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食言而肥
张家家主听到结果这一瞬，脸色可谓千变万化，最后都化作了愤怒不甘。却没看到赢得胜利的王燮同样脸色不好看。
鱼子初带着龙涛跟着王家人一起回了王家，叔范却单独离开了。在客院待到深夜，叔范才披着雨水进屋。
“这雨来得真急……”叔范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珠一边说道，“问出来了，那少年是王燮的私生子。据说生母死得很惨，这少年又没有什么炼丹的天分，很不受王燮待见，被扔在下人房里自生自灭。”
“嗯？”鱼子初伸手打断他，不解道，“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王燮肯定是知道他的炼丹水平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上场比赛了。但是既然知道他的能力，又怎么会把他扔在下人房里呢？”
叔范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我正要说呢，原本参赛的也不是他，是他自己露了一手说服了王燮让他上场的。不过，王燮肯定没想到他竟然能炼制出解毒丹，所以，今天脸色才那么好看呢！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听说王燮把王纪……哦，王纪就是那个少年，把他找去问话了！”
“呵！”鱼子初哼笑一声，摆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反正这是人家的家事，跟我们没关系，明天我们拿了药鼎就走人。”
然而，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无耻不讲信用之人！
王燮一大早就将鱼子初三人请到客厅，见面却不说药鼎的事，反而先夸赞了一同鱼子初的慷慨相助。然后又讲他那可怜的私生子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可怜孤苦，最后终于说到重点：他要把那药鼎作为补偿送给儿子！
鱼子初几乎要气笑了，这是什么道理？这约定是他想立就立，想毁就毁的吗？
换句话说，她鱼子初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王家主——”即便戴着面具，王燮也能感受到鱼子初脸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没有在之前约定的时候让你立誓是有原因的，知道吗？”
这个世界的誓言约束力极强，只要违背誓言，必定会被反噬。然而，她从头至尾都没让王燮立誓的意思，不是她天真地以为王燮是个讲信用的人，而是对自己有信心！
王燮脸上笑容一僵，当时答应给鱼子初双兽鼎的时候，他的确是想着反正没有立誓，哪怕没有遵守约定，鱼子初也不能奈何他……当时他还觉得鱼子初这人太过年轻自负了一点，但现在听他这话，竟像是不怕他违背诺言一般……
然而王燮毕竟久经风浪，并没有被鱼子初三言两语吓到，反而从容笑道：“不知鱼公子这是何意？”
“王家主为贵公子炼丹的时候，那凌霄花根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吧？”鱼子初笑容满面，只凭半张露在外面的脸便知她心情极好。
王燮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鱼子初紧接着道：“家主有所不知，凌霄花根并无毒素，但跟丹方中那味乌辫草用在一起却能产生另一种毒。平日倒没什么，就是下雨天会让人筋骨疼痛，如蚁啃噬，疼痛难忍……”
王燮惊怒，“你胡说！以前的凌霄花跟乌辫草用在一起分明没有这样的现象！”
鱼子初仍旧云淡风轻道：“那是因为你用的是凌霄花整个植株啊，凌霄花中有一种成分刚好中和了根系暗藏的毒素。可惜，炼制化毒丹却不能用凌霄花瓣。唉，都怪我忘了告诉家主这件事！”
王燮仍在挣扎，“若如你所说，那我儿那边为何一直毫无动静……”
话没说完，就见门口闯进一个小厮。王燮认出这正是大儿子的贴身小厮，顿时心中一紧。
那小厮跌跌撞撞地进来，噗通就跪在地上道：“家主，你快救救大少爷吧！从昨夜起大少爷就说全身都不舒服，又不愿打扰您，直到今早实在疼痛难忍才允我来回禀您。您快救救大少爷吧……”
王燮心潮起伏不定地看着鱼子初，暗道他还真是小看了这少年！
“你先去百草堂请吕先生去看看大少爷，我稍后就去。”
小厮闻言，连忙退下去。王燮却恢复了镇定，抿了一口茶水，对鱼子初道：“鱼公子还年轻，恐怕不明白一个道理。群龙无首不可行，但一山也不容二虎。幺子王纪的天赋强过他大哥，他大哥又卧床多年，修为倒退不少，早已不是王纪的对手了。王家有王纪在，就不会败落，再加上双兽鼎，王家未来……”
王燮没有说下去，但鱼子初却懂了他的意思。
鱼子初倒是没想到王燮能这么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见死不救。不过……
“王家主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鱼子初轻笑一声，又说，“家主大概也不知道，我曾与德馨丹王有过一面之缘。他曾送我一瓶丹药，不巧的是，那天我为家主写丹方之前正巧把玩了那药。那药粉可能落在了丹方上……”
王燮浑身一震，药粉？
众所周知，德馨丹王不仅于炼丹一途天分惊人，在炼毒方面更是不可小觑……而德馨丹王炼的毒，都是粉末状！
王燮脸都憋红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只剩下对鱼子初的愤怒，暗恨她狡猾！
鱼子初却悠然自得，他不是不在乎儿子的命吗，那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
王燮看鱼子初的目光简直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然而，鱼子初说得对！他儿子多，可以不在乎儿子的命，但却十分在意自己的命……
“你给我下的什么毒？”王燮一口银牙咬碎，低声问。
鱼子初笑了笑，抱着双臂道：“难道王家主没觉得身上开始发痒了吗？”
王燮一个激灵，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他就感觉自己身上麻酥酥的。德馨丹王虽然名声好，可不代表他的毒药就是温和无害的。王燮憋着不敢去挠，咬牙切齿道：“快把解药给我……”
鱼子初笑得十分灿烂，“家主还是先把双兽鼎给我吧！”
王燮无奈，暗中运气灵气，却觉得身上更痒。若是平常疼痛还好，然而这痒却比痛更折磨人！难忍之下，王燮只得怒喝下人去取双兽鼎。
下人很快就将双兽鼎拿了过来，鱼子初摸着双兽鼎仔细看了看。这双兽鼎的名字不是没有来由的，鼎身两边各刻有一只神兽，一只像是火凤，一只似是青龙。两兽均是栩栩如生，威严庄重。鱼子初看了一眼，就觉得有威压盖顶，难以承受，可见这双兽鼎的厉害！
“东西你也拿到了，解药可以给我了吧？”王燮双眼通红地看着鱼子初手上的双兽鼎，还一边忍受着如被蚂蚁啃噬的麻痛感，这酸爽，真是再也不想来第二回！
鱼子初笑着将双兽鼎递给龙涛收好，说：“快收好了，这可是个宝贝！”见龙涛将双兽鼎妥善收好，才又对王燮道：“王家主早点这样不就好了吗，还害得我浪费解药！”
说着，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一脸肉痛地递给王燮。别问她戴着面具，别人是怎么看出肉痛的表情的，实在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拿下表情帝桂冠神马的，不在话下啊！
王燮估计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抢过瓷瓶看也不看就将里面的丹药吞了下去。
感觉身上麻痛渐消，王燮脸色一沉就要找鱼子初秋后算账。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霹雳嘭隆的打斗声，一个常跟着王燮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一脸惊吓地说道：“家主，王纪……王纪他，反了！”
王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反了？”
等他明白小厮的意思，王纪已经众星拱月地被簇拥过来。王燮脸色大变，他也顾不上鱼子初了，气急败坏地对王纪吼道：“孽子，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反了天不成？”
王纪瘦弱的肩膀绷得笔直，再无以前的畏缩之相。只见他冷笑一声，坐到主位上，看王燮的目光不像看父亲，反倒像看仇人。
说起来，也的确是仇人——杀母仇人！
但王纪并没有急着找王燮报仇，反倒看着鱼子初道：“在下有点家事要处理，改日再向三位赔罪。”
鱼子初三人立刻识趣地走人，不过，却是直接出了王家的大门。她可不相信王纪说的什么赔罪的话，要是他知道她拐走了王家的双兽鼎，不来找她麻烦才怪呢！
鱼子初三人一路直接出了城，王家的人大概忙着窝里斗，也没人来追他们。马车远远地离开了城门，叔范才贼兮兮问道：“子初，你真给那王燮下那什么丹王炼制的毒药了？”
鱼子初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傻，别人说什么都信！学学龙涛好吗，哪怕真信了也别说出来丢人！”
龙涛：……
这就是传说中的“躺枪”吗？
叔范却丝毫不以为耻，接着问道：“那王燮若是没中毒又怎么会轻易被你骗了？”
鱼子初叹息一声，深觉智商太低是个硬伤。她看向龙涛，龙涛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在正常水平线上，立刻解释道：“子初说没下德馨丹王给的毒药，但没说没下毒！”
叔范有些懵，“什么意思？”
龙涛叹息一声，觉得自己是傻了才跟这货比智商：“意思就是下了毒，但并非子初吓唬王燮时说的那种难解的毒！”见叔范仍是不解，龙涛只得继续道，“在路上，子初曾采了一株痒痒草……”
“什么——”叔范惊愕地张大了嘴，“那王燮也太浪得虚名了，虽有个丹王的名号，却连痒痒草都分辨不出来！”
鱼子初又是一眼扫过去，不经意道：“我还在痒痒草粉里加了点血玉狐狸血……”
叔范这次真服了，血玉狐狸的血用在丹药里能加大丹药的效用。若说痒痒草只是六级痒的话，那加上一滴血玉狐狸血就是十级狂风的痒！这样的巨痒之下，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分辨到底中的是剧毒还是痒痒草啊，说来，还是鱼子初装得太像了，连他都信了她的鬼话！
感叹了一番鱼子初果然非常人，叔范想起什么，又问：“那王大少爷又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凌霄花根不能与乌辫草共用是真的？”
“当然了，不然怎么能骗到王燮那老狐狸呢！”鱼子初笑得意味深长。
“这么说，你花了这么大功夫得了这个双兽鼎，是真打算自己炼丹的？”叔范笑意盈盈地看着鱼子初，一脸讨好。
鱼子初这次连白眼都懒得赏给他了，不然呢，她像是无聊的人吗？她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啊！看懂鱼子初眼里的鄙夷，叔范摸了摸鼻子，深觉自己在鱼子初心中的分量锐减，不过就是这样真实平淡的相处，才更显得彼此亲密。
叔范心中暖融融的，嘴里却不耽搁地抱大腿：“这么说，以后你成了炼丹师，我们就不用担心没丹药吃了！”
鱼子初正想呛他两句，却突然面色一变，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少年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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