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一个真实的梦境

棺材里黑洞洞的。

        裴景听到胡鹏和秦守正一铲一铲地往棺材上盖土，盖好土之后，他们还嫌不够，在土堆上踩了好久，把土堆踩平之后，才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裴景眼前是光怪陆离的万花筒，像诡异妖娆的教堂彩窗，窗外有黑影略过，不知是白鸽还是乌鸦，但这有什么区别吗？

        绚烂的红与极致的黑把细缝里艰难躲藏的白撕碎吞噬，暗绿色的烟云翻涌扩张，吞噬他的视线和意识，无数黑色蝴蝶从裂口崩出，像被烧过的纸钱一样纷飞。

        裴景看了好久，他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也许他只是不敢闭眼，害怕他会一睡不醒，直到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才清醒过来，眼前的幻觉随之逸散了。他摸脸，热的是伤口和血液，冷的是皮肤和水滴。他不敢喘息，生怕棺材中的氧气被消耗怠尽，只能掏出小刀，一点一点地挖着不可撼动的棺材盖，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仍被困在这阴暗窒息的密闭空间里，负面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不过这样也好，他感到痛苦时，才觉得他还活着。

        周围安静到可怕，他希望他是聋了，而不是被世界抛弃了，但实际上，他没聋，至少现在还没有，因为他又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犹如天籁。

        他艰难地补充着水分，重新握紧小刀，开始挖棺材。这时，小刀的刀柄已经掉了，他不知道刀柄掉到了哪里，但这也不重要，找到又如何，他也没法把刀柄重新安装回去。

        现在，最令他痛苦的不是沾满污物的伤口，不是窒息幽闭的环境，也不是重复机械的动作，而是他的内心。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费尽全力，他也很难活下去，他想放弃，但他不能……

        但他不能！

        不知捅到什么关窍，棺材盖突然塌陷，沙土掉了他一身一脸，还落到他的眼睛里，硌得他生疼，此刻他也没水洗眼睛，只流了些生理眼泪，才勉强缓过来。他睁眼，发现他的视线已经不清了，周围没有半点亮光，仍是一片黑暗。

        他听到有谁在挖土，他等了一会儿，挖土声也消失不见了；他发出一点声音，挖土声又重新出现，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闻到一股腐臭味道。

        原来如此。

        附近的丧尸听到了棺材塌陷的声音，以为有人藏在这里，因此才来挖土——比起挖土，不如说是拨土，这没什么技术含量，因为丧尸错误的站位，棺材盖“咚咚”作响，不时有沙土落下，在裴景没想到，他被所谓的“队友”谋害，居然是一个丧尸救他出去。

        真好笑，但裴景笑不出来，直到他能重新看到亮光，直到他能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都笑不出来，而且他……落泪了。

        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庆幸，只有厌恶、怀疑、憎恨、悲伤，裴景把他的“救命恩人”干掉之后，把“救命恩人”的尸体盖在身上，休息了好久，直到他被雨点砸醒。

        他把之前秦守送给他的巧克力砸进泥里。

        剩下的事情都很顺利，他休养生息、寻找补给、扮作丧尸、进入a城，至于那些求助的呼声，他理都没理。

        食物、水、武器，载具集齐之后，他来到了x城基地，胡鹏和秦守都在这里。除去自己这个外患之后，他们又起了内讧，他们争执不休，撕下虚伪的外衣，显出贪婪又自私的本来面目。

        裴景玩了很久的狩猎游戏，河水冰冷又窒息，冰层坚硬如岩石，秦守用拳头敲，用脑袋撞，都无法撼动，秦守在冰层下作揖，尽量用表情来表达哀求，裴景给他指了个方向，秦守转身游去，然后就被暗流卷走了。

        那里当然没有冰洞出口，只是裴景发现那里的湖底几乎没有泥沙，这就说明那里有暗流。暗流很可怕，无论河水有多浅，半腰高的水就足够把人淹死了，裴景打了个哈欠，心想，他不是驯兽师，也不是无聊的游客，不爱看畜牲作揖。

        至于胡鹏，他被裴景一刀砍了，他的表现太差了，裴景觉得很无趣。

        之后，裴景离开了这里，他不再与人为伍，倒也过得自在，漫长的一生像简单的一瞬。

        不对。

        不是这样，他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但他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

        裴景醒了。

        这次是真的醒了。

        醒来之后，他仍心有余悸，转头就发现姐姐又踢被子了，姐姐没有睡熟，她的呼吸很轻，他稍有动作，她就醒了。

        白昭昭的确没怎么睡熟，因为她整个白天都在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听到一点儿动静就又醒了。裴景给她盖被子的动作很自然，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还以为自己不再踢被子了，原来是习惯了他给她盖被子，她盯着天花板上隐隐约约吊灯的轮廓，一直没什么睡意，她翻了个身，却见裴景也没睡着。

        白昭昭坐起来，“崽，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伤口疼啊？”

        尽管裴景说他的伤口没什么问题，为保险起见，她还是爬了起来，打开台灯，仔细查看了裴景右手上的伤口。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以至于陈礼都说很有可能不会留疤，白昭昭又试了他额头的温度，也没发烧啊。

        裴景说，“我都说我没问题了，我只是……”

        只是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但裴景不想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这有点像撒娇，他其实有点在意他的年龄，他希望和姐姐站在一起能显得更相配，挑衣服的时候也会给姐姐挑和自己同色系的服装或者配饰，平时也会尽量表现得冷静和稳重一些。

        遗憾的是，爱意总是藏不住，特别是他的心灵之窗就像春日的湖泊一样温柔而明净。

        白昭昭吻了吻他的嘴唇，“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如果我需要知道的话，姐姐会告诉我的。”裴景又问道，“姐姐是不是该睡觉了啊？”

        “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哄小孩啊。”白昭昭哭笑不得。

        “有吗？”裴景轻笑，“如果姐姐睡不着的话，可以起来看看书或者看电视，需要我去开灯吗？”

        白昭昭说，“不要。”

        “要不……我们做点别的？”

        白昭昭有些紧张，也有点隐隐约约的期待，“你的伤口没问题吗？”

        裴景笑了，“姐姐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

        两人的第一次还算顺利，采用了适合新手的姿势。裴景很在乎她的感受，时常会关心她累不累，会不会很难受，现在感觉怎么样，但是……这让白昭昭怎么回答啊，说得太具体真的很羞耻，而且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提前做了不少功课，白昭昭没什么明显的不适感，只觉得痒酥麻胀。但她的表现太不争气了，碰一下就软了，没过多久就开始哼唧，直到最后简直是一塌糊涂。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她对裴景的耐久力和爆发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之后，白昭昭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她不敢看裴景，生怕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姐姐，你可以继续坐在我身上装鸵鸟。”

        白昭昭：“哼！”

        裴景哄了白昭昭好一阵子，类似：“姐姐今天也很漂亮”、“姐姐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姐姐好香我很喜欢”之类的。

        白昭昭：“……”

        你可闭嘴吧！

        简单地洗了个澡之后，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许明昌……呃不，他已经是陈二担了。

        第二天，陈二担才悠悠转醒，接下来的事白昭昭没有管，她把这件事全权交给秘书女士处理了。

        后来，白昭昭听了秘书女士的报告，陈二担醒来的当天，秘书女士带陈二担见了那个好心的老头儿，果然，陈二担就是老头儿的独生子。

        那天，老头儿和老太太带着小萝的妈妈来找裴景帮忙，许明昌偶然间看到了那个老头儿，陈二担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因此两人开始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许明昌晕倒之后，陈二担醒来，秘书女士有些动容，因此答应帮助陈二担，然后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一连串事件。

        陈二担失踪之后，老头儿以为他出了意外，暗自伤心了很久，他没想到儿子居然还活着，一时间百感交集，老泪纵横。父子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也不必多说，就是旁边的老太太也湿了眼眶，她并不是陈二担的生母，她是个无子无女的老寡妇，和老头儿在老年大学认识，在末世到来之前结了婚，末世之中一直和老头相濡以沫，患难与共。

        陈二担和小萝都由秘书女士来做后续安排。

        过了几天，沈周来了。

        他是来送武器和弹药的，同行的还有两位林医生，钱三多虽不明白为什么“许明昌”跟他疏远了，但迎来了以前的伙伴，他还是很开心。

        他又跟他勾肩搭背地说悄悄话，“哥们儿，没想到你还真行啊。”

        沈周连忙捂钱三多的嘴，“不是，你别胡说，林林有事要做，我就和她同路了。”

        钱三多笑嘻嘻的，“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种天气你也能来，你是真的厉害。”

        沈周说，“其实我早就出发了，我先去埋葬了我妹妹的尸体，然后才往这边来，幸亏距离也不远。现在的天气这么恶劣，我在路上都没遇到多少丧尸，反而碰见好几个冻死的人，只碰到一个活的，我就把他带回来了，你们去看看，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气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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