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苏牧一简单为邱子荣处理了伤口。
上药时,他说:“忍着点,有些疼。”
邱子荣恍若未闻,也不知想什么,思绪放空。
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上药。
“嘶。”
包扎时纱布碰到伤口,邱子荣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疼。
“弄疼你了?”
“无碍。”
安静的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明显。
为邱子荣包扎好伤口,苏牧一收拾起桌上的工具,他手下忙碌着不忘抽空看一眼邱子荣。
眉心聚拢,清俊的容颜似有愁云密布,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心事。
“在想什么?”
饶是苏牧一也有猜不透她的时刻,更何况邱子荣自己也搞不懂她到底在担心在什么。
唇瓣动了动,终究只是轻叹一声,“没什么。”
她不说他也不再追问,简单嘱咐几句养伤的注意事项,便推门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下她自己,邱子荣陷入深深的思考。
方才事发突然,刘鸷抱了她一下,虽然他的手只搭在了她的腰上,可那陌生的触感没由来让邱子荣浑身一震。
是吓的。
刘鸷阅女无数,是老手,她很害怕他发现什么。
还有他逼近她时说的话。
“邱子荣,你真能给我惊喜。”
他指的“惊喜”又是什么?
该不会……
是她。
不会不会。
她吃了药女性特征并不明显。
虽说她的腰比一般男性纤细不少,刘鸷也不一定能往哪方面想,她本就身量娇小些,腰围瘦一点也说得过去吧。
一边做着自我安慰,门被敲响了。
“进来。”
思颜推门而如,见到邱子荣唇色煞白,容貌惨淡,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都怪奴婢,要不是我少爷也不会遭此横祸。”
思颜和邱子荣一同长大,在情感上邱子荣早把思颜当作姐妹,她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主仆更贴近亲情。
事情发生的突然,邱子荣怎么会责怪思颜,要怪也应该怪刘鸷那个阴鬼,哪里都有他!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您的伤……”
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没有血色的薄唇微抿,“苏牧一说,只是皮肉伤,休养几天就好了。”
“那奴婢去买只老母鸡,晚上给少爷煲汤喝。”
点着头,“放点笋干和板栗。”
思颜终于露出些笑容,道了声“好”。
邱子荣意外受伤,所有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二人回到府中,下人来报子莺小姐已经跪在老爷书房整整一天了,请少爷过去劝解两句,再跪下去子莺的身子骨怕是要出事。
邱慕安书房门口,邱子莺一袭春日莺歌燕舞的淡粉色襦裙,身量纤瘦,背影迤逦,这还是她早上穿的那身衣服。
谁能想到,父慈子孝,天伦之乐的一家人一夕之间竟然弄到骨肉分离,亲情决断的地步。
二夫人被关进地牢,邱慕安身边的长随被活活打死。
邱子莺。
她跪在书房门口替母亲求情,邱慕安看都不看一眼。
七月太阳正毒,邱子莺跪了一天,娇嫩的脸颊晒得红中透紫,尽管日头下去,空气中终于迎来一丝清凉,可她脸颊上的颜色却未褪下去半分。
哭肿的眼睛,晒红的肌肤,让这个才过及笄之年的孩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哥哥。”
子莺抱着子荣裤脚。
“你帮我求求父亲吧,母亲她身体不好受不得酷刑,你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
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袍,那骨节泛白的手指看起来也那么脆弱不堪。
邱子荣不知该说什么。
二夫人再邱慕安身边安插眼线,这无疑触动了邱慕安的逆鳞和底线,他不可能饶恕她。
子莺从小玲珑剔透,她应该看的明白,今日之事,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
脚边的女子低声抽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话刺痛邱子荣。
她比谁都清楚子莺的无辜。
“哥哥,为何女子的性命就如浮萍,任人拿捏。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可以当男儿。”
同样出生在邱家,同样是女儿身,二人的命运却截然相反。
这并不公平。
可世间的不公平并非只有这一种。
“是不是我同意嫁给刘鸷,母亲就可以出来了。”邱子莺仰起头,问的很天真。
闭了闭眼,邱子荣叹出口气。
这世道总教育女子“牺牲”,却没告诉过她们所谓“牺牲”的意义。
“子莺。”邱子荣声音低沉,“刘鸷逼婚不是冲着你,是冲着我们邱家。我没有办法救二夫人,可我答应你,我不会让刘鸷伤害你一分一毫。”
“我邱子荣以性命起誓!”
是夜,思颜炖了只芦花母鸡。
那母鸡是思颜亲自去市场上买来,又亲自宰杀的。
邱子荣一直想不明白,一个看起来柔弱娇俏的女孩子,看见流血会掉眼泪的女孩子,为何杀起鸡来手起刀落,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还有邱子莺。
方才哭哭啼啼,这会儿居然可以和思颜一起烫鸡毛,一边烫一边还有说有笑。
她光是看到那个场景人都快站不住了好吗。
思颜看着躲在门主后面的邱子荣,咯咯笑着:“正所谓君子远庖厨,少爷您还是离厨房远些吧。”
邱子荣顿了下。
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
邱子莺也说:“哥哥身上有伤,还是回去休息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没多久,思颜便端着香喷喷的鸡汤进来,子莺也在。
按邱子荣要求,思颜往鸡汤里加了好些笋干和板栗,邱子荣专挑这两样吃,对鸡肉则兴味索然。
思颜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腿。
“吃什么补什么,少爷吃根鸡腿。”
邱子荣夹起鸡腿,转赠给子莺,“那应该给子莺吃,我受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腿。”
“也是啊,那我给少爷夹根鸡翅膀。”
子莺盯着碗里的鸡腿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邱子荣问。
子莺声音淡淡的,“不知道母亲吃饭没有。”
二人对视一眼,思颜说:“少爷见过老爷了,老爷只说将二夫人关在地牢,衣食供应都按常例。”
眼睛一亮,“真的?”
子荣点了下头,“嗯。”
毕竟十几年夫妻,情谊还是在的。
有邱子荣点头,子莺这颗悬着心也算落了地,正要吃饭,突然从膝盖传来一阵刺痛,她□□出声,思颜立刻放下碗筷。
“二小姐,你怎么了?”
“思颜,我膝盖痛……”
让子莺坐在床上,掀开衣裙,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长腿。
少女身材曼妙,本该是一副极养眼的美人图,偏叫膝盖上两团青紫败了风景。
思颜眉头一皱,有些心疼。
“我去拿药。”
邱子荣从小就不安分,身上总会出现些莫名其妙的紫青伤痕,因此思颜在房中备了好些专治跌打肿痛的药膏。
取来为子莺涂上。
“这个药油要配合手法,会有些疼,二小姐忍一下。”
子莺抿着唇点头。
思颜上手推拿,子莺还是忍不住低吟出声,眼角也逼出些许泪花。
邱子荣还在挑鸡汤里的板栗,眼眸朝室内一瞥,冷不丁问了句:“钟祺对坎子街一带很熟悉吗?”
听见“钟祺”邱子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哥哥为何这么问?”
“我想找的人在坎子街附近,想问问钟祺是否熟悉那附近,让他给带个路。”
回忆起来七夕夜游当晚碰上的老夫妻,和紧随其后赶来的刘鸷家仆,邱子荣笃定老夫妻就是刘鸷在找的庄头夫妇。
她一定要比刘鸷更快找他他们。
这对老夫妻兴许是扳倒刘鸷的关键!
“宝森哥哥在那附近住过小半年,算比较熟悉了。”邱子荣说。
“那好,明日你想办法将人约出来,让他给我带个路。”
夜色深了,邱子莺回房休息,思颜也铺好床褥伺候邱子荣休息。
“少爷身上有伤,就别沐浴了,奴婢为您擦擦身吧。”
也好。
忙了一天,身上有些汗渍,擦一擦能清爽些。
虽说常年装扮成男子,邱子荣这身冷白皮被思颜照顾的极好,莹润光泽,吹弹可破。
纤长的胳膊上缠了块纱布有些碍眼。
思颜看着纱布渗出些许暗红色血迹,鼻头不禁一酸。
邱子荣虽背对思颜,还是听见了她抽噎的声音,安慰道:“苏牧一都说我并无大碍,你还在担心什么?难不成你不信任他的医术?”
苏牧一在思颜眼里那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不是。”擦了擦眼泪,思颜说:“我就是心疼少爷。”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你家少爷我好着呢。”
手停在伤口上方,思颜垂泪,“就怕伤口即便是好了也会留疤。”
就这?
一个疤痕?
“我当什么呢,伤疤而已,算得了什么?”
邱子荣不是骄矜的女儿家,将皮色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思颜拿着温热的帕子帮邱子荣擦洗,小心的避开伤口,“少爷有一天也会遇到喜欢的人,会成亲,会生子……您这么好的皮相留下疤多可惜啊。”
结婚生子的话题简直是邱子荣大忌,她勒令思颜停下那些无所谓的荒诞猜想。
安静不大一会儿,思颜又问:“那少爷打算如何收拾局面?”
论伺候人无人比得过思颜,在她轻柔的按摩下,邱子荣染上少许困意。
懒懒回应,“自然是从问题的源头入手。”
闻言,思颜动作一顿,莫名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她缓缓靠近邱子荣,神色郑重,尽力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少爷的意思是……陛下?”
嗯。嗯?
困意顿时苏醒,一巴掌劈头盖脸下来,“要死啊你,我说的是刘鸷!刘鸷!”
“哦……”
委屈巴巴垂下头,默不作声了。
邱子荣被思颜硬吓得一个激灵,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
她瞪着思颜,愈发的恨铁不成钢。
“找到老夫妻,让他们出堂作证,人命官司,刘鸷不死也得关几年,到时候他与子莺的婚事不了了之,邱家自然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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