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二毒酒
邢潜按着杨漫的描述悄悄靠近了少主的院子,刚攀上房头,就看见一个男子抓着一身红嫁衣的女子的手腕,身后跟着十几个汉子,簇拥着他们往外面走。汉子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嘴里说着讨喜的话。
邢潜估量了一下敌我两方的实力,再有一个他或许还能挡个一时半刻,更何况他此行的目的是一锅端了这土匪窝,便只好委屈那姑娘拜个堂了。
他隐匿身形,待到听不到那喧闹时才探出头来查看情况。院中空无一人,很好。
邢潜正思考着下一步如何行动,忽然听见了挣扎呜咽的声音。
他揭开身下的瓦片一看,一个姑娘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正在试图解开手上的绳索。她挣扎了片刻,瘫软身子,泄气般把头往上一抬。
四目相对,擦出了尴尬的火花。
陆云烧看着邢潜头顶上那个黑衣人揭开瓦片,天光泄下来照到她身上,忽然眼前一暗,有风拂过脸颊,再睁眼时,那人已经落在了她身前。
他把她嘴里的布条扯了出来,诧异道:“陆三?你怎会在此?”
陆云烧看见邢潜从天而降也很是诧异。
两人打小便是邻居,八岁时陆云烧生母过世,一家子搬到镐京,他们俩才慢慢少了联系。最近一次见面也是两年前了。
昔日少年稚嫩的脸庞已经棱角分明,五官精致,如刀刻般俊美。而陆云烧却来不及仔细欣赏。
“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她连忙扒拉开身上的绳索,“有人在酒里投了毒,想要毒死这一个寨子的人!”
邢潜镇定地按住她的肩膀:“你冷静冷静,先听我说。”
陆云烧安静下来。
“是谁要投毒?现在人在哪?投在什么酒里,还是全部的酒?你如何得知此事?你知道的时候离现在多久了?”
话还要从她挑破苻朗朗的身份说起——
当时他连声质问她,她自知没人会信,便扯了个慌唬住了他。只是她想起来父亲陆兖在苻罡叛国战死之际曾长吁短叹,甚至上奏朝廷,言苻罡为肱骨之臣,绝不会叛国,可惜那奏折被驳了回来,父亲也差点遭到贬谪。念及此,陆云烧便试探地问苻朗朗是否苦于没有门路为父申冤,如若需要,她可以帮他,可惜只换来苻朗朗轻蔑的眼神。
过后便有人来寻,苻朗朗出去了一阵子,周晓寰如坐针毡,也没有注意到她躲到了角落里窃窃私语。
一个女鬼找上了她。
“你找我何事?”她看向那个自称婉桔的鬼——她有着和淑柚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美艳的脸,陆云烧心想两人约莫是姐妹。
果不其然,婉桔道:“民女是淑柚的亲生姐姐。”
“你因何找我?”
婉桔福了福身,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家中父母早亡,我与妹妹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极为拮据。两年前,有一个男人将我二人掳走,转手卖给了崇州的一位鸨母,鸨母逼迫我们接客,赚了不少钱。后来我被一富商看中带走,最终被虐待至死。舍妹人微言轻,几番尝试都动不得那富商。恰好那个男人又找上了鸨母,说想要带一位没有破身的姑娘回寨里,舍妹便自告奋勇,入了这壶瓶寨。”
婉桔慢慢跪下,朝陆云烧行了个大礼,“民女间接死于壶瓶寨之手,小妹心怀怨恨,欲为我报仇,此番进入寨中定将闯下大祸,望陆姑娘怜我姐妹二人孤苦,施以援手,救舍妹一命。”
万利在一旁笑道:“我看你那个妹妹细胳膊细腿的,能闯什么祸?她还能砍了全寨子的土匪不成?”
婉桔抬起头来:“舍妹已经成功在婚宴的喜酒中下毒。”
陆云烧神色凝重,“此话当真?”
婉桔再拜,“绝无半句虚言,婉桔又岂敢欺瞒陆姑娘?”
话说到这里,苻朗朗便忽然回了房间,将她绑了,带走了周晓寰,然后邢潜便来了。
陆云烧避重就轻,略去了婉桔来陈情一事,只道是自己听见淑柚梦呓,猜测出来的,其余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邢潜沉吟片刻,道:“你可知这寨中还经营着拐卖人口的勾当?”
“拐子?”陆云烧大吃一惊,“莫非是王满志他们?”
“你认得王满志?”
“我就是被他们抓来的。”
原来今晨他看见的姑娘居然是她。
“不只是王刘夫妇,还有另外一伙人。彬州衙门已经盯了他们几个月了,近来才查到壶瓶寨头上。”
“那你来是要抓住人贩子团伙?”
邢潜点点头,“我猜测这定然不是他们七八个人的主意,或许整个壶瓶寨都参与其中。”
“拐卖人口可是重罪,他们果然长了熊心豹子胆。”
邢潜勾起唇角,“何止,他们连替罪羔羊都找好了。”
陆云烧惊讶,“不会是苻朗朗他们吧?”
邢潜疑惑问道:“苻朗朗?”
“就是那个少主,他是苻大将军的遗孤。”
“难怪……”邢潜呢喃。
他现在想起来了,杨漫表演的招式正是出自苻家军。他少年时曾见过苻家军演练,只是时隔久远,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得有所行动了。”
陆云烧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当如何?”
“首先得破坏婚宴,阻止他们饮下毒酒;然后将土匪窝给挑了,抓住罪犯;最后再来解决苻家军的问题。”
陆云烧点头,“好,我同你一道。”
“申梧带着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不久便能到达。我们得拖延时间,等到他们前来攻山。”
两人瞬间达成默契,由陆云烧出面破坏婚宴,而邢潜在暗中跟随。
……
周晓寰被苻朗朗抓着胳膊,先来到了灵堂,因为苻朗朗嫌麻烦,所以他们并没有拜堂,只是上香告知先祖,便算仪式完成了。周晓寰被迫上了香磕了头喊了爹,感觉自己已经挣扎不动了,继续由苻朗朗拖着前往山寨会客厅。
大魏婚仪与前朝不同,拜堂之后新娘子是不用守在新房等待夫君宴客归来的,而是夫妻一同宴客,答谢来宾,顺便见见亲戚朋友,聊两句,还可以收点份子钱。
此刻周晓寰第一次感觉这个习俗实在是太难为人了!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苻朗朗一身玄衣,只在胸前绑了一朵大红花,斜靠在椅子上,眉眼间蓄满了不耐烦。周晓寰一身红嫁衣坐在苻朗朗下首。
厅内三张长桌,寨主洪涛坐在最中间那张桌子的上首,其下便是她和苻朗朗的位置。十几个苻家军都围坐在苻朗朗旁边,脸上笑意洋洋,散发着真实的味道。剩下五十余匪众占满了整间屋子,刀不离身,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看似笑意言言,实则眼底毫无真情。
迟钝如周晓寰,都看得出来这场婚宴不简单。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紧紧挨着苻朗朗,希望这便宜夫君在危难来临之际能护她哪怕片刻,也不枉她对着灵位叫了那一声爹。
娄危朝着洪涛举杯,“这些年承蒙寨主收留,让我们一行十四人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在下敬寨主一杯。”
洪涛大笑:“娄老弟客气了,区区几间屋子,不足挂齿!倒是你们为我壶瓶寨贡献良多,让我壶瓶寨如虎添翼啊!”
娄危推辞道:“寨主言重了。若没有寨主为我们谋划,我们少主哪能现在就抱得美人归呢?”
“娄老弟不必多言!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壶瓶寨上下一心,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两人继续把酒言欢,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苻朗朗轻轻嗤笑了一声。
这时,一个人抱着一大坛酒进来了,口中还嚷道:“喜酒来了!”
坐在角落里的淑柚暗喜,终于来了。
魏朝婚宴,女方要带酒来宴请宾客。《诗》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写的便是女子出嫁之事,桃花与婚宴最为相配,故而多用桃花酿来宴请宾客。桃花酿清醇甜香,浓度不高,多喝几杯也不会醉。
而寨中土匪好烈酒,酒窖中只有一坛桃花酿,淑柚便把毒药下在了这坛酒中。
人手一碗桃花酿,众人共同举杯。
洪涛道:“兄弟们,让我们举杯,庆贺少主大婚!”
淑柚也举杯,眼底尽是冷意,心中大仇将报的快感升到顶峰!
“干!”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送酒入喉的手。
“且慢!”
淑柚一惊,向声源处看去,只见逆光中立着一个纤瘦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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