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让他哭
薛琉璃向浮出水面的这位鲛族说明了来意。
她现在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是否会从鲛族这里得到她想要的回应。
“怪异？”
“对，从山河社稷图中丢失的怪异。你知道，山河社稷图的吧？”
“听过。”那名鲛族点了点头，“在吾等鲛族世代流传的故事里。在那个故事里，就有你所说的怪异。”
“啊，那你也一定知道，那个怪异去向了何处，是不是？”
“是。我们知晓它去往了何处。”
“那你可以，告诉我吗？”
浮出水面的鲛族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游到了她的身边。
薛琉璃低头望着他。
他仰望薛琉璃，若仰望神明。
那碧湖一般的双瞳中映出女子清澈的影。
鲛族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
“我可以告诉你，你能留在这里吗？”
月色下，女子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真是一种美丽的生物，让她想到过往见过的诸多美丽之物，让她起了欣赏之意。
薛琉璃肩膀上的小雀立即跳了一下。
“我要去找那怪异，不能留在这里。”
留在这，就不能去找她要去找的东西了。
也不能弄清那两个孽徒为何会做出逆师之举了。
“那我告诉你怪异的去处，等你找到了它，再回来陪我，可好吗？”鲛族说。
薛琉璃摇了摇头。
“那你不要告诉我了，等我找到了这个怪异，还会去别的地方，很多地方，不会回来一直留在这里的。”
面对这鲛族，她不想骗他，从他这里骗到怪异的线索后，再一去永不返。
鲛族望着女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鲛族能够辨别在他面前说话的人话语之中，是否有谎言。
人类女子没有骗他。
“那就让我为你流一滴泪。”他说。
“流一滴泪？”
“若让我为你流一滴泪，我就告诉你那怪异的去向。”
沉默了一小会儿，薛琉璃缓缓开口，“这可难倒我了。”
她肩上的小红雀也歪了歪小脑袋。
让鲛族，流一滴泪？
薛琉璃琢磨着，这肯定不能用威逼的方法让其流泪吧……
她是来有所求的，怎能那样做。
况且若真到了这水里，谁输谁哭还不一定。
她赶紧将这荒谬的想法完全抛到了一边去。
“这，让我想想……你可以先，不要走吗？”她说不定能想出让他流泪的方法。
“我会看着你，不过，你须得让那只鸟离开。”
“啊？”薛琉璃心道难道这只鲛族他看出来了？
其实鲛族是看不破红霄的真身的，但因其生性通灵，也隐隐感觉异常。
“嗯，我让他飞走。”女子摸了摸小雀儿的翅膀，“前辈，记得我的玉。”
记得那还记在她账上的至精至纯的聚灵宝玉——东西还没给我，可得保证我的安全。
红羽小雀扇扇翅膀“扑棱”飞走了。
只落下一小片羽毛粘在她背面的衣裳上。
既如此，那他就勉强现在外头等罢。
小雀越过瀑布，重化人形。
红衣公子立于一巨石上，望着眼前瀑布飞流直下似白练。
琉璃姑娘她……
……
不过，若真发生了什么，他落下的那片羽毛会告诉他的。
红霄在外头等。
一直从黑夜，等到了朝日升起。
薛琉璃才再现于他身前。
“你可算出来了，琉璃姑娘。”
“前辈是在抱怨吗？”
“怎会，我只是想问你……”
“拿到了。他告诉了我这次要找的怪异去往了何处。”
“嗯。不愧是琉璃姑娘。你让他流泪了？”
“前辈也能听懂鲛族的话？”还是从她对鲛族的回答的话语中得知的？
“我自然能听懂。”
“啊……”
“那鲛族想让你听懂他的话，所以琉璃姑娘你能听懂。不过我不需要。”
大抵上水族的语言，他还是知道些的。
“说来琉璃姑娘你是怎样让那鲛族流泪的？”
“我下水了。”
“你不会在水下大闹了一番吧？”这样让鲛族落泪了？
“……怎么会，”女子皱眉，用感觉有点奇怪的目光望了红霄一眼，“前辈你怎么这样想。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让鲛族哭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讲了两个故事。”
“故事？嗯……？是什么样的故事？”
是薛琉璃用她曾在古籍中看过的模糊描写，“添笔加画”而成的故事。
“一个是，从前这世上只有汪洋大海，只有生活在海中的鲛族，有一日天降陨星而成陆，有些好奇的鲛族便上陆而去。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回过过大海里，他们变成了人。
从此世人再不知，人原为鲛。”
“嗯，有些意思，那还有一个呢？”
“从前天上有很多个太阳，炙烤大地与人族，有些忍不下去的人于是向神仙们祈求拥有在水中生存的能力，神仙可怜他们，应了他们所求。
后来他们跳入汪洋中，双腿化成鱼尾，他们变成了鲛族，代价是永远也不能回到陆地上。
从此世人再不知，鲛原为人。”
“你这两个故事讲得恰恰相反，那么，哪个是真的呢？”
“故事分什么真假，左右是我瞎编的。我也说了。”
红衣公子笑了笑，展开折扇。
“不过，这两个故事可太短了，你就这样讲到了天明？你们还做了什么？”
“哎呀，前辈，我又不可能将那么长的故事再原原本本又讲一遍与你听。”薛琉璃她当然是将这短短的故事润了色说与鲛族的。
不过她也确实……漏了一个。
其实她同鲛族讲了三个故事。
让鲛族流了三滴泪。
还有一个她未与红霄说。
那是一个食人肉的小女孩的故事。
在战火四起的国度，疫病延千里，人与人相食。
有个小女孩，她的亲人想吃她的肉，却在战场上被踩踏而死。
小女孩吃了想吃她的肉的亲人的肉、又饮他们的血，活了下来。
她借着身躯瘦小藏在遍地的尸体下，活过了那场战争。
后来她求生。
后来她求长生。
她求脱苦难、求不沉沦。
跋涉千里、食草饮雪，她跪倒在那传说中的修真门派的山脚上。
从此入山门。
……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辈，鲛族，还送了我一滴眼泪。”
“送？”
“你看。”女子张开手，掌心里躺着一颗皎洁明珠。
“原来鲛族的眼泪落即化为珠，这颗眼泪里，还有我的影子，真神奇。”
“嗯，看来传言是真的。鲛人泣珠。”
“水底下还有好多鲛族呢，真美！前辈你没看到是真可惜啊……”
“哦？那可不一定。”红衣公子以扇掩面，“琉璃姑娘你又怎知我没有见过许多鲛族呢？”
“总之，线索得了便好。前辈，别忘了把聚灵宝玉给我啊。”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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