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李正郝突然出现，二人不防，被他吓了一大跳。
海潮洪首先反应过来，随口就遮掩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道：
“没什么，我是这位先生请来专门灭鼠的，你们这的老鼠又多又大，需要名片么？专业团队，上门服务。”
李正郝摇了摇头：“不需要。”
江之淮还没从不知所措中解脱出来，尬笑着问道：
“正郝，放学了？一会哥哥家里抓完老鼠，你来家里坐坐吧。”
边笑边把海潮洪拉进家里，以免再有其他人看见。
海潮洪看着他家里那一整面嵌了魔元的墙，说道：
“这些年你为了你的神可真够拼命的，良禽择木而栖，天下有那么多好树，可惜，你偏偏挑了一根烂木头，非要吊死在上面。”
江之淮冷笑道：“我挑的这根木头再烂，那也是你带我挑的，别忘了，当年你也曾是驱魔人。”
海潮洪道：
“我是迷途知返，就怕有那么一天，你发现你所侍奉的神明连禽兽都不如，到那时你又要何去何从呢？”
江之淮呸了一口：“再禽兽，还能禽兽得过你们魔界那些杀人放火的妖魔？”
“冥顽不化，”海潮洪叹了一口气：“人类之中尚且有作奸犯科的败类，妖魔中有几个作恶的，又有什么稀奇呢？你可以去魔界看看，看看那里大多数人都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各个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说罢，他右手一伸，一件用金线缝制的羽绒衣出现在他的手里：
“你已经是地仙了，以你的实力可以勉强通过万象之眼，只不过可能会缺胳膊少腿。这件羽绒衣能保护好你的躯体，助你平安穿过万象之眼，闲暇时，去魔界看看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海潮洪走后，江之淮看着那件羽绒衣愣了许久。自己与这位昔日好友，终究是异路人了。
自己去不去魔界又有什么两样呢？妖魔时常出没害人是真，自己妻子的死和魔界诸多大妖脱不了干系也是真，看了魔界普通妖魔是怎么生活的，难道自己就能抛弃驱魔人的身份，从此与妖魔鬼怪和平共处么？
突然他又有些懊恼：该把那只火妖要回来才是，留在他手里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
江之淮把画皮鬼的魔珠擦干净嵌到墙上，他发现这面魔元墙最近似乎格外招虫子，就算粪便与山珍海味一起摆在旁边，苍蝇们也更喜欢落在这面墙上，他不禁陷入沉思。
万魔时代已经来临，魔物向人间外溢，妖气四起，鬼怪横行。万物趋于魔化，连苍蝇老鼠之类的生物都对魔元趋之若鹜，世界恐怕将要进入一个人魔混乱的漫长时期。
休整几天，江之淮又陷入了忙碌之中。东明派给他的任务越来越多，忙得他连着几天都脚不沾地。渐渐地他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对于魔物的入侵，驱魔人一直都是被动防御。
魔物害死人类，神明再派驱魔人将害了人的魔物斩杀。妖魔虽然死有余辜，可被害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为什么不提前设防，在妖魔害人之前将其杀死，杜绝人类枉死呢？
对于这个疑问，东明也有自己的解答：
“一是，魔界与人世之间的空间缝隙越来越大，妖魔可以通过这些缝隙来到人间，不是只守住一个万象之眼就能阻断妖魔的来路的。
二是，上古时代太一大神将人魔两界隔开时，与当时的魔君约定，如果妖魔害人，那么神明可以对其随意惩罚；如果妖魔没有过错就将其杀死，就等于向魔界宣战。这也是为什么非紧急情况下，驱魔人不得随意诛杀魔物。”
但江之淮不想再被动防御，由于自己的被动，他已经失去太多东西。
他和李康康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没几天，李康康就带他来到一座偏僻的小洋楼下面。
小洋楼建造的年代有些久远，外面的墙皮脱落了大半，十分斑驳。内部也没有电梯，两人生生爬了八层楼，一间小办公室才出现在他们眼前。
门上还挂着一个白底红字的大牌匾，上书：
抓鬼办公室。
李康康道：“没办法，干这行总得找个人少的地儿。”
江之淮心说你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打扮的也够时髦，怎么名字起的这么土，这大红牌匾土的要死，不认字的还以为是搞婚庆相亲的呢。
“抓鬼办公室？”
李康康道：
“不然你还有更合适的名字么？普通人又不知道还有魔界的存在，一切不科学的异常在他们的眼里都能归于两个字——闹鬼。”
“好吧。”江之淮无言以对。
李康康又塞给他一把小卡片，说道：
“新店开张都得宣传，小心点，别被当成骗子和搞封建迷信的抓起来了。”
卡片上只印了一句话：抓鬼办公室，解决一切超自然问题。
这就是江之淮想出来的预防办法：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利用人民群众的眼睛，一旦发现妖魔鬼怪有害人的苗头，立刻就把这股火苗掐灭。
在街头巷尾转了一下午，被骂了六句神经病，九句死骗子后，手里的小卡片终于发出去了三分之二。
“差不多了，打道回府。”
接下来就是等待。
转了这一下午，可把江之淮累坏了。躺在沙发上休息，他看着自己那满墙的魔元，不说得意，也很自豪，干这行的应该没有比自己更敬业的了吧。
看着看着，他就察觉出不太对劲。
第一列明明有四十四个魔元，第二列有五十二个，这两列怎么一列少了一个？
再数一遍，确实是少了，这可不得了。
他马上检查了一下窗户，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又看了看门锁，完好无缺。难道是自己之前数错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门响了。
打开门，原来是李正郝。
他的背上背着书包，胳膊下夹着一个面包，看起来刚刚放学。
“哥哥，我能在你家待一会么？”李正郝垂着头，有些沮丧地问道。
“你爸又喝酒了？”
男孩沉默地点了点头。
江之淮把男孩让进屋子里，看他吃面包噎的直伸脖子，又给他倒了杯牛奶，拿了两袋薯片。
以前他很少有储藏零食的习惯，自从他告诉男孩，如果他爸喝醉酒再打他，就来自己家避一避，从那天起他就时不时往冰箱里添点零食。于是男孩常来，他也能借着零食稍微给男孩点关怀。
他注意到男孩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血液的颜色还很艳，明显是新伤，便问道：
“你爸又打你了？”
李正郝摇摇头：
“不是，班里的同学骂我是没娘的野狗崽子，我骂回去，他就拿书扔我，就把脖子划破了。”
江之淮长叹一口气，拜高踩低虽然是常态，但没想到连小孩子都会看人下菜碟，专门欺负家境不好的同学。
李正郝笑道：
“不小了，我都十八岁了。过几年我就搬出去自己住，也当个锁匠，把我家祖传的手艺发扬光大。”
他乐呵呵的，生活的阴霾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而这也正是江之淮所希望看到的。自己就是在他这个年龄横遭变故，失去双亲，他很开心能看到这个少年健康、乐观地成长。
“祖传的手艺？”
“当然，据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开十把锁，比用钥匙还快。”
“瞎说，哪有那么快的。”江之淮笑道。
他很羡慕男孩，男孩拥有对未来的无限期望，而自己却只能沉沦于过去，看不到未来。
孩子，带着美好的憧憬一路向前吧，那是我所再也不能拥有的。
入夜，青铜鉴突然“嗡嗡”作响，把江之淮惊醒。
东明许久都没有在深夜派发任务了，这次一定是有紧急情况。
“江之淮，快去阻拦海潮洪，他要烧毁天路！”
天路连接着神界与人间，一旦烧毁，神界与人间再没有一点联系，神明也无法再庇佑人类。
“必要时，你可将其击杀。”东明郑重地说道。
海潮洪时常在人间往来，骚扰江之淮几百年，但他从未有过一次滥杀无辜。所以这许多年，神明容得下他，而自己虽然表面上装作和他不对付，但内心依旧把他当挚友。
如果自己不能改变他的心意，不能阻止他烧毁天路，那么自己能狠得下心，杀了他么？
天路是一条看不见的路，平时隐形不见，如果有人成神，需要前往神界，天路就会自动显现。天路十分冗长高耸，在上面走上十年才能到达神界，这也是对新神的最后一道考验，没有耐心与毅力的人，不配升神。
隐形时，天路看起来不过是一段粗大的树桩，并无异常，也不引人注目。但这树桩刀砍不断，雷劈不燃，因此就在那里陈设千年仍相安无事。
可恨海潮洪这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毁了它？是他先叛出神道，可神明并没有容不下他。
终于赶到了天路所在，海潮洪正指挥火妖飞焰用烈焰焚烧树桩。
“海潮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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