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题
这个美好的寒假忒短(这是她个人想法),刚开始放就结束了,逼得靳染不得不重新过上朝七晚五全年无薪的校园生活。
今天轮到靳染值日,所以放学很晚,经过体育馆的时候,听到嘈杂声,凑上去看,果然如想的那样,在上演着一场校园暴力。
这学校师资很好,能进来的学生都是成绩拔尖,升上名牌大学的概率比普通公立中学要高,这点吸引了不少父母,千方百计地将孩子弄进来,从而令这间中学基本上分成两类人,分别是成绩优异,家境优越。
前者瞧不起那些用钱弄进来的人,后者也瞧不起那些只会念书的呆子,不过始终后者家境雄厚的居多,有了桀骜跋扈的顾维后来加入,很快就压住了前者,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无聊之极的恃强凌弱。
围着那个咬唇哑忍的身影的那群人,有男有女,很多人不动手也在旁煽动,不吭声的人只是袖手旁观。
一个强劲的力度撞向了那个柔弱的身体,那人的身子踉跄了下,退后了几步才稳住脚步。
“穷人家的孩子还装什么……想钓有钱家男人也得下下本钱呀……看她那副穷酸模样……居然还敢接近蓝天……”周围肆意的笑声,此起彼落。
走向体育馆的门前,靳染拎起了桶水,然后来到那个跌倒在地上的人儿面前,身上的衣服凌乱而肮脏,明显已经受到了不少的欺凌。她转身面向那些像看笑话的他们,用力地举起桶,泼向那个刚想抬脚踹向身旁的人的身上。
“你!”
在场的人倒抽了一口气,而那名叫丽馨的女人完全呆愣住了,不知道气极了,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子朝自己泼水。
靳染毕竟是念过大学的人,凭着脑子的知识,由以前的成绩平平,成了现在两类兼并的人,属最吃香和讨人喜欢的一类人。她望着他们,开口:“被泼水的滋味难受吗?张口闭口都是穷人之类的,你们不会觉得腻?”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对我?”刘丽馨叫道,愤怒地推开身旁那些不断替她拭擦的人。
“丽馨,”朋友拉了拉她的袖子,“这女的是世家的亲戚。”
靳染是上学期才转来这学校,她一向很少参加那些宴会,就算去了,也不见得人家会认识。
成年的世家子弟比起毛小孩说的话更具有说服力,企业公司要攀也攀他们,最重要的一点是,世家注重隐私,娱乐杂志不敢像对明星那样乱刊登他们家里大小事。所以学校的人只听说她寄住顾家,以为她是顾母那边的亲戚。
“不过就是亲戚而已!”梁丽馨仍然嘴硬着,不愿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靳染轻轻挑起眉,这些人真不好赶,正想着法子,眼角恰好瞄到某个熟悉的身影,高声喊了声:“顾维!”
这一声,众人屏了呼吸,梁丽馨也白了半张脸。
顾维的性格跟他的俊脸相差甚远,出了名的蛮横无理,不过这年头外貌协会的无知少女很多,哪怕他恶声恶气,还是追随着他。如果惹恼了他,就算本人不计较,不畏他恶劣个性的学姐们也是不会放过那人。
等着顾维一发难就溜走的人,发现瘦削的背影停了下,仅有一秒,接着仿若未闻地继续推车走。
该不会是还记恨她偷照他照片的事吧,靳染暗忖,真是小气吧啦的男人!
梁丽馨见顾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心想他应该是不理靳染的死活,底气又回来了,刚想叫人教训靳染,又听到一男人醇厚的嗓音:“二小姐。”睨看来人,那黝黑如刺猬的短发修得更短了些,浓眉大眼,普通的脸庞隐隐透出英气,寡言让他更添几分成熟与严肃。还是沈离靠谱的多,靳染懒懒地应了声。
二小姐?顾家哪来的二小姐?该不会靳染也是哪家企业的千金吧?看见沈离那面无表情的凶狠模样(纯属她们心虚作祟),梁丽馨等人越想越害怕。
发现梁丽馨那惊恐的神情,靳染十分满意,待梁丽馨那群女生终于按捺不住散去,靳染微微地弯了腰,朝半坐在地上的女生伸手。谁知,那女生淡淡看了眼,没有理会,径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扯疼了磨破了皮的掌心。
呵,人家不领情喔,果真,英雌救美总不比英雄救美来得好呀。靳染也不介意她的态度,直起了身子,“虽说施恩莫忘报是美德,但认识我的人也知道我没那高尚情操,”嘴角噙笑,眉儿弯弯,“这恩你记着还是得报!”
女生怔了一下,冷冷地道:“我没让你帮我!”
“事实上,你还是靠我才脱了困。”歪头,“要不我喊她们回来,说刚才认错人罢了,那咱们不就两清了?”说着就要冲着在等车子来的那群女生要喊。
闻言,女生变了脸,猛然拉住了她的胳膊,接触到那双笑意盈然的黑眸,立刻意识到被眼前的女孩给耍了。
“逞强,冷漠……你以为这样自己就很伟大了吗?”靳染笑了声,带着冷嘲的意思。
她蹙眉,“我没觉得自己伟大。”
靳染撇唇,“白静然,”轻勾唇,脸却没一丝笑意。“要不是碰上,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帮你一把,所以你不用摆出这副高傲的姿态。”
白静然微惊,她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又想起胸口前有名牌,就不说话了。
“我叫靳染,”扔下了名字就走,突然想了到什么,靳染又半侧头道,“我妹叫心蕊,就是你弟隔壁病房的那位妹妹,平日亏你得空就去陪她,谢了!”不理会白静然的反应,走到了沈离的身旁,说走吧。与他并行向校门走去的途中,靳染认真地开口道:“沈离啊……”
“嗯。”
靳染迟疑了会儿,才说:“你的头发能不能别剪成光……”头字没说出,想了想,他的头还没成“电灯泡”,“那么短呀。”
沈离问她为什么。
苦恼地想了许多委婉用词,最后她还是放弃了,直接说:“看起来就像,嗯,坐过牢子一样。”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让她禁不住补充,“你刚才吓走那么多女学生。”看着短发清爽,几乎成光头就不是那回事。
沈离已习惯她的耍贫嘴,连凉眼也懒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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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门前,靳染目送沈离的车子离开,直至没了影,笑容缓了下来,没有马上回顾家,打了通电话出去,故意压低声线:“人怎样?”
得知那边的人事情办妥,根据藏人地点找去。
藏人的位置地处偏僻,鲜少人来,避过门口坐在椅上的几个看守的人,从后门走进。按着记忆走上小楼的第三层,可以将楼下的情景收进眼里而没人知晓。
这地方是顾维以前告诉她的,只要发现那小门不难找,用来监视是最好不过。
目光投向楼下,有几个大男人和一伤痕累累的女人。
女人那张漂亮的椭圆脸已经面目全非,双颊像含着糖果般微微浮肿,无袖的上衣凌乱,看着还是完好的,缠在手腕处的白色纱布,已经泛淡色的暗黄,明显多日没更换,青紫色的痕迹,狰狞地布满了手脚的每一寸肌肤。
“他们明明……答应放、放过我的!”她惊恐的模样让她的脸变得格外狰狞。
“那你走了以后,又干了什么?”说话的看着是个三大五粗的汉子,面目凶恶,颧骨凸出,皮肤晒成青铜色。
上官子沅吞吐地说“我”,颤颤地往后退,触到一根略粗的木棍,刚执起就无力滑落到地上。棍子掉地,骨碌的响声让汉子大怒,挥了她一大巴掌,骂了声“女表子”。“老子最讨厌像你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女人!”
剧烈的疼痛从脸蛋上传来,力道之大让女人的脸都印上清晰的指痕,口腔传来腥味,她用手去擦一看,发现是鲜红的血迹,断了筋骨的手被狠狠踩住了,尖厉的凄叫声猛地在四周回荡,
靳染无声地坐在了隐蔽处,哪怕也看见上官子沅伤痕累累,她也没有一丝心软和同情,丝毫没有下去救人的意思。
没有谁有义务要救谁,等一个人想求救却没人救她的时候,别说是眼泪,连她的尊严也是廉价的。
若有所思地瞧着那汉子的怒骂模样,不觉得害怕,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是短暂回忆的分割线——
住进这封闭的屋子很久,具体时间她不知,双眼被黑布蒙着,连白天黑夜也分辨不出。不知何时有人找来,面对这未知的命运,靳染惊恐、无措,以为最可怕的不过是地狱。
当能重见光明的时候,是噩梦的开始,双手被钳制住,皮肉被冰冷的针刺进,那时的她还不知被注射了什么东西,只是潜意识感觉到危机感,无数的恐惧猛然袭来,但挣扎不能,她很饿,很渴,连力气也使不上。
犯病的时候,就算不知道具体药名,她也隐约猜到自己是被注入了毒品,万只蚂蚁爬上四肢,浮现眩晕感,关节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度欲咬舌。
直至叶皖灵露了面,带来了个男人,留下他对她行不轨。
哪怕身体遭残忍地贯穿的那一刻,还是没有名叫英雄的人来救她,她忍着那撕裂般的疼痛,忍着不知名的男人在她身上驰骋,死死咬牙不愿求饶一声,睁大着眼,奈何黑暗遮盖他的样貌,滚烫的恨意浸满四肢八骸,没有修剪过的指甲狠狠扎进他的后背,也抵不过他给自己的半丝疼痛。
“小妞,你叫啥名?”
房内许久没有回应,汉子摸了摸碰了灰的鼻子,就要像平时一样放弃的时候,听到低哑的颓靡嗓音:我姓倪,名劳良。
汉子喃喃几声,越念越不对劲,倪劳良,倪劳良……不就是你老娘?睁大的眼瞪躺在床上的她,居然敢耍老子他!撸起袖,大步上前就想要教训她一顿。
惨白的瘦削脸容,闭着的眼下有一层黑影,嘴唇干燥得脱皮,手臂不能用纤细来形容,快要成人干,看见他兴冲冲地推门而进,轻轻地牵动了嘴唇。这巴掌下去,人准是活不成了,汉子顿时失了火气,从门口那拿了瓶水就要喂,她却没张嘴。
“这啥时候了,还嫌脏!老子还没嫌你呢!”汉子粗声粗气地道,按着她的双颊,逼得她不得不张开嘴,就倒了下去。他显然是不习惯干这些活,水灌进鼻子,滑进耳际的发丝,呛得她不停地咳。
汉子是绑架她的人之一,对他说不上感激,也没怨恨,因为曾几次有其他不怀好意的兄弟想要碰她,都被汉子给“劝”走了:“要老大知道你们动了他的货,还不活剐了你们!想干女人,找女表子去!”
有几次在靳染犯瘾口吐了白沫,猛身抽搐时,汉子出手,拿抹布塞进了她的嘴,看了看门外,低声跟她说:“不想那女人给你找男人给你,就忍着。”说着,将她疯狂挣扎的手脚绑起,然后若无其事出门,跟兄弟像往常一样,勾肩搭背地聊着。
终于一天,她按捺不住期盼,让他找靳家的人来救她。
汉子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冷哼:“老子是道上的人,放了你老子还能活?别以为老子帮过你,脸皮就蹭上来!”得了答复的当天,想也不想就摔破了碗,拿碎片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当听见声响,汉子跑进来,见到就是她扬着苍白的笑,浑身是鲜血的样子,那血腥的情景怵目惊心,一边慌乱地替她止血,一边道:“傻子,人活着就啥都能干啊!没命了找谁报仇去!”
靳染哑声开口:“我那个……两月没来了。”语毕,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那个是哪个?汉子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但也是有过女人,想起那女人是差不多三个月前,弄男人来碰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汉子骂了声草。托了可靠的兄弟买了药物,他草草替她包扎了一番,算是止住了血。汉子脸色严肃地问:“小妞,你老实告诉老子,那姓叶的女人是你的谁?”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堂姐。”
汉子不敢置信地瞠目,“你也是世家的子女?”得了她肯定的答复,他先沉思了会儿,才继续说:“小妞,老子可以帮你找人,但你答应老子,救了你出去,得保住老子的命!”
见她沉沉地点下头,汉子问:“你是世家中谁的女儿?”
“我爸叫靳禄。”
那晚以后,靳染等了足足三天,于当时的自己而言,一天比一天绝望,就在以为汉子骗了她,从此也得过上这种的时候,靳家来人了。
而汉子,没了消息。
没跟靳家断关系以前,别人告诉她有人用电话通知了靳家。靳家赶了她出门,顾维与她订了婚约以后,她曾跟顾维提起过,让他找一个人,没几个月就找到了那晚替她买药的汉子的兄弟。
那人说,汉子在她自杀的那天就去了靳家,可没到门口,就被人给抓住了。
然后,汉子再也没然后。
电话是汉子的兄弟冒着险打的,他说不想让汉子枉死,算是替他圆了最后的事。
——我是短暂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一双大手身后伸出,捂住了自己的嘴,靳染大惊,挣扎就撞上身后那结实的肉墙,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没有表情的脸。她恼极拍开他的手,低声喝道:“你干嘛吓唬我!”心有余悸地轻拍自己的胸口。
沈离轻轻扯唇:“二小姐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靳染不发一言,沈离知道下面的场景是她动了小金库来请人做的,不然不会走了,还能跟上来抓她的包。
“这些事不需要你做。”
不需要做?还有谁会做?心里冷笑,这一世上官子沅没有害靳佳柔小产,受了点惩罚就可以离开J城,这未免太便宜她了。
靳染可不是那种认为上一世的事该在上一世结束的人,那她何必执着报复。
“上官子沅被放了以后,收了凌家一笔钱,在我姐的肚子九个月大的时候,有一车子几乎撞上她。绵绵生下来后,有个护士差些弄丢了她,这两次都不是意外。”她只是淡淡的陈述,但沈离听出里头欲要失控的情绪。
重生为孩子,她不能向父亲要人,不能向兄长求助,不能肆意泄露情感,对着恨进骨子里的仇人也得强颜欢笑。每次做事,仅能凭借着别人的能力,一切看起来那么的苍白无力。尽管这样,她也不在乎,只要能保护好她在乎的人,什么事也能不放在眼里。
对着那锐利的淡漠目光,她没有心慌躲开,迎了上去。
“沈离,你阻止不了我,以后这些事可能还会发生。”既然被识破了,她也没有再装那些孩子应有纯真与善良的意思。
气氛沉寂下来。
就在她以为沈离要取消口头约定的事时,他徐声说道:“我们还有九年的约。在期满前,这些事你不用做,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明澈深幽的眸子,仿若注入了生气一样亮了起来。想起什么,那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下,轻声:“那你能不能……”她一根手指往楼下的汉子指去。“帮我要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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