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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衣服脱了


在此前的数十年人生里,冷逾经历过很多种疼痛与羞辱:

牙疼,抽筋,生长痛,被人贬低,心腹背刺,谣言戳穿脊梁骨。

但都比不上那个男人给他带来的折磨。

不止是身体上,更是心理上的。

他的傲骨,他的自尊,被那人一寸寸抽出来,拧成一团,然后像垃圾一样扔掉,砸进淅淅沥沥的阴冷雨水里。

冷逾眸色阴沉地注视着旗帜上盘虬的藤蔓,还有那杯缠绕着的黑曜石,搁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从来没有人敢那样对他,从来没有!

不管是谁,他一定要那个人——

付出代价。

*

巴士最终停在一个陌生银白色建筑前。

看到这熟悉的椭圆形拱顶建筑样式,冷逾几乎可以确信,地下那批违章建筑跟这个岛,绝对脱不开干系。

车上的人像牲畜一样被守卫拉扯着赶下车,领头的人带着队伍再狭窄的通道内七拐八绕,转来转去。

队伍忽得停止前进,与此同时,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到达了一扇巨大无比的合金大门前。

领头守卫上前,经过虹膜和指纹的双重识别,合金门发出一道短促又沉闷的声响,而后缓慢开向两边。

庞大的圆拱形角斗场赫然敞露在众人面前,三圈高度不同的连续券廊与看台上密密麻麻挤着不少黑影,黑压压一片,叫声冲天,一眼望去叫人忍不住头晕目眩。

有的黑影面容清晰,有的黑影的脸像是被蒙了一层雾,模糊不清。

而底层铺开的巨大表演区上正上演着一场血淋淋的生死缠斗。

看清其中景象的瞬间,冷逾脸色一沉。

看来这里就是斯克林角斗场了。

没等冷逾多观察,守卫便催促着他们继续走。

他们贴着边缘行进,没走多久又停下。

守卫在石墙上摸了摸,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门出现。

他一把将最前面的那人推进去,接着瞪向后面的人,“跟上!”

冷逾回头望了眼看台,胜负已经出来了,失败的人被冲出来的怪物撕扯着四肢,从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嚎叫。

周围的观众却像是把这种残忍景象当成一种固定的娱乐环节,一边看一边叫好。

冷逾看了一眼表收回视线,盯着面前昏暗的门洞,抬腿迈入。

里面的空间同样广阔,只不过没有外面那么夸张,小型角斗台前摆了一圈木制长桌,造型古朴,藤蔓花纹遍布整个桌身,桌前放置有二十六把红色丝绒椅,应当就是“观众席”。

只不过很多都空着,粗略扫过去,也就七八个人落座。

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燕尾服,但脸上戴着花色款式不尽相同的面具,昏暗的光线里,泛着冰冷的光芒。

正对着角斗台的主位上的人束着银白色的高马尾,藤曼纹样的面具只遮了上半张脸,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月光下的雪浪,但肩膀宽阔,看身材比例,应该是男人。

“Z先生,这是新一批,请您过目。”

守卫们似乎都很畏惧这位Z先生,说话都是战战兢兢,在得到一个淡淡的“嗯”之后,如临大赦般退到一旁。

冷逾站在队伍后方,几乎一眼就认出,那个上座的Z先生就是当初羞辱他的人,胸腔里的怒火一下子呈燎原之势,倏地烧起来。

好在他还有理智,没有直接冲到对方面前,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鲁莽行事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自认为打量得隐蔽,哪知下一秒,对方却敏锐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Z先生不仅脸转过来对向他,还突然笑了起来,上扬起的唇颜色鲜红,没由来让冷逾想起他给季洵美建造的温室里,六月夏季正热之时,那棵时常被他造访的樱桃树。

伸手一晃,碧绿枝叶扰乱红珠。

这种感觉太古怪了,冷逾不适地拧起眉,向旁边挪了一步,借他人遮挡上方略显炙热的目光。

Z先生旁边的女人开口:“去准备一下,然后开始吧。”

守卫们听命照做,让包括冷逾在内的十个人,一个一个依次进入最左边的通道。

等冷逾进去后,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到达尽头的房间后,才发现这个房间里居然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里没有光源,仅凭封闭的窗户透露出来的一点光,模模糊糊能让人瞧见房间设施的轮廓。

而之前进来的人都没了踪迹。

突如其来的分散叫冷逾暗自提高警惕,他正要察看周围的情况,身后忽地传来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

“脱衣服吧。”

“谁?!”

冷逾一惊,这房间怎么还有一个人?!他一开始竟然没有发现?!

他眯起眼,凭借昏暗的光线,迅速寻找声音来源的方向,几经判断,他望向房间最右边的角落,神经绷紧到极点。

房间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沙发,隐约可见沙发上端坐着的人型轮廓,

冷逾的沉默让沙发上的人又重复了一遍,话里带着强硬:

“不脱?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不需要”,冷逾想也不想果断拒绝。

“嗯,那就脱吧。”

冷逾:“……”

冷逾在脑里快速分析在黑暗里脱衣服,和在黑暗里袭击一个不清楚实力与身份的神秘人,这两个抉择哪一个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后,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拉外套的拉链。

听见拉链声响,对方似乎笑了下。

冷逾眼皮子一跳,还没开口问脱衣服干什么,就听到那人又冷冷补充了句:“脱光,一件都不要留。”

全身脱得只剩内裤和紧身背心的冷逾忍了忍,在听到对方催促的声音后,还是没忍住,出声询问:“为什么要脱衣服?”

沙发上的人隐隐不虞,“这是规矩。”

规矩规矩…

冷逾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脱就脱吧,反正这里这么黑,谁也看不见谁。

他这样想着,抓住背心下摆,两臂向上伸展。

是啊,这么黑,谁都看不见。

看不见他耸动的肩胛骨带起流畅的肌肉线条,看不见他向后绷紧的劲瘦柔韧的腰肢,看不见他赤裸的饱满紧致的胸膛。

当然,也看不见坐在沙发上的人,那双掩在黑暗里的眼,有多贪婪。

是啊,这么黑,谁能看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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