
安都：这些大概就是所谓的生灵吧？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安都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小生灵。黑溜溜的小身子，两只小小的眼睛和身体融为一体差点分辨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体型较小，行为上看着又有些呆呆的。安都完全没有感受到像遇到上一个生灵那般的压迫感，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翌新不温不火的声音从安都身后传来。
安都起身，看见从巷子尽头走来的沈翌新，他的身影与之前的那位少年重合。
安都：我没有认错，原来真的是你！
此刻的沈翌新没有戴眼镜，昏暗的灯光依旧能辨别他那立体的无官，逆着光勾勒出他那挺拔的身影，手里的长剑泛着点点寒光。
这与安都第一次见沈翌新时一样。那时的他，也是手握长剑的恣意少年。不同的是，那时的他穿着一件休闲的白色t恤，而现在的他穿的是海城一中的校服。
安都：沈翌新，上次在城西商业广场的那个少年就是你吧？
看着安都身后的那道淡淡的白色屏障，沈翌新在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还好，‘护’的效力还在，还好赶上了。
于是面对安都的询问，沈翌新淡淡地回答道：“是。”
得到答案的安都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心想：关于生灵的那些事情困扰了我这么久，这次终于可以问个清楚了。
随后安都便指着白色屏障后面的小黑影对沈翌新说道：“沈翌新，这个也是生灵吧？这个看起来……”
安都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屏障在扑闪了一下后彻底地暗淡下去，阻挡黑影的屏障消失了。
还没等安都说完，沈翌新挥剑向安都身侧砍去，带起的剑风从安都耳侧掠过，瞬间激起了安都一身的寒意。
黑影与沈翌新的剑刃相撞，被剑刃所伤之处，皆冒着零星的碎光，那些碎光的颜色有些发暗。
安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原本小小的黑影团子，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人形模样！
沈翌新脸色微微下沉，将安都护在身后，对他沉声道：“呆在我身后别乱动。”
安都：“好。我……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沈翌新：“你别乱走，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安都乖乖地站在沈翌新的身后。沈翌新一边观察着眼前的人形黑影，一边从包里掏出几张符纸。
沈翌新：能够化出人形的生灵，应该是到了中阶。可是——眼前的这个生灵，除了能化出人形之外，其他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中阶级别的生灵。
沈翌新手里的符纸已经幻化出去自动地锁定了眼前的生灵，它在不断地挣扎着，从人形变成小团子，再变成人形，再变成小团子……如此往复，却始终挣脱不了沈翌新那符纸幻化成的牢笼。
随着沈翌新的长剑斩下，黑影随风而散。前面的那面发灰的厚墙也应声倒下，在墙的后面是一条成人高的裂缝。
安都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沈翌新的旁边，新奇地问道：“这又是什么？”
沈翌新：这家伙也能看见裂缝？不过也是，都能看见生灵了，能看见裂缝也不算奇怪。
沈翌新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两张符纸，默默地开始修补这条长长的裂缝。
修补期间沈翌新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地扫了一眼安都，对安都那一脸兴奋的表情表示十分的无语。自己那耗力辛苦的修补工作，在他的眼里竟然是如此令人兴奋的存在？
覆盖在裂缝上面的符纸光芒渐渐散尽，裂缝也逐渐愈合，恢复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
沈翌新将手里的长剑收回自己的身体里，对安都平静地说道：“这是世界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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