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姻缘格 > 第19章 月下仙月中影遥遥相映(二)

第19章 月下仙月中影遥遥相映(二)


月上柳梢,月光透过那破破烂烂的窗户照进了月老祠的大殿里。

        柴弋背靠着月老像右边的那跟柱子上,双手被绑在身后。他面前是那位红衣女子,她正蹲在地上托着腮,满眼笑意地看着柴弋。

        柴弋心虚地笑了笑,一时无语。

        看样子,这位姑娘应该是不打算把他给放下来了……

        “姑娘,我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嘛非要绑着我?”柴弋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

        不是他不想把这满身的红色线条给解下来,只是他试过了,解不开。这绳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编成的,比他那姻缘线还要牢固……

        “我这不是怕你跑了吗?”那红衣女子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柴弋。

        “我没……”

        “没想跑?我知道你没想跑,只不过,万事求一个安心。我把你绑在这里,虽说是让你不舒服了一些,但是我安心了呀!”她挑了挑眉,眼神之中带这些揶揄。

        柴弋:“……”我真的是会谢!

        他沉默地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被绑在身后的手不停地动作,想要解开身上的绳子。

        那红衣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他,良久,她微微侧过头,说道:“哎呀,这长夜漫漫,我看你还这么有精神,不如我们两个聊聊天儿吧。”

        聊天儿?他们两个之间能够聊些什么?是聊聊究竟该怎么把他身上的绳子给解开,还是聊聊她需不需要什么姻缘?

        柴弋不搭理她,继续同他身上的绳子作斗争。

        那红衣女子见状也不急。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瘸腿椅子,放到柴弋跟前儿,当着他的面儿优雅地坐了上去。

        她伸出手,一条红线从她指尖环绕着旋转出来,慢慢落在柴弋身上。

        柴弋神色一凛。

        她这是要干什么?嫌绑他绑的还不够紧,要再加上一条吗?不用了吧,这条线还没有他身上的这条的十分之一粗,做个装饰品倒是还可以,用来捆人……姑娘,你是在开玩笑吗?

        柴弋无所谓地抬起头看向那红衣女子:“好吧好吧,你说,你想要聊些什么?”

        她粲然一笑,欢快地收回那条已经触碰到柴弋的红线,端正地坐好。

        “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还没有被彻底教坏!”她仿若欣慰地摸了摸柴弋的头发,心满意足地说道。

        “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多大年纪,家中亲人都有哪些,可有婚配?”她跨坐在那张瘸腿椅子上,笑着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柴弋微微一愣,“你问这些干什么?”

        那红衣女子忽然笑出声来,她伸出手挑起柴弋的下巴,“问这些,能干什么?小修士,你觉得呢?”

        柴弋心头一紧。问这些事情能干什么,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了!这不就是他当年学的吗,成人姻缘,首先就是要问这些事情。

        他吞了吞口水,“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儿,回不回答又是另一回事儿。”她放开柴弋,回到那张椅子上坐好,挑眉道:“小修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柴弋沉默良久,期间,他又不死心地挣了挣身上的绳子,最后,在那红衣女子灼灼的注视之下,他眉头一皱,说道:“我叫柴弋,是青云山的修士,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尚未婚配,也不打算婚配!”

        那红衣女子蹙了蹙眉,道:“原来如此……我既然知道了你的事情,自然也要说些我的事情给你听,不然会不公平的,你说说看,你想听什么?”

        柴弋:……他什么都不想听。他想知道昔年他们几人现在究竟在哪里,有没有危险?想知道那逸城之中的邪灵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还想知道那些鬼天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是这些事情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能告诉自己吗?

        显然是不能的。

        他重新低下头,闭上眼睛沉默着。

        不一会儿,头顶传来一阵呵呵的笑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红衣女子见柴弋这般作态竟也不生气。她转过身毫无形象地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月亮,似乎有些怀念地说道:“从前有个小皇帝,他四岁就登了基。他没有家世显赫聪明至极的母亲,也没有手握重兵小心谨慎的舅舅,甚至于满朝的忠臣都没几个。谁都不拿他当回事儿,谁见了他都要讽刺上几句。他呀,就这么小心翼翼卑微无能地长大了。”

        ……

        “后来呀,他遇上了个小道士,那道士让他好好地做个好皇帝……”

        伴着这幽幽浅浅的声音,柴弋不自觉地感受到一阵眩晕。他睁开眼睛,却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最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浅,越来越远。

        终于,耳边落下一道不悲不喜的声音:“小修士啊,你还是太年轻,怎么这样容易相信他人……”

        随后,他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中。

        那红衣女子回过头笑着看着柴弋,伸出手在他身上的绳子上点了点。一道红光闪过,霎时之间,结界笼罩在整座月老祠中。漫天红光似乎要将天上的月光也染上颜色。

        片刻之后,那耀眼的红光消失不见,连带着整座月老祠都在逸城之中隐匿去了踪迹。

        玉衡星君循着那鬼天冲的踪迹一路来到了城外。

        他并非地府鬼差,无法驱使这类魂魄,即便是捉到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处理。只能设下阵法把他们困在一处。

        可这逸城之中鬼天冲的数量也太多了!每每他刚刚处置好一批鬼天冲,就有另一批聚集在一处不知疲倦地朝着一个方向行走。

        他跟着那东西走过街头巷尾,越过逸城城门,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风过林梢,带起一阵“簌簌”的声响。月光垂下,树影在地上摇曳生姿。

        那鬼天冲不知何时隐匿了踪迹。玉衡星君站在月光之下向四周观望着,除去夏日鸣蝉,林中蛐蛐儿的叫声,林中竟然静悄悄的。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玉衡星君拿出自己的长剑,走了过去。

        穿过这密密麻麻的槐树林,就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再远一些,是山涧河流冲刷而成的湖泊。湖心岛屿上落成了一个小亭子。黑暗中,虽看不清那亭子的模样,但那清晰的轮廓映在山水之间,别有一番静谧。

        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河滩上方有两个拿着兵器的人正在不知疲倦地打斗着。他们一招一式都十分利落,却丝毫没有要伤人的意思。两人这不像是有什么纷争,倒像是在一起切磋。

        玉衡星君看向远处那两个人影,握着长剑的手渐渐放松。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两道身影,拧着眉头,像是在怀念着些什么。

        湖心亭忽然传来一阵琴声,玉衡星君望过去,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坐的笔直,他那有力的手指拨过琴弦,响起一串铮铮作响的音节。

        也不知玉衡星君究竟是想到了些什么,他忽然间转过身去,看向自己来的方向。

        那片槐树林不见了踪影。月光照在那空无一物的河滩上,亭台楼阁缓缓升起。气势恢宏,排列整齐。

        那牌匾上书写着的“国师府”三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门口站着的几个小厮正面带笑容地交谈着些什么。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门前行商不断,每每有人经过这道门墙,总是要停下来,朝着府中那座高塔虔诚跪拜。

        玉衡星君攥紧了手中的剑,指尖有些发白。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景象,眼眶渐渐泛红。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提起手中长剑,就要朝那朱红色的大门劈过去。

        忽然,门内走出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着一身藏蓝色的道袍,头发绾在一起盘在头顶,用一根黑色木簪固定。那青年身上背了个灰扑扑的包袱,低着头,理了理衣衫,抬脚就要往外走。

        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台阶之下的玉衡星君,笑着挠了挠头,随后一本正经地朝玉衡星君行了个大礼。

        “玉兄,你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玉衡星君动作一滞,最后,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稳稳地走了过去。

        月影之下,玉衡星君有一瞬间似乎在那道红色的屏障处顿了顿,只是他目视前方,不知是看到了些什么,加快速度走了进去。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一阵涟漪。河岸两侧的树林里,蝉鸣依旧,月影依然。

        天色将明,文公回到了土地庙。他跟着那些鬼天冲跑了一夜,没有捉到多少不说,现在就连玉衡星君和柴弋都不见了踪影。

        他哀叹一声,推开了庙门,颓废着正准备走进去。

        门内忽然呼出一阵邪风,文公走进去的动作一顿,他急忙抓紧大门,好险没有被吹出去。

        邪风过后,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抬起头朝门内看了过去。

        只见那青灰色的石桌旁正坐着个身穿明黄色袈裟的年轻和尚,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扶着手上的禅杖站了起来。

        文公的目光与那人有一瞬相合,随即,他浑身僵硬了片刻,看向门内多了几分警惕。

        “文公,许久不见,未曾上门拜访,是我的失职,还请见谅。”那光头和尚微微福身,缓缓说道。

        文公站的笔直,笑了笑,“不敢不敢,我是这逸城之中的土地,你是这逸城之中的邪灵,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拜访什么还是算了吧。”

        “别这么说啊,好歹我们也是做过亲戚的人,不看僧面,你也要看佛面啊。”光头和尚轻笑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话音一落,文公面色复杂了起来。他浑身紧绷,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和这光头和尚打成一团。

        “别这样一副表情,我知道你们文臣喜欢打群架,只是你也一把年纪了,和我们这些年轻人打架占不到什么上风的。岳丈大人,你说是吗?”

        “你!”

        文公抬起手指着那光头和尚,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能够中伤人的话来。

        他气愤地甩了甩袖子,转过身去,不再看那令他失望的人。

        “你……皇权富贵你已经享尽,千古贤明也全数落到你的手里,你究竟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你修邪法,入魔道,隐匿在逸城这样久,究竟是要干什么”

        良久,文公斜看他一眼,问道。

        那和尚垂眸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皇权富贵,累世贤明哈哈哈,老师,你真的觉得我得到了这些东西吗?我若是真的得到了这些,为什么,为什么连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那个都已经入了魔的家伙都能够得到天道的认可,为什么我不行!”

        “你……你糊涂啊!”

        文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光头和尚提起手中的禅杖,用力往下一顿,霎时间,土地庙周围升起一道风墙。飞沙走石漫天肆虐,风墙将文公围在中央。

        文公看不见那和尚的身影,却听见一道充满怨念的声音:“岳父大人,你忠君爱民,你曾是皇帝的好臣子,是百姓的好丞相,甚至是你女儿的好父亲……你可有过一丝后悔,辅佐我登基”

        “夏鞔仪,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收手吧,别再做这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文公站在风墙之中高声喊到。

        风墙之外,那和尚缓缓走出土地庙,他此刻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端的一副正人君子、得道高僧的模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前尘之事早已放下,贫僧是南华寺卜崆。近来城中多邪怪,施主恐已受惊扰,还是让吾为你除邪消灾为好。”

        他笑了笑,提着手中的禅杖,一步一顿地缓缓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只留下文公一人在那道外人看不见的风墙之中无力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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