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决定
好黑……身上好痛……又到了实验的时候了吗……
可以离开这里吗？
好痛苦。没有止境的绝望，连活着也不再必要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我们……难道……真的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了么……好痛苦……让我死……让我死了吧……
不！我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存活，是为了亲手终结。
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少年大汗淋漓地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好在用布条包扎起来，预计过几天就会慢慢痊愈的。
包扎？是圣女吗？那圣女人呢？
凯恩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哈肯沙漠边缘地区，视线所及已不尽是黄沙漫天的昏暗景象，零星看得见几丛绿植，远处灌木丛后面似乎还有湖泊的痕迹。只是偌大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哪有圣女的影子。
“她……难道又逃跑了？”凯恩扶着树站起身，之前长久维持一个姿势昏迷的后果是此时些微的头晕。少年刚迈出脚，就听见身后一个讶异的女声：
“骑士大人，您醒了？”
“我才刚出去没一会呢，之前您好像伤的不轻的样子，我还以为要几天时间才能醒过来，就去找了些食物和水。”
“这附近有几家住户，我去打听过了，离这里不远有一处村庄，您的伤口应该赶快找医生治疗一下才行。”
“那我们走吧。”凯恩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记得莱曼说过这附近有备用次元之门，其他人发现次元之门被关闭之后应该也会立刻朝备用进发。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到贝勒塞帝国，以免任务途中横生枝节。
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少女看着沉默的骑士，开口恳求道：
“骑士大人，您就放我回艾伦尼吧，好吗？我是真的不想回帝国了。”
“抱歉。我不能。”
“可是，”她急急道，“我的回归对帝国人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我只是某些人做事的借口，有我这个圣女在，他们处理掉看不顺眼的人会更加方便——只要给他们冠上异教徒的名义就可以了。您不是帝国的骑士吗，您心目中的骑士八德会允许您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凯恩垂下眼眸，淡淡开口：“圣女您，已经在被他们利用了。”
“……什么？”
“现在帝国正以您被艾伦尼绑架为由，准备对其发起战争。”
“……我的离开也是个错误吗？”少女喃喃自语，随即轻轻叹息，“又是战争，战争……权力，力量，这些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像是在问凯恩，又像是在问自己。
凯恩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她的选择。
“那么，骑士大人，如果有这样的借口，我只要跟随你回去，就可以解决了吧？”
“我不知道。但是您如果继续留在艾伦尼的话，战争的发生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圣女苦笑，“你说的对，所以……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民被牵扯进来却还无动于衷。我要回到帝国……说服他们。”
“我跟您回去，骑士大人。”
凯恩好像料定会得到这句回答一样，微微点头又一次道，“那我们走吧。”
……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的名字是尤希娅，骑士大人您？”
“凯恩。”
二人一路前行了小半天，傍晚时分便到了圣女口中的村庄。村子入口处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石碑，卡姆兰三个字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凯恩从石碑上收回目光，从这里可以看到距离较近的几户人家，有小孩子在自家院中空地上玩耍，依稀可以闻到空气中饭菜的香气，景象一派安宁。
如果他没记错，备用次元之门的位置就是在一个叫卡姆兰的村子附近。那个圣女的精灵护卫骑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看来要抓紧时间赶到次元之门那里了。
“今天来不及了，我们今晚在这个村子里借宿一夜，明天清早离开这里。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回到帝国。”
尤希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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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吗？
守护是我的职责。
但是，如果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他们心中所想的却不是守护，那么我又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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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唯一的医馆里的医生为凯恩做了处理，幸好只是普通的毒素，否则两人的行进速度恐怕也要受到影响。回到借宿的房屋，圣女已经早早睡了，凯恩把匕首放好，和衣躺下。
闭上眼睛，昏迷时做的噩梦仿佛又浮现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窗外，夜色中一轮圆月冷漠地高悬……
翌日清晨。
“拐过这里就是备用次元之门的所在地了，我们加快速度吧。”
随着距离的推进，圣女愈发显得心事重重起来。她在为这场因她而起的战争而烦恼，同时也在心里思索回去之后如何说服那些人。由于心里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前方，所以当凯恩突然停下时，她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尤希娅揉着鼻子越过少年肩头看向前方，怔住。
空寂荒野之上，高大的次元之门旁边，零零散散的士兵躺在那里。
“这些……都是救援队的人吧？他们……”
“都死了。”
一声呻吟突兀地传过来，两人循声望去，身着队长装束的莱曼浑身血迹，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尤希娅快步走过去扶住他，开口询问：
“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呃……圣女，大人……次元之门已经……损坏了，我们，咳咳……遇到了……两，两个……”瞳孔在渐渐放大中彻底失去气息。
“……无辜的人们，愿你们回归永恒女神的怀抱……”少女跪坐在死去的莱曼旁边，低着头。棕色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却可以从紧抿的浅色薄唇上看出此刻的不平静。
“按照伤口来看……这些人的确是被仅仅两人杀掉的。”凯恩得出结论。不过他更关心的显然是另外一件事。
“连备用次元之门也被毁坏了，这下有的忙了。”少年无所谓的扬扬嘴角，心中的疑惑却在慢慢扩大。
从伤口的形状和深度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死应该不是那个精灵下的手。
那么……究竟是谁呢？
待两人走后，这片荒野又恢复了最初的死寂。没人发现，静静躺着的莱曼尸体上，诡异的飘出一团混沌的气体……
“莱曼之前说过，在卡姆兰村隐居着次元之门的参与建造者，是一位魔法师。”
圣女微微点头，“那等我们回到村子里，就向村民打听一下那位魔法师的住址吧。然后问问他是否有修补的办法。”
太阳渐渐升起，橙色光辉布满大地。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昨日在洪流中逝去。
二人回到借住的屋舍，房屋主人，一位老农夫的妻子正好端着水盆出来。看见两人后她愣了一愣：
“不是说今早就要离开了吗？你们这是……”
“恐怕还要麻烦您一段时间。”尤希娅上前一步，冲这位有些发福的大婶抱歉地笑着，“本来是打算和哥哥就此离开的，可是沿途出了一点状况，不得已我们只好返了回来，暂时是无法离开了。”
“啊，不要紧的。”农夫妻子瞟了一眼少女身后的凯恩，热情笑容堆了满脸，“许久没有外来人来到村子里，小埃克天天嚷着要出村子去看看，你们昨天来了后他居然消停了不少，真是怪事。话说回来，村子附近都是沙漠，最近的镇子离这里也有好几天的路程呢，不是我这个当妈的管太多，他那么小，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眼见农夫妻子说起自己的小儿子来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尤希娅只好开口打断她：“那么，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们了。真是感谢。”
“没事的，快进屋去休息吧，一会就开饭了哦。”妇人笑眯眯地。
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带着融融的暖意从窗口照射进来，在长条餐桌上投成一片白玉般的光斑。哈肯沙漠一带唯一不受恶劣环境影响的粮食作物是苓麦，村庄人们的主食也依赖于它。这种苓麦粥并不怎么美味——看尤希娅初尝第一口时的面部表情就知道了。即使如此，她还是把粥和干面包全部吃完，并对热情好心的大婶投去感谢的笑意。
今天的早餐结束的依旧很快，农夫和妻子都有各自的活计要做，他们的小儿子埃克又是个天生坐不住的性子，随便吃了两口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玩了，只剩下凯恩二人。
少年注意力完全不在早饭上面，一边咽下最后一口苓麦粥一边沉思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救援队除了他以外全军覆没，次元之门也被损毁，他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护送圣女回国将不是一件很顺利的事情。
收回思绪，凯恩正待起身，一抬眼发现尤希娅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
“啊……我……的确有个事情很不理解。”尤希娅犹豫着，“您不是骑士吗？可是您的武器……”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听说过哪一个骑士是手持双匕的。
凯恩把视线转移到天花板上，又转回来，起身：“没什么，我只是偏爱匕首而已。”
少女听着这番明显敷衍的解释，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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