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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误红妆(七)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啊”柴弋一阵尴尬之后还是向文枘安问出了这一个问题。

        现在他也没等到玉衡星君或是文公的消息。也不知道昔年那个可怜的小公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虽说自己一人去有些危险,但是好歹到时候真的见到昔年他们,能给他们一个念想。再有就是,他可以在沿途做下标记,到时候文公和玉衡星君不就可以顺着他留下的印记找过来了吗?

        柴弋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十分可行的办法。目前就只剩下一个难点了——柴弋他不认路。

        ……

        这倒不是他天生的,只是常年宅在姻缘府中不问世事,走过最多的路也就是到离姻缘府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的会客亭,给人说说姻缘牵牵线。现在的柴弋,可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岔路口都能走成死胡同,实在是路痴一个。

        “我们”文枘安挑了挑眉,扫了柴弋一眼,从他那略显羞涩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轻笑两声,飘到柴弋跟前,抬起他的下巴,像是在欣赏什么,“哎呀,就冲着你这一句我们,姐姐我就得帮你想办法不是”她笑着移开,走进月老祠的大殿中,在那年久失修的月老像前拜了拜,直拜得柴弋有些心虚还有些惶恐。

        这种情况下拜月老……文枘安,如果现在告诉她自己就是月老,她可能再也不愿意栖身在这月老祠中了吧柴弋看着正在虔诚祈祷的文枘安,心情有些复杂。

        片刻之后,文枘安祷告完成,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那月老像面前,在虚空中抓了一下,一根闪着金光的细小红线出现在她手中。她盯着那根红线看了许久,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柴弋跟随着她的动作,自然也看见了这条不同寻常的红线。他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老君有些责怪地面容。

        再定睛一看,柴弋只觉得脑海中的那个老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化出了许多□□,围绕着他,缓缓开口,“柴弋,你是不是牵错了些姻缘线”

        这句话在柴弋的四面八方响起,柴弋听着听着,恍惚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乎乎的,他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多得数不过来的老君和红线,猛的一闭眼,狠拍了胸口两下,才将那心悸的感觉压了下去。

        那红线柴弋是记得的,从前他还是个小学徒时,突发异想,做出了一条无头的红线……

        这无头的红线倒也不是真的无头,只不过,这条红线的主人可以自己选择究竟要不要解开红线,什么时候解开红线,以及这条红线的大小粗细……

        总而言之,就是两个人之间有无缘分端看那红线的主人是怎样想的。这样的流氓设计,自然是被从前的月老给否认了,柴弋也确定自己已经把曾经做坏过的红线销毁了,怎么会……

        他仔细地看着文枘安手中的红线,越看越觉得心凉——任凭柴弋如何不信,这红线就是和他记忆中自己做出来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文……文枘安,”柴弋试图保持冷静,但是他的想法欺骗不了自己的身体,说出的话听起来有些发抖。

        “文枘安,我刚刚想起来,他们说有个昔园岛小道士到这逸城之中睡了一晚,忽然就对什么……什么人情根深种……”

        柴弋哆哆嗦嗦地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文枘安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她眼中含着笑,伸出手缠绕着手中的红线,试图将另一头攀在柴弋身上。

        “怎么,原来你还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啊?”她说着眨了眨眼睛,随后声音之中多了一些故意伪造出来的无辜语气,“唉,原是我不配了。那小公子生得极好,我只是一时见色起意,再则春心萌动,还有……”

        她拖长了腔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柴弋已经被她的动作弄得惶恐不已,此刻,他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也没别的什么原因,就是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带我出去玩儿的人,心里实在欢喜,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就占了那小公子的躯壳,对世人撒了个谎。”

        尴尬……还是尴尬!柴弋僵着身体,一时无语。

        文枘安显然对他这幅样子并不意外,她只是缓缓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柴弋身后的位置,随后她转过身继续解释道:“我们两个那是公平交易!我同他讲,我教他术法,他带我离开,为期一年,时间一到,约定立即中止。”

        “那那个公子呢?怎么后来没有再听说过他的消息了他不是一直待在逸城吗?”

        文枘安凝眉反驳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他两年前就从逸城离开了,还是我亲自送他回去的呢!至于他至今还未归家……别人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柴弋看着文枘安朝他投过来的目光,清楚地从那目光之中读出了“你怕不是个傻子,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的意思。

        他讪讪一笑,问道:“那我们……”柴弋叹了一口气,丢了气焰,“你是说,你要把这根线牵在我身上,然后我就能带着你一起出去了”

        文枘安挑了挑眉,手中绞住红线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她抬起手,伸到柴弋眼前,“来,自己给自己系上。”

        柴弋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认命一般地拿起那红线的令一端,缠在了自己手腕上。

        “走吧。”他眺望远方,站在文枘安身旁,催促道。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街小巷里逐渐有了人来人往的痕迹。柴弋头上带着文枘安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帽子,连带着一个红色的轻纱掩面,薄纱不怎么长,堪堪遮住他的肩膀,风一吹或是他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那轻纱就会飘起,露出他的下半张脸……

        柴弋不知道这样的穿法究竟是谁发明的,初衷又是什么,只是他感受着街上行人时不时朝他投来探究的目光,心里有些不自在。

        “文枘安,要不我把这红纱帽子给取下来吧,它戴在我头上实在没有起到什么掩人耳目的作用,反而平白招人探究。”柴弋一只手压着帽檐,另一只缠着红线的手坠着轻纱,不让它飘起来,别扭地轻声说道。

        文枘安此刻就附在柴弋手上地红线上,“谁说我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为了掩人耳目的”

        不是掩人耳目是为了什么招蜂引蝶吗?

        柴弋又一次躲过迎面撞上来的男子,道了声抱歉,继续压低声音小心说道:“好吧好吧,穿成什么样子你高兴就好,只是,我们不是要去找那邪灵吗?怎么在这城中一直跟着人群走”

        “谁告诉你那邪灵是在城外的”文枘安的声音再次传到柴弋的脑海中,这一次,她声音中的蔑视之意更加深了。

        柴弋:……对啊,谁告诉他邪灵在城外的

        “怎么,难不成除了我,你还问过别的灵来来来,跟姐姐说说,那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因为什么成的灵……”文枘安好整以暇地问道,就好像他们两个正要做的事情实在无关紧要,以至于她能够心安理得地开始八卦起柴弋的感情生活来。

        “不是姑娘……”不对啊,哪儿来的什么别的灵柴弋解说不清楚,“我也才到逸城没多久,就见过你一个灵。”

        “行了行了,不逗你玩儿了,我知道你没有背着我去找别的灵。走吧,前面路口左转过桥。”

        她语气还带着调侃,柴弋说不过她,只能闭上嘴,沉默地听着她的话,让左转就左转,让过桥就过桥。

        他们来的不巧,这时候桥上的人很多。柴弋拥挤着过了桥,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他拍了拍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大哥问道:“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儿会有这么多人”

        那大哥有些不耐烦地扭过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来凑什么热闹南华寺的卜崆大师今日在此处将经,十里八乡受过南华寺恩惠的人都来了。”他上下打量着柴弋,“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懂佛法的人,就不要往前凑热闹了。”

        说完,那位大哥挤开柴弋面前地人流,继续朝着那南华寺的方向走过去。只剩下柴弋一人在原地恍然大悟,原来是是这样啊……不对,他刚刚叫自己什么?小姑娘?

        柴弋慌张地上下打量着只自己,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是个小姑娘的!

        “噗嗤,哈哈哈哈,”正当柴弋生气时,他耳边忽然传来文枘安的笑声,“哈哈,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这样的场合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回家里去吧,小心人潮拥挤,伤了自己。”她边笑边学着刚刚那人的语气和柴弋说话,语气中的揶揄不加掩饰地表达出来。

        柴弋忍住没有生气,躲开拥挤的人群,站到了桥上的石墩子边。

        文枘安的笑声止住了,她长叹一口气,道:“唉,难得出来一次,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她边说边注意着柴弋的表情,见他没有刚才那样僵硬,就继续说道:“柴弋,我们去南华寺门口看看吧。”

        柴弋看着手中飘起来的红线,一时无语,耳边一直是文枘安的撒娇声:“哎呀,柴弋!我们就去看一眼,一眼就行!我保证,我看到那个什么卜崆大师之后就离开,真的!”

        他沉默地站着,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让了步,抬起脚再一次朝着人群中心挤了过去。

        于此同时,南华寺门口,玉衡星君牵着那个扮作乞丐模样的水煞,挤在人群之中。

        这样热闹得有些过了的场面让他觉得十分不适,他拧着眉头看着眼前那几个一蹦一跳的人,有些不爽地扯了扯手里的绳子,寒声问道:“你确定你是带我来找逸城邪灵的你确实和那逸城邪灵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是你真的太过缺心眼儿,连哪件事情更重要都分不清楚”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终于惊动了走在他前面的水煞。只见那个瘸了腿的男人从前方不远处挤了过来,愤怒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我虽然是没用了一点儿,爱玩儿爱闹了一点儿,但是你怎么能怀疑我跟那畜生之间不共戴天的血仇呢!”

        那水煞不知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丝里似乎还有没摘干净的水草,他就这样凑到玉衡星君面前,叫人有些不适。

        玉衡星君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推开他,眉头拧的更紧,“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是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等我解决了那邪灵,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你捉回来!”

        然而,他这厉声威胁却并不怎么管用,那水鬼好似没脸没皮一般,只见他再一次凑近玉衡星君,“哟,我好怕啊!不过你这句子好耳熟,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托着腮,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不过片刻,他脱长了腔调,状似恍然大悟一般,“哦——这不是那戏本子里强取豪夺不成的恶霸才对那娇俏的小娘子说的吗?”

        他这样说着,还嫌自己说出的话不够惹人讨厌。他好像看不见玉衡星君脸上嫌恶的表情似的,继续说着:“你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没想到啊,有些人长得人高马大人五人六的,竟然也有这样龌龊的心思吗?可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玉衡星君不想与他计较,只是觉得他那干哑的声音实在难听。可这水煞明摆着就是吃定了他不敢在人群之中拿剑刺他,才这样几次三番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自己。玉衡星君顿了一下,忽然浅笑一声,不置一词地斜看他一眼,顺手扯了扯手中牵着的绳子。

        那水煞一个踉跄,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喉咙上,随后他被扶起,刚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音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玉衡星君松开扶住他的手,威胁道:“带路应该不需要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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