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铁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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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多，奶奶催促爷爷把醉醺醺的舅公送了回去，而四姑丈也才刚刚到家，抬了一大袋田螺进去，身为吃货的四姑笑得喜不见眼，连带着水凤姐妹回家也似乎被忽略
“快洗手啦，吃饭了，这几十天在外婆家有没有帮得上忙”四姑进屋后把刚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大声笑问道
“当然有帮忙啊，插完田后每日和表姐她们捞田螺去卖，外婆收货我们就帮忙烧水泡茶，还帮忙看小七，连那天的中饭都是我跟水娣做的”水凤眉飞色舞道
“呵呵，做了这么多啊，卖了多少钱，很多人过来送水蛭吗？”四姑看着两个变瘦变黑了的女儿，心里说不出来的辛酸
“嘻嘻，我们跟表姐平分的，每次送完货都能拿到上次的钱，加上外公给的一共有140多块呢，还有上次卖了那么多，都还没有去拿钱呢，不然我就有一百五了。我都放口袋里，一点都没花，水娣就花了好多钱去买吃的”水凤指着水娣道
“我又没花多少，我自己赚的还不能花啊”水娣瞪着眼睛生气道
四姑笑着道“花就花了嘛，吵什么呐，天天去捞赚点辛苦钱，花点也是应该的”转而看下丈夫，笑道“今天有多少人去啦，阿炳他们送了几桶去”
四姑丈扒了两口饭，抬头笑道“整一桌人，阿炳他们又是送了五桶，那个小舅就三桶，还是我们快回来才到，白酒一下肚，方向都分不清。不过你小舅那人，还真的是人品不行”
四姑皱着眉头，沉吟了会，道“他那人一向没分寸的，人又小气记仇，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四姑丈摇摇头，道“谁知道，要是说我的，我当场肯定就发火，面子都不会给他”吃了几口饭，继而又道“明日我回老家看看，叫那些人去抓水蛭好了，免得又被你小舅笑啊”
……
家里忙起来，一家人虽在一屋檐下，可聚少离多，能聚在一起吃饭闲聊也越来越少，见面次数更是寥寥无几，这不大晚上了，晚饭过后，小七哭着找母亲，而母亲忙着烘水蛭也脱不了身，小七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直至几姐妹睡着了，好一会，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虚掩的大门，随便吃了几口，也就洗刷睡觉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第二天，一大早几人早早起床把家务，里里外外做好，才把雪晴姐妹叫起来
“起床了，一会有人送货过来，还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赶紧起来喝粥啦，水凤姐妹回去了，今天老四就负责烧开水泡茶，小五就要照看小七，不要像上次那样上串下跳了，都乖乖在房里坐着。谁做得最好，就奖励十元”奶奶把几姐妹叫醒后，絮絮叨叨的
而一向见钱眼开的老四，对她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这不，牙还没刷就开始去烧水，洗水壶，装上茶叶，跑的比谁都勤快
“琼妹，快点了，人家六叔婆已经来了，你们怎么还在磨蹭”奶奶脚底带风从东厢房快速移到西厢房，看着还在刷牙的大姐皱着眉头道。待把一个个叫到跟前，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了
各就各位，熟能生巧，虽然看着人数比上次略多，而这次也无需发工钱，雪晴和老三也都和奶奶一起收购水蛭。人手多，两个小时便把所有的水蛭都收了回来，而这次竟然装了满满三大桶，喜得雪晴笑的见眉不见眼。忙完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纷纷散开，偌大的院子顿时变得空荡荡，只余一地的被废弃的塑料袋子
“晴妹，帮奶奶去挑几桶水回来啦，你爷爷出去前也不去挑几桶水回来，明知道都要清洗水蛭的了”奶奶水缸余下的几勺水滔了出来，头也没抬叫道
雪晴连忙放下笔，转身去厨房，找两个小桶，挑着去门口左边的水井挑水。门口的一口水井，深不见底，抬头看下去不禁头晕目眩。勾住水桶提手，放下水井，轻轻往前一摆，再往下一拉，随着水桶往下沉，瞬间把桶装满后，便连忙用力拉了上来。
来回几趟，可水缸还不到三分之一，而雪晴却累得气喘，挑着不重，可上下提水，这可是很锻炼手力，几桶下来，雪晴已经满头大汗，可依然还不够用，不禁咬紧牙加快速度，直到奶奶把水蛭都清洗干净，累得直接趴倒在桌面上
“嗳，你们几姐妹个子是比别人高，可连八婶的女儿都比不上啊，她比你们矮小，他们家的路程也比你远，人家每天早上跟她妈去挑水，一担担下来，走起路来就跟跑一样”奶奶轻声道
而雪晴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趴在桌面，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也懒得计较，撑起身体，拿起笔来继续把未做完的暑假作业做好，连拿笔的手都是颤抖的
……
而此时爷爷兴却高采烈拖着手板车拖放到门口，笑着对屋里的雪晴喊道“晴妹，出来看看，手板车做好了”
惊讶转头看向门外，雪晴立马应声而出，可看着眼前这个和上辈子那个一摸一样，心中波澜圈圈荡开，按下心里那股异样，扯了个笑容，看着爷爷道“啥时候做的，多少钱啊”
爷爷笑得开心道“做得还行吧，都四五天了，花了好几百块”转而对站在旁边笑而不语的奶奶道“趁有车子，把稻谷用麻包袋装好啦，一车就能拉到粮所了，都不用跑几回”
把手板车上的大自行车用力托了下来，推进屋里放着，爷爷便急忙忙的去装稻谷了，奶奶帮着把麻包袋口中打开扶住，爷爷快速的大半箩筐的稻谷一筐筐的倒下去
虽然满厅都摆满了，可对于十几口人的家庭来说却远远不够，爷爷却把大半稻谷装了进去。农民天天累死累活，却连饭都吃不饱，沉重的税收是最主要的原因。而交上去的粮税有多少用得上正途不得而知，雪晴只知道现在看着一箩筐一箩筐辛辛苦苦栽种回来的稻谷都要送出去，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
待把几大麻包袋的稻谷装好后，爷爷半拖带拉吃力的把一袋袋的稻谷拖到门口，装满一车的稻谷，已衣襟尽湿，爷爷用把稻谷绑好后，拍了下，竟站一旁欣赏道“一车刚刚好，我一个人都能拉去了”
奶奶撇撇嘴道“一个人上坡上的去吗，吃过饭再一起去啦，一大车没力气也拉不起来”
爷爷笑了笑道“我跟晴妹去就行了，你在家做饭，在家等吃饭还不知道等到啥时候，还不如拉去了回来就能马上吃了”
随而招呼雪晴，本来心中不满，此时听到爷爷叫，不得不放下笔，跟在车子后边
路上，爷爷兴奋道“嘿，只要是平路，我都不用什么力，轻轻一拉就跟着走了，好使得很，这季收稻谷就没那么辛苦了，一车就能拉好几麻包袋”
“爷爷，勒在肩膀哪儿搞个能活动扁平的带子，那样就不会勒得很痛了，平路没啥，一有上坡，肩膀出力就会很痛的”
爷爷此时不以为意道“怕什么，皮厚肉糙的……”
不管任何时代，车子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可不低，虽然是手板车，可爷爷依然兴奋乐哉，几乎手舞足蹈。雪晴心里暗笑道，要是以后有四个轮子的，那爷爷岂不是天天把车当房子住，突然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路中，看周围的人都投来好奇而又羡慕的眼光，爷爷更是仿佛走在红地毯上接受万千人的瞩目，心情飞扬，笑得合不拢嘴。本身话不多的爷爷此时偶尔熟人，爷爷更是一股脑倒豆子般的一倾而尽，滔滔不绝
所幸一路到粮所，下坡多于上坡，只有在进入粮所大院子外面才有十几米的斜坡，爷爷远远看着就有斜坡的路面，兴奋的小跑起来。雪晴好笑再次的摇了摇头，而自个也不得不跟上车子的步伐，一到上坡路，使出吃奶的力，和爷爷推着车子往上走
上坡后，拐进院子，爷爷喘着气道“这两个轮子不错，物有所值了”
雪晴翻了翻白眼，拖着累躯，走在后面，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爷爷兴奋道“走到尽头转而弯就是了”
走在两旁绿荫地下，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才转弯，再走了二十来分钟到一间几千平米的大房子前停下，爷爷叮嘱雪晴看住车子，便去办手续
看一排排大房子前的参天大树，雪晴狠狠的呼了口气，趴在车上的，打量四周。
看爷爷在里面求神拜佛般的才把手续办好，雪晴不禁一肚子气。
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端上铁饭碗，不外乎是油水够，花着别人的血汗钱，办着本职的工作，还能嚣张跋扈，爱理不理。
待把手续办好，把一大车的粮食卸下拖到一座座堆得满满稻谷的房子倒下，太阳已经走下坡路了
即使累，可把国家要求交上去的税交完后，爷爷一身轻松，叫雪晴坐在手板车上，拉着往回走，一手抽着旱烟，一脸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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