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挫败
戚敛偏过头去一阵咳嗽，心里莫名生出一阵难受来。他最疼爱的弟弟，如今因为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
他的手垂在床边，忽而感到手指被拉着动了动，低头看去，是柴邈的食指勾住了他。
“哥哥，很孤独吧？我马上去陪你，你等等我，我……嘶——”
戚敛突然用力握住他的手，这一下没有轻重，让柴邈话未说完就疼得叫了一声。
这痛觉太真实了，柴邈盯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胸口微微起伏。
“宝贝儿，你看看我，和梦里的一样吗？”戚敛稍微放了点力气，眼眶微红，他吸了吸鼻子，“哥哥在这里，你不能把梦里的那个人当成哥哥。”
柴邈的眼睛从下往上看去，最后停在戚敛的脸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半晌，他试探着问道：“哥——哥？”
戚敛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吻，笑道：“是哥哥，哥哥回来了。”
“哥哥……哥哥……”柴邈喃喃念道，两行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哥哥……”
戚敛弯下腰，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最后没忍住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柴邈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他开始并没有完全相信，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样的问题。
戚敛再也没有比现在还有耐心的时候了，他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柴邈，是，哥哥活下来了，哥哥好好地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柴邈终于在这漫长的心理建设里，接受了戚敛还活着的事实。
那双桃花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戚敛，走哪看到哪，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戚敛坐在椅子上，垂着眼，手指一直摩挲着柴邈手腕上那道疤，心有余悸地说道：“宝贝儿，对自己下手怎么这么狠。”
柴邈毫不在意地一笑，笑容苍白无力，“哥哥，你再不回来，我会更狠的。”
“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戚敛听不得这样的话，他低下头，快速抹去眼角的泪，带着鼻音说道：“对不起，是哥哥的错……对不起。”
“哥哥，谢谢你，历经千辛万苦，回到我身边。”柴邈虚弱地说道，他的眼神极尽温柔，声音极轻，戚敛用那只完好的耳朵靠近了听，“哥哥，我很心疼你。”
戚敛的指尖依旧泛凉，怎么捂都捂不热。他的脸色同样很差，唇色苍白，两颊微微凹陷，瘦了很多，稍微一咳，紧紧地揪着柴邈的心。
柴邈心想，他是恨戚敛，恨戚敛丢下他一个人，恨戚敛完全不顾后果伤害自己，恨戚敛自以为是的保护。
可当戚敛站在他面前，他却除了满腔的心疼再生不出一丝恨来。
那些自责又冒了出来，他讨厌自己不能替戚敛分忧，讨厌自己成为戚敛的顾虑，讨厌戚敛要和杀父仇人的儿子共处一室。
他有什么资格恨戚敛呢？
戚敛身形一顿，他原以为柴邈会痛诉一番，将这两年的委屈悉数倒出来，他准备了一肚子安慰人的话，却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哥哥，再亲亲我，我就不委屈了。”委屈的是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却没有力气将爱人抱在怀里。
戚敛在这里趴了一天，已然有些疲惫，但这种疲惫让他甘之如饴。
他从额头亲到眉间，从眉间亲到鼻梁上的那颗痣，再到鼻尖，在嘴唇上停留的时间较长，他想来一个缠绵的吻，却被柴邈侧头避开了。
戚敛疑惑地看着柴邈。
“哥哥，没刷牙，不和你亲嘴。”柴邈抿着嘴，难得生出了腼腆。
戚敛宠溺地笑道：“宝贝儿，哥哥不嫌弃你。”
柴邈转眼看他，一语双关道：“我嫌弃。”
戚敛眉头一皱，再次堵上了他的嘴，柴邈死闭着嘴不肯张开。
戚敛轻轻一咬，柴邈吃痛微微分开了唇瓣，前者抓住了机会伸出舌头，强行进入了他的口腔，柔软的舌头相碰，让柴邈一时失了神。
这副身体实在是差，只这么亲上一次，戚敛都累得喘气。
分开的时候，他又啄了一口，“柴邈，你听着，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和我过完这一辈子，那我就得孤独终老，你明白吗？”
柴邈呆呆地望着他，舔了舔嘴唇。
戚敛以为他又在编排什么妄自菲薄的话，趁热打铁道：“我这个身体，你不要我，就没人肯要我了。”
柴邈无力地笑了笑，“哥哥，上来和我一起睡。”
病床足够大，可以容纳两个人。
戚敛是真的累了，他脱了鞋爬上床，和柴邈头靠着头，不依不饶道：“听见了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你也不准嫌弃自己。”
柴邈浅浅地笑着，“听见了，我会努力的。”
他控制不了会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但他将以最大的努力，迈过这道坎。
戚敛不多时就没了声音，沉沉地睡了过去。
柴邈翻了个身，伸出手抚过戚敛的脸，他连大气都不敢喘，手在微微发抖。
他从未奢望过有一天还能见到戚敛，这是上天的恩赐。
戚敛是属于他的恩赐。
柴邈行程紧，只休息了三天便又开始了工作。
戚敛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他跟着到处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只能先回了s市。
临走前，戚敛拉着柴邈反复叮嘱，张小山识趣地站在一边，留给了二人适当的空间。
戚敛：“准点吃饭，按时服药，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不要和别的omega眉来眼去，但凡身上多了别的味道，”他挑了挑眉，恶狠狠地威胁道，“回去就给我跪键盘！”
柴邈笑道：“知道了哥哥，我最听你的话了。”
戚敛的腺体还在未愈合完全，连信息素都只能释放出微弱的一点，起不到安抚的作用。
无所不能的戚总又一次感到了挫败。
柴邈紧紧抱住他，埋在戚敛颈边深吸一口气，虽然那道草莓味很淡，但他仍旧满足。
他张嘴咬了一口白皙的脖颈，伸出舌头舔了舔，感受到怀里的人一哆嗦，嘴角上扬道：“哥哥，舌尖的这一点甜，足够支撑我下次见到你。”
戚敛的脖颈本就敏感，炙热的呼吸喷在肌肤表面，渗透进每一个毛孔，让他呼吸一滞，情不自禁地想起了18岁的柴邈。
床上的柴邈。
喉咙有些干涩，他喉结上下一滑，忽觉更加挫败。
他已经两年没开过荤了，连喜欢的信息素都没闻到过，发情期还是靠着抑制剂和人工合成信息素度过的。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两个病秧子，也就只能想想了。
“那个……”戚敛清了清嗓子，声音仍是沙哑，“我听说……”
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
柴邈的手还在到处抚摸戚敛的后颈：“嗯？”
戚敛咬咬牙，还是问道：“我听说，吃那些药的人，那方面会有点问题。”
柴邈的手在他的腺体处停住，像是直接呆住了，久久没有回话。
戚敛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嗯，”柴邈直起身子，对上戚敛的眼睛，一脸认真道，“确实硬不起来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暂时。”
“啊，暂时的啊，那不怕。”戚敛没想到柴邈会这么坦然，松了口气。
“哥哥，”柴邈眉尾上扬道，“你到底是觊觎我的肉｜体，还是惦记我的技术？如果我一辈子都这样呢，你会换个alpha吗？”
戚敛双手抱在胸前，做出一副思考状，好像真在考虑这几个问题。
柴邈不满地叫了一声：“哥哥！”
戚敛上前一步，示意柴邈低头，附在他耳边说道：“你全身上下每一寸哥都惦记着呢，一辈子硬不起来没关系，手没断就行了。”
柴邈眉眼一弯，歪过头，也在他耳边说道：“那可满足不了哥哥。”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满足我。”戚敛面不改色道。
柴邈愣了愣，心都快软成一滩水了。
“我一定不让哥哥失望。”
“乖宝儿，哥哥等你这一天。”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后，柴邈有些怅然若失。
想起前天张小山在病床前的自言自语，他朝身边的助理问道：“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
“啥？”张小山懵了几秒，而后惊讶道：“啊，哥，你听得见啊。”
“也没啥，就是他，”他指了指戚敛离开的方向，“好像是我们公司股权最大的老板了，他说除了你现在已经接了的商务，往后就会大量减少你的工作量。如果你实在喜欢拍戏，一年只能接一部影视剧。”
柴邈边走边说道：“这算什么坏消息？”
“凭你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这样就约等于隐退了好吗！那些代言合约啊，都有硬性要求的，销售额指标啥的，我怕你在荧幕前减少了露脸，影响力也下降，有赔偿责任。”张小山叹了口气，“可是对于你现在的状态来看，新老板说的才是对的。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嘛。”
张小山絮絮叨叨了一路，直到坐上车，柴邈才笑道：“没关系，金主有的是钱，让他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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