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呜哇——”我陡然从睡梦之中惊醒，看见小钟离手持煤油灯，万分严肃地站在我的眼前，愣住了，脑子里全是浆糊，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
“吓死我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用煤油灯啊！这玩意儿在树林里用风险等级也忒高了。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你知不知道……”
我又愣住了，小钟离自然地吹灭了手中的灯火，不待我说完，便上前紧贴我的额头，灿金色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钟离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被……我也不是很确定。总之这个地方很不对劲，林姐姐你准备一下，我们找机会离开。”
我眨眼，“你说我刚才被怎么？”
小钟离抿唇，思索良久，看着我缓缓问道：“我并未亲眼见过，只是道听途说之事，不便拿作证据详谈。”
紧接着，小钟离又叹一口气，“只是如果我这样答复你，你肯定是不满意的罢——那我就直说了，方才林姐姐你的情况，很像是中了摄魂术。这种术法是仙术，不依托元素力存在，但摄魂一术即使是在仙术中也是极为罕见的那一类，效果也很飘渺，各类说法不一而足，但大体上值得肯定的是，它会让人看见什么奇异的的景象。”
我一瞬间沉默下来。
小钟离仰头看着我，安抚似的伸出手抚平了我的眉眼：“梦境都是虚无的，全是由光怪陆离的元素拼接而成，没有任何意义，不用在意它。”
——但我知道，不是的。
梦中人的情感，微妙的传递到我的身上，他们的痛苦我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分享他们的憎恨与悲伤。
那种血脉相连的微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但我能确信一件事，如果放任不管，我迟早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要死了要死了我这是捡了个什么身体啊，这些都是什么破事啊我淦！
正如小钟离所言，不能再留下去了，那什么拉谢尔们的祭日，我他娘的不看也罢。
由是如此，我在那破祭日的前一天提着小钟离跑路。
“这边。”小钟离牵着我的手向前走，“看到下一颗银杏右转……小心，那边有人。”
我轻声感叹：“啊哈，可以呀你，我们才来五六天，你这是把人家家底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对此，小钟离显得十分淡定：“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有这天赋，有没有考虑专职和我偷电瓶？”我伸手掐了一把小钟离光滑柔嫩的脸蛋。
小钟离对我的突如其来的亲昵行为似乎是习惯了一般，从最开始三令五申严词拒绝，再到现在眉头也不挑上一挑，如无事发生一般向我追问：“电瓶？那是什么？类似于电气石么？”
对此，我的脸上显露出如他方才别无二致的茫然：“电气石，那是什么？”
“电气石是一种蕴涵雷元素的矿石，它能……”小钟离抬手揉了揉额角，“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姐姐？你在看什么？”
小钟离紧了紧我的手，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我犹豫着，指向月色下不远处的那颗银杏树：“……刚才，那边是不是有一个人？”
小钟离没有回话，我现在更怂了：“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要被恶鬼索命死在这里了吧……”
“冷静些，林姐姐。”小钟离镇静地望着我：“一切的古怪都是有缘由的，走出不惑山之前，你千万不要放开我的手。”
小钟离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还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当下这种情况，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林……秀。”好像有什么声音。
小钟离脸色有些凝重：“……林姐姐你别紧张，冷静听我说，不惑山这个地方有古怪……”
“……秀秀、秀秀……”真的有什么声音。
小钟离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如果看见我突然死了，林姐姐你千万别紧张……”
“林秀秀！杀了他们啊！”
“吵死了啊！”我扭头：“说话能不能一个个来啊！听不……清了。”
然后，我便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之中。
——月色下，微风拂过大片大片如烈火一般不屈的虞美人，挟着银杏簌簌落下的叶片，温柔地拥抱了我。
山顶向下凹陷，就像一个十分整齐的盆地一般将那片如烈火般摇曳的虞美人，正中心生长着一颗硕大无比的银杏，溪流如蛛网一般，极有规律地遍布期间，滋润着花田与银杏。我愣愣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涌上心头。
难过、悲伤、愤怒、绝望。
简直就像是开了什么不惑山隐藏副本似的。
我愣愣开口：“钟离……钟离你看见了吗？”
没有人回答。我下意识伸手去捞我的小崽子——捞了个空。
“……钟离？”
没有人回答我。
“有人在吗？”
回应我的，只有簌簌的风声。
眼前的场景逐渐与梦中重叠，我已崩到极限的神经仿佛随时会断掉一般，恍然间总瞥见这成片的虞美人下慢慢爬起一具具骨头架子，那化作藤蔓的少女随时会从哪里出现给我一刀。
我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钟离……钟离你在吗……我再也不嫌弃你挑三拣四难养活了呜呜呜，你出来好不好……”
“恭请神主——”手持骨节匕首的祭司慢慢向我走来，含着笑：“我有句掏心掏肺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他妈吓都快吓死了好吗？！
这掏心掏肺的话是物理意义上的吗？！
我要崩溃了：“你们拉谢尔都是什么□□徒吗？你们这么多年在璃月拉活人献祭都没被发现的吗！”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你他娘的吃供奉，你他娘的倒是干活啊！管辖地里有人草菅人命啊喂！你个岩王爷都不开开眼体察体察民情的吗！
我后悔，当事人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我为什么想不开要丢下我在璃月的基业跑到这里来受这种折磨，是每天养花逗鸟撸撸钟离猫猫不开心吗！还是摩拉赚得不愉快！
我以为到不惑山天天吃素已经是痛苦面具的极限了，没想到这群疯子是打算拿我片儿了下酒！我难过，我真的太他妈难过了。
呜呜呜，早知道我就多听听小钟离的意见多熟悉熟悉元素力的使用了。
在这群元素力浓厚的简直过分的拉谢尔面前，我根本一招也没接住，被他们召出来的青色藤蔓五花大绑，拖行到中心那颗枯黄的银杏树下。
树下有一块石碑，那简笔画简直堪称抽象画大师鼻祖，好像是什么，一颗星星成了烟花……哎哟不行，不知道他们看懂没有，反正我是真没看懂。
那群拉谢尔围着银杏，又唱又跳，嘴里不住念叨着什么祝词，我就跟个什么过年待宰的年猪一样，被五花大绑搁置在树底下。
随着他们吟唱的曲子非常顺耳，不是什么难听的音调，但随着曲调逐渐激昂，我身上的藤蔓刺青开始发出阵阵灼痛感，越来越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扎根在我的血肉之中，随着音律疯狂增长。
“别……唱了。”我的指甲在藤蔓上刮出一道道血痕，“不要……再唱了。”
极端的愤怒与极端的恐惧在我精神崩溃的边缘疯狂大鹏展翅倒挂金钩，彰显它们的存在感，那优美的语调都仿佛化作了最恶毒的咒语——
“我说——别他妈唱了！！！”
无名的业火攀上缚住我的藤曼，奇异的是我竟然在烈火中感到一丝温和的暖意，藤蔓刺青在我身上爬行生长，开出艳丽而精巧的花朵。
“来吧，让我们一起，终结一切。”耳边传来少女的轻笑。
终结什么啊终结，我都要哭了，君不见说这句话的大兄弟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吗？
我从烈火中走出来，少女抬手，我也抬手，一击劈碎了女祭司手中的骨刃。
只是在视野的尽头，我看见了小钟离，以及那双散发着淡淡辉光的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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