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蓝天白云,草长莺飞,春日里的金阳宗碧绿一片,沈御雪站在梧桐树下,清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鸟儿们清脆的叫声把他惊醒。
他内视丹田,灵力充沛,金丹完好无损。心念一动,藏在神魂里的本命剑产生了回应。唯一的异样是心有灵犀蛊的印记消失了,他此刻感受不到陆焰的存在。
沈御雪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水晶塔制造的幻境中,但这个幻境未免太过真实,他尝试挥出一道灵力,竟然运转正常,毫无涩滞感。
看来幻境不仅可以抹去心有灵犀蛊,还能模仿他的修为,让他回到巅|峰时期。
沈御雪很是诧异,不知道幻境唱的是哪一出。他在金阳宗不曾有憾事,幻境把他送来此地是想做什么?
沈御雪正思索,院子外面传来声响,有人敲门而入。
“沈仙君,外门又截获了妖族的消息,郁京色胆包天,染指到羽族头上,眼看他们两族的矛盾无法调节,你可要前往看看?”
来人身穿藏青色的道袍,白发紫金冠,手拿拂尘,眼角已有细纹,眼神锐利。他进门时给沈御雪行了礼,态度恭敬。
沈御雪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从他的话中推断出幻境把他送到了什么时候。此年正是下修界的羽族遭难那年,金阳宗的宗主还是宁不凡的师尊唐沉水。
金阳宗的每一任宗主在继位前都会对沈御雪的身份来历有个了解,这是为了方便助他行事。宁不凡是个例外,因为有些事唐沉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或者说当年唐沉水中意的人不是宁不凡,有些事没有告诉他。
幻境似乎是要沈御雪重复一遍当年的事,眼下情况不明,沈御雪只好跟着幻境的意思走。
他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道:“郁京修为高深,羽族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性情残暴,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放眼这下修界,除了不过问的江家,也只有我能出面调解一二。”
唐沉水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询问沈御雪可需要帮助。
事情还是和当初上演的一样,沈御雪拒绝了唐沉水的好意,收拾收拾就离开金阳宗去了妖族。
这一路的幻境有些跳跃,并不是按照沈御雪的记忆,一日一日地复刻。当初郁京攻打羽族,其他妖族也跟着遭殃,沈御雪前往妖族的路上尽其所能,几乎是一路走,一路救。
大概是幻境觉得这些场景没有什么好操作的空间,基本上跳了过去。
羽族临泽而居,他们的位置在妖族的南边,越是靠近,血腥气越是浓郁。
沈御雪一直在等幻境稳定下来,羊肠小道夹杂在郁郁葱葱的古木间,路上的碎石因为不远处的打斗声而震颤。炎炎烈日的强光把天地照的发白,一道苍绿的身影从半空中砸下来,落在沈御雪的脚边。
那是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羽翼被折断,鲜血淋淋,惨不忍睹。他手无寸铁,躺在地上喘着气,嘴里的鲜血止不住,呕吐间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不管是羽翼还是双手,都没有办法支撑他的身体。他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鞋子,仰起头,被浓郁鲜血掩盖的脸上,只有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清晰可见。
他恶狠狠地瞪着沈御雪,求生的本能让他伸出手抓住沈御雪的鞋子,或许是想求救,可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有浑浊的呜咽。
他不想死,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全身的力量都爆发在手腕上,不肯松开。
沈御雪不禁皱眉,这条路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他从来不会迟疑,但为什么幻境偏偏停在这里?
少年身后的敌人已经追了过来,他们无视沈御雪的存在,眼里只有这个少年的性命。
沈御雪出剑,挥刃,归鞘,从头到尾也就两个呼吸间,他连脚都没动一下,轻易解决了那些人。
少年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他知道,眼前这人可以救他。可他实在伤的太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发出口的声音破碎狼狈。他不甘心地昏过去,手紧紧地抓住沈御雪的脚。
看着少年奄奄一息的模样,沈御雪遗忘的记忆开始复苏,在这条充满死亡的路上,他救过一个特殊的少年。因为他伤的重,四周荒无人烟,沈御雪没有办法把他托付于人,就幻化了一道分|身照顾他两日。
现在幻境的意思是要沈御雪亲自照顾这人,沈御雪还没有找到幻境的破解之法,只能按照幻境的意思继续往下走。
少年伤势过重,但尚有一线生机,沈御雪把他带离此地,找了个有水源的地方,帮他清洗伤口。
少年体魄强健,修为到了金丹期,这样的天赋不管放在何处都是天骄般的人物,想来他在羽族的地位不低。受伤的羽翼太过显眼,沈御雪用灵力帮他收回去,把人从水里捞出来。
阳光照的水面波光潋滟,少年赤身裸|体地躺在草地上,有些伤口血肉翻卷,深可见骨,沈御雪不禁感慨,他能活下来真的是命不该绝。
用绷纱把人裹了一圈,沈御雪给他穿了件自己的外衣,带着他又转移了位置。这一次他们找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山洞,洞内凉爽,有一个小池潭,水质清澈见底,能看见游动的灵鱼。
沈御雪在一旁打坐,静等少年醒来,而这一等就是一日。夜半时分,少年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眼角泪珠滚滚,尖叫着从噩梦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却因为全身的绷纱限制了行动,又直挺挺地倒回去。他躺在地上转头,眼前是一个火堆和一个带着面具的剑客。
他看不见剑客的面容,透着火光,他只能看见剑客倚着石壁,温暖的火光落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衣服渡了金色,他抱着剑盘膝而坐,明明没有一句话,却像是给了千言万语的安抚,让人无比的心安。
少年的神色在这一刻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刚刚醒来时,眼里是对亲人分离的悲痛,对敌人的仇恨,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却又带着几分无能为力。
但此刻少年神色清明,眼中是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和沉稳。他打量着眼前的剑客,神色复杂,似感激又似迟疑。
沈御雪从打坐中苏醒,他听见了少年的声音,拨弄眼前的火堆,把火弄的更明亮。
“你现在感觉如何?”沈御雪看向少年,面具掩盖了一切的神情,显得疏离。
少年——燕南归勉强坐起身,略显宽大的衣服从肩头滑落,少年人的体魄束缚在绷纱下,薄薄的一层肌肉轮廓凸显出来。
他此刻一衣蔽体,腿下生风,明明是经历过一次的事,但不知为何脸上比第一次还臊的厉害。他拉了拉衣服,盖住自己的下半身,
他想,大概是因为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又在后来有过朝夕相处,同塌而眠,他才会在又遭遇一次时,赤|裸而不自在。
幽暗的山洞,白衣如雪的救命恩人,一切仿佛是命运般的邂逅。
燕南归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他以为这是一场幻境,大概这是水晶塔对他的考验,这些年明明已经找到了辰少卿,知道当年是他所救,但燕南归心里依旧有个执念,他总觉得在辰少卿的身上还缺了点什么。
特别是这次在商船上看见那个带着一样面具的人后,他的怀疑又重了几分。
此刻水晶塔给燕南归的是考验也是机会,他们一群人是一起被卷入其中,如果辰少卿的考验和他一样,那眼前人是辰少卿的可能有几分?
燕南归不动声色,回忆当年的状况,扮演年少的自己,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愿为恩人做牛做马。”
燕南归还想给人磕个头,可是伤势不允许,他僵直上半身,只能点个头。
沈御雪甩给他一瓶丹药道:“你伤的重,不能起来就别起来。我救你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救人对于沈御雪而言真的再简单不过,要是人人都来感谢他,金阳宗的山头都能踏平。他身居高位,修为已至大乘,有其力便尽其事。
燕南归当时年少,不懂此话的深意,又一心只想着复仇,还以为是对方不屑他的报答。如今细细想来,这话不像辰少卿的脾气,倒像沈御雪的风格。
燕南归呼吸一滞,强烈的违和感让他无法再把眼前人和辰少卿联系起来,仔细看看,眼前这人的身形岂不是更像沈御雪?
只是他记忆中的沈御雪穿白衣的时候少,多数时候更偏爱蓝色。但是辰少卿不同,他的衣服多是浅色。
燕南归心中疑云密布,究竟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幻境在更改他的记忆?燕南归努力回想当初的事,他心中戚戚,又担忧护送他离开的那些护卫,没有过多询问沈御雪的来历,一直恩人恩人地叫着。
如今面对眼前的幻境,燕南归想要一个不同的结果,试探道:“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沈御雪本能的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姓陆。”
这个答案出乎燕南归的预料,他身边就没有姓陆的人。他有些不死心,准备问个全名,肚子先咕咕地叫起来。他入了金丹期,但没有辟谷,平日还是需要摄取灵力充沛的食物。
沈御雪自然听见了,少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又受了伤,不能单靠丹药充饥,是他疏忽了。他起身走向洞内的水潭,想要抓几条鱼上来给少年充饥。但当鱼真的抓上来后,他陷入了沉思。
他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鱼,认真地问了一句:“生吃吗?”
燕南归:“……”
不,他不行。
沈御雪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爹娘还在时,他爹负责做好吃的。爹娘不在后,拜入陆焰门下,玄樱把他捧在手心宠,宁愿自己去学厨艺,也不让他沾半分烟火。
他完全不会做吃的,辟谷以后,没有师兄师姐在身边,他更是过的随性。
沈御雪面对手里的鱼犯了难,他回忆玄樱处理食材的样子,照猫画虎,差点没用灵力把鱼劈成两半,但好在掏干净了内脏,成功把鱼架在火上。
燕南归撑不住又倒下去,他此刻的身体过于虚弱,并没有因为住进了成年的灵魂就有所改变。
沈御雪认认真真地烤着鱼,他话不多,也没追问燕南归的来历,一切和燕南归记忆里的没有什么两样,除了那个姓。
鱼肉易熟,沈御雪不懂掌握火候,有些地方焦了,有些地方还流着血水。他努力地研究,在废掉一条鱼后,总算烤出一条能看的递给燕南归。
燕南归撑起身,背靠石壁坐着。举到面前的鱼肉没什么味道,如果他没记错,沈御雪没有刮鱼鳞。果不其然,烧焦的鳞片附着在鱼身上,因为炙烤而有一股焦糊的味道。
这是燕南归吃过最糟糕的食物,糊味和腥味让他难以下咽,可是他没有拒绝,就像第一次为了活下去不拒绝一样,这一次他是为了重拾这份记忆。
他以为自己养刁的胃会不习惯,但当鱼肉入口的那一刻,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仿佛这不是幻境,而是他真切地回到了那一天,心里的悲伤情难自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羽族遭逢大难,一夕骤变,他从少主变成了丧家之犬,亡命天涯。而他爹娘落入郁京的魔爪,他的族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整个沼泽地成了坟场,尸骨累累,血迹染红了湖泊。
仇恨占据了他的内心,他苟且偷生,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没有资格去挑挑练练。
沈御雪对自己的厨艺有数,见燕南归一边吃一边哭,小小地被打击到。他看看火上还没烤好的半条鱼,觉得不能这样委屈孩子。他把鱼插|入火堆旁,拿上剑起身出门。
熟食他不会做,可以找两个灵果。他带燕南归过来时,就注意到这边生长了不少灵气充足的野果。
担心孩子一个人在洞里不安全,沈御雪把能看见的灵果都薅了一遍,很快赶回洞中。
他拿走燕南归没有吃完的鱼,在众多的灵果中选了最大最红的一个擦干净递给燕南归:“不好吃就别吃了,不要委屈自己。”
燕南归摇头:“好吃,对于我来说,这一口吃的是我的新生。”
他的命运是从此刻开始,走向了不同的转折点。
沈御雪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摸摸他的头:“我不会做饭,在家里都是师兄师姐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我生气,闷着不敢说。”
这是在记忆里没有出现过的话,燕南归记住了师兄师姐。辰少卿有师兄,但是他没有师姐,而且他说过和师门关系不好,更别提师兄师姐会照顾他。
至于沈御雪……燕南归不清楚他的来历,不知道他有没有师兄师姐,但他收燕南归为徒时,用的是师门的名义。
唐沉水当时没有反驳,明显是默许。
“前辈的师门真好,要是将来有人能拜入前辈门下,应该会很幸福。”燕南归继续试探,如果没有玄虎一族的事,他和沈御雪也不会闹的那么僵。说不定他们还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不至于天人相隔。
沈御雪拨弄柴火的动作一顿,火光跳跃在眼底,他叹了口气,道:“可能我不适合当师尊,我的徒弟不觉得他自己幸福。”
燕南归不禁挑眉:“前辈有徒弟?”
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再一次让燕南归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辰少卿。他不明白是自己已经陷入了幻境中,还是正在看到的才是答案。
其实他怀疑过辰少卿,除了违和感,还是因为修为。但如果不是辰少卿,为什么辰少卿会知道这些事?眼前这人明显不喜欢张扬,更不可能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更何况辰少卿不是主动承认他救了燕南归,而是燕南归通过蛛丝马迹发现端倪,追问之下他才无奈承认。
那个时候的燕南归和沈御雪感情迅速升温,他怕燕南归把恩情和感情混为一谈,从而产生心理负担,才不肯告诉他。
可他越是如此,燕南归越觉得有愧。
沈御雪不想和眼前这个小孩聊这个话题,随口敷衍了一个有,就没再说话。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孩子可没那么多话,大概是受到他的影响,问题都变得奇奇怪怪。
沈御雪不想陷进去,及时止住才是上策。
秘境没有消失,也没有跳跃,看来是要沈御雪继续保持。
燕南归有伤熬不住,吃了灵果补充体力又沉沉睡去。
沈御雪在一旁守着他,擦拭手上的宝剑。修为步入大乘后,除非是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不然沈御雪轻易不会动用本命剑。
这次为了方便,他从兵器库里随手选了一把,品阶一般,但对付小喽喽足够。
剑身反衬出燕南归熟睡的脸,沈御雪回头端详,忽然觉得这孩子有几分眼熟。不是出现在他记忆中的眼熟,而是孩子的五官轮廓清晰,稚气明媚,像燕南归。
沈御雪还记得燕南归说过,他第一次逃亡遇上白衣剑客,对方救了他,他苦苦追寻过对方的身影,后来发现是辰少卿。
沈御雪光顾着为他高兴,都没问过细节。
而此刻他身着白衣,手持长剑,身边还躺着个和燕南归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这一幕未免太过微妙。
沈御雪仔细想了想,他当初没有疑心过燕南归的话,是因为这个时间段辰少卿的的确确在外游历,说不定就真的误打误撞救过燕南归。
“巧合吧。”沈御雪安慰自己,沉思片刻,暂时将这事压|在心底。
燕南归吃了沈御雪不少丹药,自身体魄也够强悍,到了第三日,身上的绷纱就可以拆了。收拾打扮后的少年更像燕南归,沈御雪也到了和他说分别的时候。
他让少年去投奔自己的亲人,少年抿唇一言不发。
“前辈,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燕南归看着沈御雪,他有些不甘心,这两日的相处不再有超乎记忆的事,沈御雪的厨艺一如既往的糟糕,除了烤鱼,他还发明了烤果子。
相比他生疏的刀工,烤果子更能入口。
沈御雪不想节外生枝,他总觉得留下姓名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他刚想拒绝,少年又道:“前辈,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你对我恩重如山。可否取下面具让我一观,算是了我小小的心愿。”
“既然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如此在意?你将来若有一番作为,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弱者,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沈御雪对面具没有执念,皮囊在他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个什么样的人。
燕南归不肯放弃,他拉住沈御雪的手,面容还带着几分稚嫩:“前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恩人到底长什么样,我用我的名字和你做交换吧。”
不,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名字。
此刻的一幕不在沈御雪的记忆里,他猜测和幻境的变化有关。他当年满脑子的救人,走人,根本不在乎救了谁。
燕南归道:“前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沈御雪沉默,他当然是想拒绝,但很奇怪,他在这一刻不能左右自己的意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驱使他必须去知道。
燕南归等了一会儿,见沈御雪没有开口,以为他真的答应了,心里不禁一喜。
他踮起脚尖够到沈御雪的面具,手掌的触感光滑而冰凉,他的神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心跳的很快,手心更是出了一层细汗。
短短的几息内,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很多人,他去猜那一张张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沈御雪身上,他渴望是沈御雪,又害怕是沈御雪。
他在心里做好建设,稳定心神,一鼓作气取下沈御雪的面具,与此同时自报家门:“前辈,我叫燕寻。”
面具滑落,燕南归的声音也落入沈御雪的耳中。
面具下,沈御雪神情错愕,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燕南归。幻境绕了那么一大圈,就是要提醒他,他才是救了燕南归的人吗?
不,不可能。
沈御雪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与其说提醒他,更像是故意歪曲,让他觉得是燕南归。
沈御雪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而燕南归也跟着退了一步,他同样神情惊愕,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他却觉得荒唐。幻境里太过心想事成,反倒让他不敢认。他看着手上的面具,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神情又哭又笑。
他真的是太想沈御雪了,才会被幻境趁虚而入,故意歪曲他的记忆,让他觉得面具下的人就该是沈御雪。
“师尊,师尊啊……如果真的是你该有多好?”燕南归拿着面具喃喃自语,眼前人看上去鲜活,能走能说,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幻象。
燕南归心如刀绞,他抬头看着眼前人,举手投足是那么的相似,仿佛和沈御雪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假的终究是假的,不过是他的执念罢了。
燕南归扣住面具,对着眼前的幻象抬起手,如果这一切只是他的执念,那杀死眼前人就能离开了,不是吗?
可是这张脸让燕南归下不去手,就算不是真的,让他多看看也好啊。
“师尊。”燕南归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他不敢出声,怕扰乱了幻境,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御雪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燕寻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如果不是身上没有戾气,他都要怀疑是燕南归附身了。
幻境不再触发,看样子是走到了尽头。沈御雪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正在飞快地消失,属于他和陆焰的心有灵犀蛊回来了,就连手腕上的镯子也在发烫。
陆焰在呼唤他。
沈御雪下意识地就要回应,心念一动,身体在幻境中瓦解,化作片片碎裂的灵光飞向天际。
什么也没做的燕南归一惊,眼看沈御雪消散,他大喊着扑过去,却连半片灵光都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御雪再次离他而去。
失重感传来,又是熟悉的天旋地转,沈御雪在陆焰的怀里睁开眼,他轻声道:“师尊。”
陆焰见他清醒,眼眶微红,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沈御雪,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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