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无题

　　黑龙被抓了。

　　那个在B市呼风唤雨多年，无恶不作的薛家被顾维弄垮了，几十年加起来的罪证没个死刑也会是无期徒刑，如果后者，不见得活着是件好事。

　　喜悦的沉淀下来就是骨感的现实，顾维和靳家哪个重要，手背和掌心都是肉。

　　没想到顾维会再次悄无声息地跑来，心也有别的事梗着，靳染没立刻过去，顾维笑了，大步走过来，一手将她抱起，双脚踩不着地被转了两圈，那张沉稳的俊脸此刻雀跃得像个大男孩，放她落地面，然后在她面前打了她的电话，靳染狐疑极了，在他的示意下犹豫地接了，看着他张开唇，道：“我昨晚睡不着。”

　　“为什么？”

　　顾维望着靳染，认真地说道：“忽然在想你穿婚纱的样子，想着就整晚都没睡了，大早起来还被那老头子唠叨说了大堆……”

　　大手的手机仍然握着，他朝着她走进一步，一瞬不瞬的目光异常明亮。

　　“靳染，我钱不多，也够你挥霍一辈子，财产过不过户你名下也无所谓，因为出轨的话咱爸妈肯定不饶我，想方设法折腾我，然后将我净身出户……所以，为了余生过好，我看我还是多疼你一点好了。反正你脾气不好一个月也只有几天，偶尔喜欢大半夜看恐怖片时候，当个任君揩油的‘抱枕’，冬天兼职当‘专属暖炉’随时随地享用。每次爬山你也非耍赖要我背你和背包下山，还振振有词地说连女人也背不了，怎样担下你的将来，这厚脸皮的程度别的男人怎么受得了？”

　　“我妈有爸疼，不存在掉水救谁的问题，他的女人当然得自己救，我只管好去救我的女人。孩子很麻烦，领别人的来养最好，打骂你也不会心疼，也不用怕会跟你呛声冷战，不过，你真喜欢的话可以生几个，但最好是每隔十年生一个。”

　　顾维一口气说了许多，靳染一下子没能消化得完全，他也不急着等她反应，有着平常没的耐性，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语气平和，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微不可闻的颤抖，“顾维，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在这时刻说这种话，他是想把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顾维放下手机，握着靳染的左手将外套口袋那紫红色绒面的小盒打开，将戒指往她的无名指戴上，这过程她没有吭声，也没有拒绝，他伸手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像三年前一样，不是深吻，不带一点情/欲，最直接而简单地表达情绪，臂弯勒得纤细的胳膊有些紧，靳染浑然也不觉，唇上的温热烫热了胸口，那温度持续高涨，她甚至觉得那颗心脏已经不属于自己。

　　唇分离开来，靳染仍然作不出任何反应，那灼热的目光紧锁住她的脸，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楚地道：“阿染，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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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媛拎着几大袋名牌从商场出来，几个月躲藏的惶恐终于结束了，要不是时刻被人看管着，她真是耐不住跑出来，哪管危险不危险，刚走了两路口想要上她新买的小轿车就被个粗汉横出当着，她认得来人的脸连忙转身子就走，可身后又窜出个人挡着。

　　前后无路，剩下右面的空挡，袁媛拔腿就要跑，可有个唇角挂着一抹笑的男人走过来，她就不敢动了，朝对方扬了扬手，支吾地打哈哈：“嗨，Samuel……好巧呀……”狡黠的双眼转着找可以逃窜的机会。

　　Samuel侧头，让身旁的男人帮他点了根烟，吸了几口，然后朝着心虚和慌恐的女人吐出烟雾，看着她呛得不断咳嗽却不敢吭声半句，他缓缓道：“要不是薛立群进去前嘴里骂嚷嚷着你的名字，我还在不知道你终于干了件好事。”

　　“你、你和黑龙他他……他……”

　　Samuel笑，“他是我想除了很久的眼钉子，说起来也得感谢你帮了我们一把。”

　　袁媛怔了好半会儿才听懂Samuel的话，不由怨起靳染来，上次戏耍Samuel，现在让她接近薛立群当他女人传送些消息，可还是帮了Samuel，这摆明是玩她的小命！“Samuel，对、对不起……那事不关我事，是那个‘二小姐’逼我的，不然我怎会胆子大得敢戏弄你呢……”袁媛不是那种讲求仁义道德的人，最看重的是利益，但以性命作代价的话，钱什么的还是丢了的好。

　　Samuel对袁媛的印象是靳染利用这女人耍过他，不然他回头就忘了这种势力而肤浅的女人，他没那闲心思找可能永远不会碰头的袁媛报复，如果真记恨着，第一个逃不掉绝对是靳染。

　　听了Samuel的来意，袁媛觉得他和靳染斗得莫名其妙。

　　Samuel最记恨别人愚弄他，她已经忘了上一个的下场，而这个“二小姐”做的比那些过分不止百倍，他也不计较，只施以小小的“报复”，搞得真像那些斗气冤家，她迟疑地道：“做了这回，就是念着旧情也要保住我。”她说得心里没底气，那个“二小姐”来头不小，连Samuel也能整，可如果不答应，倒霉的一定是自己，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硬着头皮也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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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染，我们解除婚约吧。

　　在梦里醒来，靳染发现这已是第三次从同样的梦境醒来，明明已经很久没想那些事，她摸了摸睡前不小心撞破了皮的额头，感慨喟叹，上辈子顾维要跟她解除婚约，这辈子的顾维却要娶她……这算不算是他圆了从前的心事？

　　小手下意识捂着胸腔的位置，从被顾维的求婚给惊住，心律就开始莫名加快。

　　难道是一切来得太快了，心脏被顾维玩疯了？

　　辗转反侧也睡不着，靳染起了床，随手拿起件外套披上，默然看窗，干秃秃的褐色枝干看着了无生机，很难想象几个月后能长出艳红的花，凉风从窗户的细缝渗进，冷得她打了个冷颤。

　　顾维从身后悄然抱住了靳染，下巴抵了纤细的肩膀，脸贴着柔腻的脸颊，凉凉的，轻轻地磨蹭着，听她轻声喃喃：“等明年花开，那一定很美。”

　　忘了哪年的春季，她等不到木棉花开，顾维要自己接近梁遇尘，然后四年后，他要娶佘芷晴。

　　顾维顺着靳染瞧的地方看去，笑了，很喜欢跟她待一起的感觉，问过靳染喜欢什么花，她说如果真要说喜欢那只有顾家门前这几棵木棉，她喜欢这花的花语：珍惜身边的人，珍惜眼前的人。

　　顾维轻叹：“开始庆幸你在靳家过得不好。”

　　靳染皱巴着脸，上身微侧，用手扒开某人的纽扣，被他一手抓住，“做什么？”

　　“瞧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顾维扳正靳染的身子，轻轻搂着已经暖和起来的娇小身躯，俊美的眉眼有着过去鲜少的温润，淡淡的说：“要你还是当你高高在上的靳家二小姐，我当我的顾家少爷，我俩就是两条平行线，这辈子也连不上。就算碰巧有好感喜欢，不会为了区区的爱情放弃世家的地位。”

　　“你可能嫁给了世家外的富家子弟。”

　　靳染戳了下坚硬的胸膛，“你可能由着父母娶了有商业价值的妻子。”

　　见他没了反应，她问：“想什么？”

　　“真倒霉，被你赖上。”

　　靳染扑哧笑了，“你把这辈子的幸运用光才娶到我，感恩吧。”

　　窗户渗进几丝寒风，靳染却感受不到一点冷意了，她穿得不多，睡衣和不算厚的针织外套，厅里没开暖气，她刚才连打几个喷嚏，顾维靠过来贴着就没了冷意，温暖裹着她，传至四肢和心扉。

　　从前就狐疑过，像他那样冷心冷肺的男人怎会这么暖的温度。

　　靳染轻喊了顾维一声，得了轻淡地嗯声，闷声道：“我心里慌。”

　　顾维问她慌什么，靳染说不出来，就想抱着他，而她事实也这样做了，小手紧紧环住健腰，真实的存在感让心激起了涟漪，似乎从叶皖灵落入自己手中后，她的记性就越来越不好使了，开始逐渐忘了些事，记不得那些疼痛，只记得她怨过、也恨过些人，沉淀下来只有一些人，一些事。

　　那些回忆就像是一部撩拨心弦的悲情电影，会哭，会伤心，可却疼不进心坎。

　　靳染以为注定今晚失眠了，可没过几分钟，紊乱的情绪渐渐得以平复，困意袭来，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直到她在宽阔的肩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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