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热泪盈眶
为了创造安静的谈话环境，俞周体贴地把房门关上，断绝了外面人进来。食堂老旧的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苑小妮抱着二十斤面粉，眉梢都纠结得蹙了起来。一边心下庆幸，幸好刚才凭空拿出面粉的那瞬间，没有其他人看到。
另一边，她飞快看了俞周一眼，有些头疼应该怎么解释。
前世，俞周是109研究所的一名年轻研究员。他年纪轻轻，惊才绝艳，在一个又一个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攻关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堪称一代109人的回忆。
可惜，他对科研的热情和饥饿年代的消磨，极大损伤了他的身体，最终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劳累英年早逝，年仅24岁。
暗恋了他那么久的苑小妮，也伤心了一辈子。
还没有来得及表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这一辈子——
苑小妮抱着面粉袋，又抬头看他，从他冷淡沉静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糊弄过去的可能性。
这样的聪明人，她怎么可能一句谎话圆的过去。
苑小妮的心口怦怦跳。
任凭她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奇遇，竟然拥有了一个大型连锁超市系统。
但她并不怕说出这个系统的来源。
本来重新回到这个年代，苑小妮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让所有人吃饱饭，不再饿着肚子研究科研项目，累下一身病。
所以，大型连锁超市系统内的物资，她早晚是要拿出来给所有人用的。
不如早一天上交给国家！
她正视着俞周的眼睛，把足足二十斤的面粉推过去，雪白的袋子放在两人中间，厚墩墩的，任是俞周扫一眼，也能清楚地看见“飘香小麦粉”这几个招牌大字。
小麦粉？
是面粉吧？
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俞周可是亲眼目睹这一袋面粉凭空出现，就像是齐天大圣吹了根汗毛一样，无中生有，从空气中变出了无数个化身。
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俞周深吸一口气，虚弱的胃部隐隐作痛，让他说话间的语气格外没有温度。“想好解释的理由了吗？”
苑小妮把面粉推到两人中间，就是诚意。
她坦白道：“我要向组织汇报一件事。”
俞周的态度从松弛中，倏然回神。
向组织汇报？
这几个字加在一起，瞬间也点燃了他心里的重视程度。
苑小妮直截了当，和盘托出了答案：“刚才晕倒时，我突然绑定了一个大型连锁超市系统。”
“大型连锁超市系统？”俞周默念了几遍这句话，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他心里感觉万分荒唐，面上依然保持冷静，脑海中霎时一闪而过无数文献、资料、消息，想从千头万绪中找出一个解释。
“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看到过大型商场，和你说的超市——”
苑小妮佩服他的见识，本以为这番解释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国外早就有了大型连锁商超的雏形。
俞周也有过留学经历，亲眼见识过。
“对，都是一样的。”
“那你说的绑定系统是？”俞周缓缓问出关键。
苑小妮将手搭在两人中间的面粉袋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具体的技术问题，仿佛从天而降，这个系统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她知道俞周有些疑问。
别说，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干脆，苑小妮伸手将面粉袋上的包装线拆开，敞开袋子边往两边拉。
俞周微动，没有阻止。
一眨眼，在她手中，白花花的面粉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让俞周眼见为实。
“面粉，”苑小妮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雪白的面粉在敞开的面粉袋里散发着晶莹的光泽，是数十年后某桃网站上最常见的粮油日用品。
但在这个饥饿的年代，却是难得一见的珍贵物资。
俞周的视线几乎凝住。
实物的冲击，不可谓不震撼。
苑小妮解释：“我绑定的这个超市系统，就是在脑海里有一座大型连锁超市，里面储存着无数货架和类似这样的物资。”
她在食堂门口撞到了俞周，方才绑定了这个系统。想来也是俞周把晕倒的她抬进来。
“但目前我能拿出来的物资种类还比较少，”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添了一句，“刚才我试了一下，现在只能拿出面粉。”
就是刚才俞周看到无中生有的那一幕。
俞周在震撼中，许久没说话。
他沉思时，一秒就能解构上千个念头，但眼前这个问题，无疑比他做过的所有科研项目都更复杂，更艰难。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苑小妮忙答：“就你一个。”
“就我？”俞周的眼睛如夜雾，深不见底。
“这个的确要向组织汇报，保护好自己，我去找——”
恰巧在此时，薄薄的门板被重重推开，苑建国敦厚如小山般的身体，举着大炒勺跑进来。“小妮还没醒吗？”
苑小妮愣住。
她的手还放在面粉袋上，俞周的手就在旁边。
都来不及挡起来！
苑建国也看到了这一点。
他的大炒勺越捏越紧，青筋一寸寸暴涨了起来。
俞周也发现了不妥，他送晕倒的苑小妮进屋是好意，想了解情况也是为了负责，但不管怎么说，光天化日之下关上门就容易让人误会。
尤其是亲人。
苑师傅不会直接过来打人吧，现在虚弱的他，可扛不住挨大炒勺一下。
“苑师傅，我们——”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苑建国就蹭地一下，冲过来，“你们两个干啥呢？小妮，你怎么能偷偷摸俞工的手？！”
苑小花：“……”
俞周吁出一身冷汗，转而失笑。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苑小妮，她满脸像是吃了黄连一样有苦难言，不觉心下轻松了几分，连隐隐的胃痛就减缓了不少。
他正色开口：“苑师傅，您误会了，我们没有逾矩。”
然而，苑建国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什么话。
此刻，他的目光，全被白盈盈的一大袋面粉吸引住，旁人说什么话他都听不进去了。
“白面！”
苑建国眼里露出海啸般的惊喜。
他一个堂堂国营食堂大厨，已经连续超过16个月以上，没有摸到过白面了。
上一次摸白面，还是109研究所负责的科研项目取得重大突破，主管单位特别奖励，派人送来二斤面粉。
这二斤面粉，被苑建国珍惜又珍重地包了一顿饺子，保证所里每个人都能分上几个。
而现在——
光用目测，苑建国就能断定这袋白面粉足足能有二十斤。
所里长年累月所有人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声，此时仿佛都成了他耳边美妙的英雄进行曲。
兴奋过后，苑建国一转念，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白面是哪来的？”
身为109所的食堂负责人，外面所有送来的物资都要经过他，然后交到国营食堂保管。
苑建国特意负责任地给食堂配了一部大锁头，钥匙常年不离身挂在他的腰间，来保证粮食的安全。
任谁想要抢钥匙，都要考虑考虑他的膀大腰圆和厚劲手臂。
直到现在，这个月的份粮还没有送过来，他天天愁得睡不着觉。
眼前这些白面，又是从哪儿来的？
苑建国百思苦想，得不到答案。
他一抬头，眼神如刀地看向两个年轻人，严肃追问：“小妮，你说，这些白面哪来的？”
生怕他们俩胆大包天犯了错误。
苑小妮和俞周对视一眼，就知道这个事情绝对瞒不住。
即便能瞒得了别人，也不可能瞒得过苑建国。面粉不能生吃，必须在食堂里做熟。
以后，还有无数的米面粮油，不可能都瞒得过食堂大师傅苑建国的眼。
更何况，苑建国也是苑小妮的堂叔。
苑小妮理清思绪，在苑建国身边，小声把系统的事告诉了他。
俞周主动起身去第二次关了房门。
听着听着，苑建国头上黄豆大的热汗珠越来越多，像蒸笼上的水蒸气，几乎能热腾腾冒烟。
他从头到尾终于弄清楚了，偌大的汉子，耷拉着肩膀足足考虑了几分钟。
再站起来时，苑建国大臂一伸，将整整二十斤重的白面粉抱到了自己怀里，壮士断腕般坚决道：“你有能力为国家做事，是好事，但这事我去说。”
“你还年轻，小姑娘家家的，就不要掺和进这件事了。以后，对外就说是我绑定了系统，国家要人要研究要担责任都来找我，你把东西都交给我就行。”
他显然是一心想保护住侄女的想法。
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
毕竟，这个系统从来没有过，谁知道交出去会怎么样，有没有问题，苑建国不愿意让18岁的苑小妮一个人扛起这个沉重的责任。
苑小妮心潮涌动，热泪盈眶。
她抱着堂叔不说话，满眼的濡慕早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情。
就连俞周也没有料到，苑师傅和她的情谊这么深，宁愿自己替她扛压力。
“叔，”苑小妮目光炯炯有神，对苑建国认真地说道，“我愿意为国家上交系统，叫李所长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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