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姻缘格 > 第10章 土地公言说逸城事(一)

第10章 土地公言说逸城事(一)


天色渐暗,屋内燃起了灯火,烛芯摇晃,只能叫人勉强识物。

        柴弋等人坐在土地泥像前的蒲团上。

        少年进屋后跟着这位“文公”一同向那立在屋子正中央的土地公作揖,顺道上了两炷香,在那位文公变得慈爱的目光的指引之下坐在了一个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安静乖巧地听这几位前辈交谈。

        柴弋看了看稳坐在他身侧,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样子的玉衡星君,又看了看坐在他们两人对面儿笑眯眯的中年人,客气地问道:“文公……是一直在此处吗?”

        若是文公真的是逸城土地,那最近这些事情可真是太巧了,恰好都让他们这几个人碰上了……

        柴弋倒不是怀疑这位忠臣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不良的居心,只是他们前几天才见过,就出了邪灵这一档事,实在是太过巧合。

        “噢,早先就在这附近,最近听闻了一些事情,想着你们可能会来,就先到此处探探消息,到时候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文公虽然是逸城土地,但是此前,他一直住在京城的老宅里,确实是最近才到逸城定居的。他语气淡淡,连头都没有抬,端得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

        柴弋讪讪地笑了笑,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怀疑感到愧疚。

        他摸了摸鼻头,躲过了文公看过来的目光。

        “不知文公先到一步探听到了什么?”一阵无语后,柴弋诚恳地问。

        文公抿紧嘴,似乎冲着柴弋翻了个白眼,他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哎,惨。”

        一个“惨”字让柴弋心头一紧。身体前倾,认真地期待着文公的下文。

        文公抬眼看了扫过几人,又是一声叹息:“实在是太惨了!”

        文公这一声声的“惨”字说的十分沉重,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怎……怎么个惨法儿?”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门没关严实,风顺着门缝吹到了少年身上,叫他毛骨悚然,有些害怕。顺着文公的话语,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脑补出了平生所见的许多惨案,做好了心惊肉跳的准备。

        他的脑海中一片漆黑,却不自觉的脑补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也不知道那邪灵的声音是哪一种。

        文公十分激动的攥紧拳头,一脸沉痛道:“我真是没用,竟然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打听到!实在是太惨了!”

        柴弋:……

        柴弋悬着的心猛然放下,他还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以为其中藏着什么惊天惨案,竟然只是这样吗?

        虽然关于这邪灵来历成谜,模样成谜,事迹成谜,他们确实不抱希望能够打听到什么。

        只是,柴弋却莫名觉得文公这样明里贬低自己,实则是拉踩他。加上他姿态实在浮夸,演技虚于表面,未免略显做作……

        少年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看了看柴弋的脸色,经过一番脑补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修仙之人之间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并且,这位文公似乎不大靠谱……

        “文公不要着急,没打听到什么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还可以再找找嘛!”柴弋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莫生气、莫生气,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随后开口安慰道。

        文公听见这话之后似乎瞪了柴弋一眼,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反而继续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

        “唉,我拜访过那些从这里走出去的修士,他们也都觉得十分奇怪,这邪灵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除了那位自己一定要留下来的小公子之外,其他人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一部分倒是和柴弋他们从那小少年那里听来的和坊间流传的差不多。

        “或许不是他们什么都没有感受到,是因为那邪灵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抹去了他们的感觉呢?”玉衡星君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状似不经意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突破点。

        或许那些修士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说出口。

        “能够同时控制这么多人,兴许是因为什么阵法。”柴弋顺着这个思路,想到了这些。

        那些修士修为有高有低,若是选定其中的某一个人发难,总是有人能够看出来的,倘若是阵法呢?那种潜移默化变幻多端的阵法,若是运用得当,达到那种效果也不是不可能。

        文公摸了摸下巴,露出沉思的神态。

        玉衡星君抿了抿唇,皱着眉头道:“你们想多了,我是说……那邪灵与那位小公子用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比如,月老的姻缘线……

        柴弋动作一滞。

        谢谢,并没有因为这个思路而感到高兴。

        “玉衡……玉公子为何这样说,倘若邪灵对那小公子用了什么特殊的能力,周围那么多修士怎么可能一个也没有发现呢?”

        文公下意识向玉衡星君问道,只是余光瞥见了坐在门口的少年,话到嘴边,顺嘴道出了一个玉公子出来。

        他面带疑惑,语气却十分正经,丝毫不像刚才与柴弋对话时那样浮夸。

        或许,这位文公还是没有办法像对待寻常人一样对待柴弋吧……

        “也不一定是那邪灵做了什么。”玉衡星君道。

        “不是邪灵做的,难不成是那位小公子对邪灵做了什么?”柴弋不是很理解。

        虽然人们在处理事情时,会习惯性地把事情双方划分成两个极端。两相比较之下一定会有一个相对的弱者出现,往往在坏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人们先想到的是强大的那一方做了些什么,反而忽视了较为弱小的那一方做的事情。

        但是那小公子能偷偷从一个看守森严的修真门派里偷跑出来,肯定不是只凭借祖宗遗留能够做到的。不说他天资聪颖,但最起码不蠢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不利己的事情?

        难不成是爱情使人盲目?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小公子可真是够荒唐的!

        “说不定呢!”少年一直在旁边听几人谈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间激动了起来。

        他这一声十分突兀,屋里的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压迫感十足。

        他面对这样的目光,心底一怯,心虚的笑了笑,规规矩矩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那三人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给少年带来了许多烦恼,都默默转移目光。

        “小少年,你想说什么?”柴弋倒是对这个来历不明一心想要跟着他们的少年十分好奇。

        他们对这邪灵的认识,大多数还是从这少年这里了解到的,说不定,这少年真的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少年腼腆的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偷听大人说的。”

        “我叫昔年,家住在昔园岛,那位曾经要留在这里陪那灵体的年轻修士算是我堂哥。”他挠了挠头,家丑不可外扬,他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出岛之前曾经听过大伯和父亲的谈话,听闻堂哥到逸城之后没有直接跟随其他长辈一道休息。他不愿扰民,于是和我们一样,找了个庙宇住了进去。大伯推测,可能是那庙宇之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昔年话音一落,众人心思各异的思考了起来。

        尤其是逸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庙宇究竟在什么地方,有哪些是可以住人的,里面住着的神仙又有哪些能力特殊的。

        “庙宇?”大多数庙宇之中都供奉有神仙,若是那庙宇之中真的有什么邪灵留下东西,应当会有人注意到才是,早先在天宫之中也没有听说谁家仙人因为邪灵的事情下界……

        “你可知道那庙宇之中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倘若知道了这庙宇之中供奉的是谁,找他问问,兴许能得出什么靠谱一点的答案。

        “啊?”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随后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位前辈问这些做什么,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就偷听到了一点儿。”

        柴弋有些泄气。

        “呃……老夫倒是知道一些。”

        峰回路转,柴弋转过身眼巴巴地望着文公。

        只见文公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柴弋,皱了皱眉,“那位小公子曾在月老祠落脚。”

        月老祠,管月老祠的是……等等,月老祠!

        那不就是自己的地盘儿嘛,怎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还真是挺意外的。

        玉衡星君也看向柴弋,震惊之中带着一些疑惑。

        现在,面色复杂的成了柴弋。

        难怪,老君会问是不是他乱牵了什么姻缘,说不定他早就知道那位小公子在月老祠落脚,碍于面子,老君才没有直接发难。

        可是,逸城之中的月老祠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他分明感受得到逸城月老祠中的供奉,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别的力量。

        想到这里,柴弋立即反驳道:“怎么可能……”

        反驳之后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若是那位昔园岛的小修士曾经到过自己的月老祠……那这件事情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一个到过月老祠的年轻修士,一夜之间对一个甚至可能不存在的事物情根深种……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和月老没有关系!

        文公似乎明白了柴弋的担忧,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莫要心急,这个月老祠不是你想的那个。”

        他仰起头看着土地庙中的雕塑,面容有些苦闷,像是在怀念着些什么。

        “那是许久以前的遗迹了。”他说,“当时,我还是个普通人。我曾到过逸城一趟,那时候,新的月老祠还没有建起来,新的月老像也还没有画出来。”

        话音一落,柴弋深吸一口气,片刻之后收回刚刚那一副急切的模样。若是文公说的这样,那这件事情八成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那日文公前脚自姻缘府出去,后脚就有府中仙童将他的生平事迹调查得一清二楚,并且说与柴弋听。

        文公飞升之前是个凡人,风姿卓越、文采斐然,还是个能够直接面见人间帝皇的官员。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大约就是柴弋闭关的那段时间。

        如此算来那个月老祠是上一任月老还在任上的时候搭起来的,时间久远。应当是在柴弋长眠那段时间荒废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留存到了今天,所以柴弋自然收不到关于那座月老祠的信息。

        看文公这模样,兴许,是透过这个月老祠在牵挂什么人吧。

        柴弋是第二次见这位文公,并不怎么了解他的为人,只是看文公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猜测那人对文公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他十分有眼色地静静站在一旁,等着文公怀念旧事。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庙里,柔和的月光打在土地公的雕像上,将土地雕像照得清楚。

        红衣白发的老头儿,笑呵呵的脸上扯出了几道皱纹,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悲悯,也不知究竟为谁。

        昔年闭着眼睛坐在门口的蒲团上,时不时的东倒西歪,是实在熬不住了。柴弋不动声色地挪过来几个蒲团摆在一起,悄悄地把昔年放在上面,又拿出一条并不怎么厚实的红色棉被给他盖了上去。

        他和玉衡星君并不怎么需要休息,只是看文公似乎还要怀念许久,长夜漫漫,实在无聊,就坐下打坐冥想。

        文公则继续看向那尊土地雕像,一动不动的。

        灯影晃动,烛火将熄,一燃就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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