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厌食
厨房的菜肴狼藉搁在洗手盆,垃圾桶满是呕吐泄物,气味难闻至极。
靳染像是一点也不吃惊,弯身收拾,将东西一件件地拭擦干净。拿下冰箱的便利贴,她记下了需要准备菜名,就出去商场买菜,回来弄好她就送去房间。
刚从浴室出来,见她放下的碟子,纤细的身子半弯,一闻到味道紧蹙眉头,但还是坐下拿起筷子吃。
一口吃下,柳眉皱得更厉害,但还是继续咀嚼,像是吐下□□般煎熬。
真有这么难吃吗?她的厨艺虽说不上有多精巧,但总算过得去,毕竟也有几年经验。但自己每次看顾雅吃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厨艺实在委屈,可顾雅偏偏执拗得很,不肯放过她和自己。
好不容易吞下最后一口,顾雅忽地捂住唇,像箭般冲进厕所。听着厕所不断传出来的呕吐声,靳染就知道今天又是白干了。
起初以为顾雅是怀孕了,毕竟在她身边男人未见停止,但一年下来也是这样,肚子也没有胀起,才打消了这个猜想。
雅父请来了医生才知道,雅姐是患了厌食症,这不是用药物可以治疗的病,就像今天这样,顾雅每次强迫自己吃下,但最后总会如数吐出,甚至有好几次还晕厥送去医院打点滴。
望着日渐消瘦的顾雅,顾母心疼,苦口婆心地劝道:“去找他吧。”
“找什么?”顾雅抽回纪静如握着的手,扯出了冷笑,“跟他说我其实很爱他?”
来到门外的人影伫立。
“那孩子对你是认真的……”
“认真又怎样?”虚弱为白皙的皮肤增添几分苍白,仍不损顾雅的美丽,还有脸上那倔傲。“别总将你们的心思强压在我们身上。”
“雅啊……”
“你明知道,我的这身子病不是因为他。”
说是这样,可一见顾雅脸色冷得像冰,怕她动怒拖了身子,顾母摇头轻叹,这孩子到底像谁,性子为什么就这样的倔啊。
靳染进房让顾母想说的话止住了,对顾雅又劝说了几句,才让靳染留着陪她。
顾母前脚一走,顾雅就拔下点滴,靳染蹙眉想要阻止,却被顾雅冷眼一瞪,了解顾雅说一不二的性子,就住了阻止的念头。
不让靳染搀扶,顾雅扶着墙,缓缓地走出病房。
不好阻止,只好跟上。
走到某一房间,顾雅停下,她也跟着住了步伐,可是却因为那股隐隐的味道而皱起了小脸。
这味道。
顾雅下个动作就替了解答心中的问题,靳染见到了病房里的小女孩津津有味的端着那盘东西在吃。
靳染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心里大概也知道是榴莲的制品。
“你们是谁?”小女孩微愣,见顾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东西,不满地藏了身后。
顾雅对小女孩的举动不以为意,反而坐在了床畔,问:“可以告诉姐姐,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吗?”
“你问这个干嘛?”小女孩的警惕性看来不低,该是怕顾雅和她抢了她的食物吧。
顾雅笑:“刚才姐姐经过房间,就闻到好香的味道,进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从你这里传出来。”难得见顾雅这么温柔出声。
难得找到相同爱好,年纪小的女孩忘了刚才警惕。
“当然!”小女孩仰起小脸,有点自满。“这是我家小叔买给我吃的。”
“哦?”顾雅淡然笑着,“那可以让姐姐给瞧一瞧吗?”
“不要。要是你给抢了,那我怎么办?”这小女孩显然不是普通家易哄小孩,不受顾雅那一套哄说。
顾雅不怒也不急,耐性很好。“姐姐这么大个人怎么会抢个小妹妹的食物呢?姐姐是想让这个姐姐……”目光指向身旁不吭声的靳染,“学着,然后做给姐姐吃。”
“这个姐姐会做东西吃?”小女孩的眼睛顿时发亮。
“对啊,姐姐吃的都是这个姐姐做的哦。她做的蛋糕可好吃了。”
好吃?这还是她第一次从顾雅嘴里说出夸奖自己的话,靳染也不知该不该高兴。
迟疑了下,小女孩不忘说:“只看一眼哦。”见顾雅点头,她才慢慢拿了出来,是一碟类似蛋糕的东西,不过中间有夹心。
顾雅瞟了眼,靳染了然她的意思,为她解答:“是榴莲班戟。”
小女孩眼里亮晶晶地瞧着靳染,惊喜地问:“你怎么会知道?”很多人也不知道,每次见到她吃着东西,要不嫌弃这味道,要不就搞不清这是什么。
“这个姐姐看过很多吃的书,懂的自然很多。”顾雅替她回答。
一听,小女孩就兴奋了。“那她会做这个吗?”顾雅的点头更令她对靳染崇拜,“这个姐姐可以做给小暖吃吗?”
原来这小女孩叫小暖,不过她真如名儿般,笑起来教人感觉几丝心暖。
“可以啊。”
顾雅一口答应,小暖乐不可支,靳染看了她一眼,没有因为顾雅擅自答应而抱怨什么。
“可是……”顾雅似是有着几分苦恼,让小暖心里微急。
“姐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顾雅佯作考虑,“我怎么知道班戟好不好吃啊?如果不好吃,让这个姐姐白忙一场可怎办?”想着摇头,“还是不行,这个姐姐平常已经很忙,姐姐不能让她给累着。”
小暖连忙拉着顾雅的手,急道:“不会啦,班戟可好吃,姐姐要不尝一口?”
“一口怎么会知道味道怎样?”
“给你一块。”小暖讨好地奉上盘子。
“也只能尝到一点儿味道哦。”
“那……”咬唇,挣扎了会儿,小暖才狠下决心,“小暖全部都给姐姐。”
靳染微扯唇,终于明白顾雅为何这么有耐性跟一个小女孩说这么多,原来就为了这么一碟班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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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门几步,靳染就听顾维凉凉地开口:“雅那女人真是不让省心,不就个男人,居然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靳染对这个亲姐进了院还能说这话的人早就免疫,也鄙夷他也懒得,可别人却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震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的心微惊,回头,发现顾父也在门边,显然也听到他的话。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你听到的啊。”顾维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困窘,仍然淡定自如。
顾父怒得几乎上前就赏他一巴,顾母不在没人阻止这对世仇父子,靳染怕他们一谈不妥突然就打起来,连忙上前挡着安抚,睨了眼那个悠闲得躺在沙发上的人。他又是哪儿有毛病?顾父明白靳染的用意,他患有旧疾,不能动了心气,但每每激起自己怒火的,就是这个逆子。
“雅是欠了你,但你也别摆出一副全世界欠了你的模样,你知道雅她为了你这些年都干尽多少傻事!”雅父厉声说,眉宇上皱纹似乎多了,发根也露白。
他当儿子看了不心疼,她也替他感心酸。
顾维冷笑了声“是吗”。
“在外面惹麻烦现在闯出祸来了,打断了人家儿子的腿,你想怎样做?”
面对顾父的指责,他径自起身,越过了他们。
“给我站住!”顾父怒极喊住了他,“我话还没说完,你这是对父亲应该有的态度吗?”
“父亲……”
在这事发生之前,她一直以为维跟她一样,明白他的感受,不过一直看不惯的都是他为人处事。
直到他侧眸,吐出一句冰冷的话,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你说谁啊?”那模样毫无生气,目光漠然得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刺疼了她的心。
靳染想,那天的自己应该是瞎了眼,蒙了耳。不然,她怎会不理会雅父怒火攻心,反而追了上去呢。
夜色沉静,街口除了偶尔有几辆小车经过。
颀长高大的身影像个小孩那般踹着一旁饮料机,双手汩汩流着血,而机器上的玻璃破碎而残有血迹。
纤手从身后拉住了他的手,那身体僵然震住了。见他想掰开自己的手,她加大了力度,没有放手。
“你来做什么?”
幸好,他也没多大执意要推开她的意思,不然她怎么可能敌得过他的气力。
“闲着没事,就来哄一下我家的小狗。”她开玩笑,说着与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话。
他只是回敬她一声鄙夷的冷笑:“小心弄巧反拙,反被它狠狠地咬一口。”
“打了针,所以不怕。”
他的身子缓缓地坐下,她轻轻地抱住了他的头。
“别以为我会瞧上你这么个普通的小鸵鸟。”低沉的嗓音还是那么云淡风轻,教人听不出异样。
她莞尔,“幸好,要不然我就要恼着,怎样才能甩开你这个麻烦。”
这女人。他低声笑了,“还真敢说。”逸出低笑,嗓音嘶哑。
明明只是个外人。
心里的话,不小心轻喃出声,让靳染给听见了。“在你眼中,我可能是个外人,可你们对我来说,已经是无可取替的家人。”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的话语,她说了也愣了。
可她想,这恐怕才是她一直以来的真心话吧。
顾维注视着她,问:“你不气雅经常使唤你?”
他还有脸说人家,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算了,跟个毛小孩计较啥。
藉着街灯,顾维看见了那张脸还是淡淡的,没因为自己的话有一丝起伏。他轻蹙了眉头,眸底掠过几丝异色,撇了唇,又是这副的德性,难怪她总让人给欺着。家人,无可取替吗?也许淡柔的女音安抚了那颗狂躁的心,头挨在了她的肩上,像是歇息,像是沉思。
这条街今天很安静,极少人经过这路。
平静,静得让人安心。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扁扁的。”
“什么?”
“挨着不舒服。”
没由来的一句话,她轻蹙眉宇,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心一抖,脸颊染上一抹淡晕,微慌地推开了他。
“这关你什么事!”妹的,姐借你挨着,还敢嫌小?她心里气得发毛,俊逸的脸庞唇角洋溢着偷了腥的笑意,让她气着不知该往打哪发泄,真家伙真改不了的混蛋。
买了些绷带和消□□水回来,靳染不分由说地拿起了那只受了伤的手。
“为什么你叫雅作姐,不叫我做哥?”
靳染侧睨了他眼,轻淡说:“我不认妖孽做哥。”
那是什么眼神夹着,鄙夷?她是在嘲讽他到处祸害女人么?这女人今儿真有胆子,他在心底失笑,没有发作。
“有个妖孽做哥不是给你添了脸面?”
添脸面,不给她添麻烦也偷笑了。
靳染也懒得再跟他胡扯,慢条斯理地帮他涂消□□水,然后包扎。说起包扎,起初在四伯那学来了点,再上这惹事的妖孽身上老添伤,她处理伤口的技术也就越来越熟练。
“下次别用手揍饮料机了。”
他心里哼道,算这鸵鸟有良心,懂得关心他。
她说,“你身子壮没问题,可要是伤着了机器那可怎办?”语气无比认真。
好看的眉头抽搐了下,尽管他也不指望这张可恨的小嘴可以吐出好听的话来,可听着也打不过气来。
他黑着脸说:“我有钱。”意思是赔就可以了?
“那不是你的钱,是你爸的。”她稍稍纠正了下他的话,“好心”提醒他。
“我爸的钱就是我的钱。”
她的目光温柔而淡然,“明明不肯认伯父,在这时候就愿说伯父是你的父亲呢?”真是个任性的男人。
她的话让顾维变了脸色,想要收回那一只被靳染包扎的手,却又因她的凉凉笑意停下。
“哟,了不起的大少爷生气了?”
她的翅膀硬了现在居然敢挑衅他?黑眸眯起,大手反握住柔荑,扯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在白嫩的小手上咬下一口。她吃疼地收回手,难以置信地瞪着乐得很的罪魁祸首。
“小鸵鸟,你不是打了针吗?”只见他毫无悔意地张牙龇笑,那样子说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我没说不会疼啊……”边揉边抱怨,她还不忘瞪多他几眼,说他两句就翻脸,真没男人的风度,那些女的究竟喜欢他哪里啊。
她的抱怨嘀咕让他给听见了,不怒反笑得更乐。
“还有,我什么时候改了名叫小乌龟?”先是鸵鸟,现在又来个乌龟,这厮是动物控么。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狗,你就什么时候成了小乌龟。”性子温吞轻淡,遇事爱躲,不叫乌龟叫什么?
“你那不叫小狗,应该叫……”拖长了尾音,偷瞄身后的路退后了几步,“到处发情的公狗。”说完一溜烟就逃了,哪还管身后的低咒声。
要让他抓着,她还想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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