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个世界：老苦
半个月后，清依跑了，原因是因为她要变成人了。
王府里的猫不见了，王府被翻了个天翻地覆，最后连皇宫的皇帝也被惊动了，还从宫里又送来了一只波斯猫。
福安领着波斯猫来时，晋王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只猫儿的品相也很漂亮，福安将它放在桌上，它便在桌上蹲着，只是看着晋王的眼神有几分警惕。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那猫伸手，那猫儿却对着它猛地哈了口气。
福安想要上前：“王爷……”
晋王看了一眼他，冷淡的目光将他钉在了原地。
他并不因为猫儿的哈气而停手，仍然向它伸手过去。
那猫儿猛然一定，尖利的爪牙飞快地在他的手背上一拍，几缕血痕便被勾了出来。
晋王收回手，神色淡淡：“将它送回去，向陛下告罪。顺带请个御医回来，给本王看看这抓伤。”
福安低头应下了，上前将猫儿抱起，波斯猫对他到没有发难，渐渐收起了爪牙。
离府容易入府难。
此刻套着粗衣麻布的清依看着王府门前森严的守备，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晋王很少出府，只是觉得当初离开时有些思虑不周。
“难道作为一只妖，我就没有什么隐藏技能吗？”
系统333很快回答她：“你的技能在于可以化形而且容颜不老。”简而言之，“能活很久。”
“……”
她躲在王府的不远处守了很久，差点要在墙角睡着时，才终于看见有人从王府里出来。
出来的人手上拿着一沓纸。
她起身跟过去。
画着猫像的宣纸被贴在木榜上，悬赏金额是五百金。
清依看着这画纸心情有点复杂，但很快就将纸又小心地撕了下来。
她带着这纸回来王府前：“我知道它在哪里，我要见晋王。”
守卫看着她的目光很迟疑。
她很镇定地微笑：“不见到晋王我是不会说的。”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福安到了门前来领人。
近来府中气氛沉闷，那只原本听话得很的猫儿忽然一夜便找不到踪影，福安最近也颇为心力交瘁。
这两日不是没人登府说看见了猫儿，但无一看见的都不是那只猫儿，今日守卫又来禀告，福安本想派人去打发了，却听见守卫禀告那姑娘所描述的与府中原本那只猫儿一般无二，这才去呈禀了王爷，前来领人。
福安将眼前穿着寒酸的姑娘打量了一番，那少女虽然一头披散的乱发，一身粗布麻衣，甚至连脸也被脏污糊着看不明白，那一双眼睛却生得十分漂亮，是圆圆的一双杏眼，眼瞳隐隐泛着蓝青色，福安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可又怎么也记不起来。
少女被他打量得似乎很是窘迫，便低下了脑袋似乎不想让他再看。
福安抱手看她一眼，并不觉得她会知道那猫儿的下落，于是敲打着道：“若是欺瞒王府，可是大罪。”
清依不言语，只是状似怯弱地点点头。
福安略微摇了摇头：“跟我走罢。”
便将人领进了王府。
她一路跟着福安穿过熟悉的庭院，一直到了熟悉的屋子里。
福安将她领了了门禀报了一声：“王爷，人已带来了。”便垂着头退到外间。
清依微微摒着息，想着应对的说辞。
一身锦袍的晋王侧过身来看她，最后目光落在她的杏眼上顿了顿。
清依一路上也并没有想出什么可靠的说辞，只能想着应该如何绞尽脑汁地拖延一下时间或者找个机会留下。
晋王显然给足了时间让她思索，不言不语也不催促，似乎在等她开口。
她的余光瞥到了熟悉的白玉糕点，一整天没进食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她微微红了一下脸，想到了一个勉强的说辞。
便小心地看他一眼，怯声道：
“我饿……我吃完了才会说。”
晋王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糕点轻轻地推了些过去。
清依跟他日久相处，下意识地在他眼前很不拘束。加上饿得狠了，便用脏手抓起糕点就吃，剩下了的被她抓脏了的边沿她就放到一边不吃。
她一开始因为饿吃得快，吃了两块后速度就慢了下来，变成小口小口地咬，一直这样咬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一盘的糕点都咬进了肚子里。
晋王只是不说话地看着她。
她又想了想，只觉得还有点渴，只好继续僵硬地发挥：“我渴，我不渴了才会说。”
晋王没说什么，只是将茶盏向她推过去。
她端起茶盏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口只抿一点点。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抿完了最后一口水。
她将茶盏轻轻放回了原处，垂下了脑袋。
晋王看着她推回来的茶盏，语气平静：
“去换身衣服再说吧。”
清依愣了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对上了他的目光，竟觉得他的眼神中藏着一丝柔和。
“去吧。”
她有些许疑惑，但这个结果显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于是迟疑地点了点。
她向外间走去，福安见她出来了，正想将人领走，便听见内间王爷的声音。
“福安，进来。”
福安看了她一眼，小声地叮嘱了她一句：“在这候着。”
然后便进了里间。
清依在外没等太长时间，福安便从里面出来了，显然已经听完了王爷的吩咐，眼神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姑娘跟我走吧。”
乍然换上轻巧干净的衣裳，清依觉得颇为舒适，她当猫儿当得久了，身上不自觉地遗留了猫儿的性子，一时慵懒地眯了眯眼。
原本是打扫院落的丫鬟被福安派来伺候她，替她一番梳妆。
最后将人领出去的时候，福安瞪大了眼睛，倒是没有想到原本脏兮兮的丫头片子熟悉了一番后竟然看着这样水灵，面容精致得十分乍眼。
他想起晋王的吩咐，便对她道：“以后，你便留在王爷身边伺候吧。”
清依讶然地看地他。
福安清了清嗓子：“你不愿意？”
清依连忙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福安的脸色好看了些，看着她也觉得顺眼了很多。
他领着清依，一边走一边对她念叨着：“王爷不难伺候，你只需要守好本分便好。清扫的活儿你不用做，不过平日里端茶倒水、磨墨洗笔的活儿还是需做的。”
清依倒是认真地听着。
快要走到门前时，福安停了下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儿？”
清依愣了愣，这个世界她原本只是一个猫儿，似乎没有名字，她正犹豫是不是要告诉福安她上一个世界的名字——许清依。
那似乎就是她原本的名字，尽管失去了记忆，但从上个世界系统的只言片语，乃至语调的一点异常之中，她也能够推测出许多的信息。
只是有时候即便知道很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她默然地想着，至少在上个世界的最后，在上个世界土崩瓦解的最后一瞬间，她将心里的不快——那些对于莫名其妙的世界、莫名其妙的任务的不快，渐渐地压下了心。
她仍旧要找回自己的一些东西，好比原本的世界，或是原本的记忆。但是她不再需要无力的抵抗与忤逆，她只是隐约——有些许地后悔。后悔放任自己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以隐藏的恶意对待一切。
她想着想着便出了神。
福安看在眼里，想到她之前如乞丐一般的样子，便在心中替她编排了一套凄苦的身世，于是看着她的目光中便带着怜悯：“没有名字不打紧的，王爷会赐你一个好名字的。”
清依回过了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福安已经将她领到了晋王的书房，让她自己进去，他则在外头守着。
清依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晋王正在作画。
她习惯了作猫的时候在他的画上印爪印，下意识地看见他作画，心头便起了想作破坏的痒痒。
但显然她也知道她已经化作了人，并不能再在他的画上踩下爪印了，于是抠了抠自己的手，止住那阵想往上踩的冲动，乖觉地上前替他磨墨。
她的小动作落在他眼里，让他微微顿了顿画笔。
他搁下了笔：
“可有名字？”
清依想到福安的话，于是缓缓地摇头。
晋王的目光落在画作上的题词上，是那两行长歌行——青青园中葵，
朝露待日晞。他看着这句诗，不知想到了什么，止不住地泛起了笑意。
“就叫青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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