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魔蛇的记忆
通体灰色的水晶球被静静放置在底盘上，隐隐有暗光流动。
贝伦多在把视线停留到水晶球上好一会后，终于缓缓抬头，直视对面的费罗塞普妮。
女人收到贝伦多的目光后点点头，伸出左手停在水晶球上方的位置，于是水晶球内部的灰色光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窜交杂起来。
室内静悄悄的，厚重的深色窗帘遮挡住大半阳光，包括卓拉德在内的三人全部紧紧盯着那个包融了魔蛇索斯赖迦尔记忆的水晶体。
不知过了多久，水晶球表面终于浮现出一幕幕黑白影像，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纸船，摇摇晃晃捉摸不定。
费罗塞普妮收回手。
贝伦多的眼球凸成一个怪异的弧度，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渗出，眨也不眨地死盯着那些缓慢变幻着的魔蛇记忆。
画面交错，穿过千年的时光，为三人重现魔蛇索斯赖迦尔脑海深处雪藏的一段又一段苍白回忆。
从魔蛇产生意识时起就跟在黑暗神的身边，后来作为主人的黑暗神出现在艾诺迪亚大陆，然后便是旷世持久的混沌圣战……
刀光剑影，绚丽的魔法效果如今在三人眼里尽数变作黑白，魔蛇的记忆光幕快速交错变幻，举世闻名的圣战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
画面又是一转，干裂的大地，到处弥漫的黑暗气息，鲜血汇成小溪，带着残肢断臂流向远方……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灰败，这是混沌圣战刚刚结束时的景象。
贝伦多的呼吸急促起来，注意力越发集中。
收集稀有的召唤材料，找齐拥有特定血统的人选，计算最佳召唤魔蛇时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魔蛇索斯赖迦尔的记忆。
索斯赖迦尔跟随黑暗神之久，可以说是从头到尾。根据马雷斯那小子提供的信息来看——
贝伦多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计划似乎还有太多不确定的地方。
黑暗神被四贤人联手封印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封印的地点又到底在哪里？黑暗教团历任团长的使命，这个计划已经维持了这么多年，确切的相关论证却依旧少的可怜。
从前的时候他也和以前的每一位团长抱有同样的想法：既然是黑暗神的指令，黑暗教团的传承，那么，只要照着去做就好了，其他不必自己操心。
可是，现在离原本的命定之日还有一段时间，而命定之日是黑暗神亲自传达的——又为什么会临时变卦？
真是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当初的具体过程，好为艾伦尼那边的变故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
在贝伦多焦急的目光里，魔蛇的记忆画面终于过渡到了那个他需要的地方。
幽暗的天空苍茫无边际，四个人影运起漂浮术高高地悬浮在天空中的四个方向，远远看去像四个小黑点一般看不真切。
因为这段记忆是魔蛇索斯赖迦尔的，所以也是以索斯赖迦尔的视角来看当时的景象。这个时候魔蛇和黑暗神应该都还在地面上，仰望高空中的四位大魔法师。
静待了一会，大地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以四位人类大魔法师为起始点，突然分别爆发出四束强烈的光束，沿直线朝前方飞射而去，最后四条光束汇聚到一起，仿佛有四条看不见的轨道在引领着各自的命运。
记忆中的所有事物都是黑白色的，不过阅读过混沌时代战争史的贝伦多清楚的知道，这最后一役中四位大魔法师身前的光束颜色分别为紫，蓝，黄，绿。而到了最后，四种颜色都会转变成统一的黑。
索斯赖迦尔的视线范围内，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魔蛇一侧瞬间直飞上天空。黑影呈人形，大约有四米高，双翅展开更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看到黑影的那一刻，贝伦多浑身颤抖：
“伟大的黑暗神……”
卓拉德和费罗塞普妮见到记忆画面中黑影时的反应也和他差不多。
尽管只是虚拟记忆中更加虚拟的一道身影，可三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感。
那是对绝对力量和绝对毁灭的恐惧，那是对无限纯净浓厚的黑暗气息的尊崇。
这才是他们的神。黑暗教团的神。
永生的信仰，亘古不变。黑暗教团的创立究竟为了什么？
一代代团长的目标是什么？
作为下属的这些人，不惜付出生命灵魂的代价行走在黑暗中又是为了什么？
真正的原因，从来且永远都只有一个——使他们伟大的神，重新降临于这世间，继混沌时代之后，重新统治艾诺迪亚大陆，这大陆上的所有生灵，不论种族，全部都要臣服于黑暗之神。
光明，虚伪的光明，不过是披着神圣的外衣为所欲为而已……
这世上，只有他们，能够看清那所谓的光明，所谓的神圣之信仰。
所以，早该被厌弃的信仰，也该随着黑暗的彻底降临，而彻底消失在这片大陆上。
魔蛇的视角看去，黑暗神已经飞到天空中，与四位大魔法师持平的一个高度上。
此时，四道光束汇聚到的那一处突然迸发开来，仿佛无穷尽的光芒绽放爆裂，如同一场浩大的烟火盛宴。
紧接着，光芒越来越强烈，最后化作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桶状光束，笔直射向更高远的天空上方。
好像一颗石子被扔入平静的水面，原本寂静的天空刹那间电闪雷鸣，和着四人中间那道笔直的强光，形成一副诡然难忘的图景。
一道光划破天际，黑暗之神身影疾动，快若流星地朝四人当中的一位魔法师而去。
作为血统纯正的魔族王者，黑暗神的作战方式也有其独特的一面。
传说中这位神灵在战斗中喜肉搏，用纯粹而强大的物理力量将对手击杀。
而下面的一幕也确实印证了这个说法。
强劲的黑色疾风随着神祗的身形快速刮过高空，与其他人合力施法的大魔法师还要抽出时间来与黑暗神交战，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他三位大魔法师心有灵犀般伸出手中的魔法武器，威力强大的各类攻击魔法不断地被使出，齐指黑暗神。
尽管此时的黑暗神已经在之前的混沌圣战中身负重伤，但在对上四位大魔法师时依旧丝毫不显逊色。
大魔法师们的攻击重心也终于全部放到黑暗神身上，冰雪女神之悲泣，龙炎爆，等等，各种各样在后来绝迹于魔法时代的大魔法倾巢而出，也看出这四位大魔法师誓与敌人不死不休的决心。
战争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在当时经历了几天几夜，此刻三人的眼里也只过去了几分钟。
原本阴沉的天际出现了整整七个太阳。
仔细一看却又不是，那是七个正熊熊燃烧的球体。
黑色的烈焰上下跳跃，热浪一波接一波，连静止的天空都受这股热浪影响，出现了圈圈的波动。
“这是……湮灭转轮……”费罗塞普妮喃喃自语，她终于亲眼见识到用来封印黑暗神的禁制魔法了。
禁制魔法生效，连黑暗神也无法抵挡它的约束力。这是这个空间的规则力量。
借用空间的规则之力，以四位大魔法师的灵魂和剩余千年寿命为代价，才能够成功封印黑暗神。
他们这么选择了，也这么做了。
当最后一缕黑色光芒彻底消弥时，那四个身影也化作点点光华，最终无声地散落在高空里。
整个过程魔蛇索斯赖迦尔的视角都一直在剧烈抖动，好像要飞上天空，却不知被什么力量困在地面上，任它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直到看见自己主人的下场后，它仿佛才害怕起来，视角又剧烈颤动了几秒钟后转身钻进地下。
再然后，就是魔蛇逃往地狱及以后后的记忆了。
“看清楚了么？”贝伦多依旧盯着水晶球没动，声音嘶哑。
“是的。”费罗塞普妮长出一口气，鬓角的紫色发丝已被汗水沾湿。
“南边的样子是密兰多山脉，东边是罗德高山，被封印地点应该在艾伦尼密兰多平原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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