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的黑
姜戈像只大型犬一样将自己的小主人抱在怀里，脑袋在小主人的脸颊上耳朵上脖颈间蹭来蹭去，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没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那些人争名逐利是为了什么，但遇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了，是为了留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现在除了喜欢你这一件事我有信心比过任何人，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他们之前一直逼我干的事我不愿意，但现在愿意了，而且还很急迫，我想尽快，变得更强，能将你拥在怀里，能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可控的会分开的因素存在。”
时可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不知道。他想到了姜家是不会允许自己小儿子是个同性恋这样的事传出去，因此利用了这件事，将从论坛上保存下来的亲密照发给了姜寅和姜洺。
发件人的信息他是让尤加帮忙发的，因此姜家是绝对查不到的，姜戈自然也查不到。
他不刷论坛，但有天他就瞧见姜戈手机屏幕是和他的合照，看着就是别人拍的，他就问这照片是怎么来的，姜戈就拿过他的手机，打开了论坛。
抱着他一起欣赏论坛上被偷拍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以及学校同学的评论整个让时可脸红心跳。
等看了许多，时可才发觉，竟然一条恶评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时可想，大概是姜戈将恶评什么的都让人删了，或许是看着烦，或许是怕他看到伤心。
姜戈在学校里大大方方地和他在一起，但他其实有意想向家里瞒着他和他在一起的事。
因为一旦被知道了，他们被强制分开的概率达到了99％。
而因为没人敢招惹姜戈，于是这件事也就在学校传一传，没人敢说出去，更不会有人胆子大到敢去联系姜洺和姜寅，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学生。
因此姜戈一直瞒得很好，即便并不是那么谨小慎微地瞒着。
直到时可亲手将照片发给了姜家。
就在那天，他和姜戈一同从咖啡馆回去之后。
在那之后的距离姜戈生日的十天里，两人见面时间肉眼可见地少了。
时可自然猜到是什么事，但他必须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而姜戈只要见面了依旧是一点事没有的嘴角带笑会对他撒娇的黏他黏得死紧的模样。
这让时可差点真的以为姜戈一点事都没有。
直到连续两天，姜戈都没来学校，给他发消息说的理由是【我小姑生病了，我去看看她】。
时可自然是不信的，他从没听姜戈提起过什么小姑，而且姜家对姜戈管得严，肯定不会让他不去上课去照顾什么小姑。
而且，他就是知道，姜戈是那种，就算忙得要死，但只要哪怕只有10分钟的时间，他都会跑千里来找他。
直到两天后，姜戈回到学校。
又是抱着他一顿亲，撒娇着说想他。
两人回到公寓，平日里姜戈是那种衬衫总不穿整齐，非要露出锁骨露出胸肌的人，但是那天晚上，就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块肌肉都不露。
而且还第一次关了灯对他做那种事，平时他总要开着灯，就要将时可的反应看仔细。
时可装作没发现异常，等姜戈睡了，偷偷开了床头的灯，撩起姜戈的衣服。
背上都是鞭痕，肩膀上也有。
时可一下子鼻子酸了，眼眶红了。
他憋住了哽咽，关了灯躺了下来。
紧紧抱住姜戈。
这个即便一身伤也要将他紧紧抱住的人。
-
让姜家人知道姜戈和他在一起，这是时可的底牌了，姜家人是那种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姜戈的性子实际上也是这样，同样遗传的他们，只是年纪尚小，和姜洺姜寅作对自然是压不过的。
因此时可想，只要姜家人知道了，姜戈一定会被迫和他分开。
可是直到生日会结束，姜戈依然来到他身边。
他甚至当着姜家管家的面亲了他。
似乎他什么都能答应，唯独这一件事他不让步。
时可一直在等的两件事，一件是姜戈同他说分手，第二件是姜戈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
他等到了。
可是好像又没有等到。
因为姜戈说：“我想让你等我，可是我又不该让你等我。”
姜戈还哭了，这总是冷漠地，倔强地，要强地，一身戾气的少年，竟然哭了。
他说：“我那天急了，其实我是想对你撒娇的，我特别想就算你还没那么喜欢我，我也想对你做点什么，让你属于我。”
“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我一点也不敢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情。”
时可一时有些恍惚他说的是什么，直到他说：“你什么都不用瞒着我的，只要和我说你想或是不想，我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时可一下子知道了。姜戈知道他瞒着他生日是什么时候的事，姜戈什么都知道。
姜戈以为他不愿意是因为他还没那么喜欢他。
姜戈以为他没那么喜欢他。
所以姜戈原来一直这么想着地在疼爱他吗。
眼泪在眼眶里是灼热的，但一旦和空气接触了就会瞬间冰凉。
时可感受着砸在脖颈处的冰凉的眼泪。
嘴唇颤抖着，眼眶也顿时溢满了泪水。他好想告诉身后正楼抱着他的大男孩，对他说：“不是这样，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可是不行，他只能强忍着，一句话不说。
甚至没有去安慰大概生平以来第一次哭泣的大男孩。
就这样让他残忍地误会着。
直到他自己平复下来，低哑着声音：“等我回来，把你抢回来。”
“那时候，我一定让你更喜欢。”
“那时候，一定要选我。”
-
姜戈离开得很快。
就在生日会的第二天。
时可坐在教室的位置上，一下子觉得哪都空了。
没有温度。
空气是冰凉的。
椅子是冰凉的。
身体也是冰凉的。
空荡荡的，即便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地吵着，但时可就是觉得空荡得不行。
他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吃早餐。
一个人吃午餐。
一个人回宿舍。
偶尔碰到亓妄，他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他。因为他知道亓妄和姜戈是同一个人。可是某个时刻，他竟然又会透过亓妄去想姜戈。
他能看见姜戈的影子。
但又能清楚地认识到姜戈走了。
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时可同样顺利地将所有情绪压在了心里，只是偶尔又有些恍惚，听到有人轻笑，会下意识看去以为是姜戈，听到后门传来声响，同样也会下意识以为是姜戈，转头看去。
可他没有哭。
从姜戈离开到现在半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得像是木偶。
直到，他蹲在路边喂一只看着很凶但吃起东西来特别可爱的小猫，遇到亓妄时。
亓妄站着，时可抬头，见到是亓妄便愣愣地喊了声：“少爷”
然后站了起来。
时可脑子转得很快但又好像有点慢，他得攻略亓妄来着，可是他竟然一下子想不到要说什么。
直到亓妄说：“哭出来。”
时可愣了一下，眼珠子有些无措地转向另一边，声音有些颤抖：“少爷”
“就这一次，允许你哭。”
亓妄没有任何安慰的语气，甚至让他哭都是带着命令的强迫的。
可是时可没有任何反抗，嘴一扁，眼眶瞬间涌上泪水，一下子哭了出来，眼泪顿时顺着脸颊滑落，哭声像是想压抑又压抑不住。
极其可怜无助。
“少爷呜”
亓妄想他应该将又一次哭了的可怜的小兔子抱进怀里，可他不想，也没有动手，就这样站着看着他哭。
眼神淡漠得没有弧度得好似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
时可的手指蜷缩着，缩着肩一抽一抽地哭着，许久许久，才停了下来。
哭完，他擦干眼泪。
声音哑到不行：“少爷我先”
他想说他先走了，可下一秒，身子便被搂住，被强势地拥在怀里。
对方好似终于触碰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一般眷恋地紧贴他的耳畔。
“没有机会了，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属于我，喜欢我，只有我。”
“就从现在开始。”
-
那天时可对他说，他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亓妄觉得他说的不对。
他是个从骨子里就黑的人。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知道他不该要什么。
所以不该要的时候，他能果断撇开，不留一点情面。
他需要时可，因为那样会让他睡得好一些，可一旦这样的感情成为负担，他就能毫不留情地丢掉。
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时可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直到，他开始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充满恶意。
他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而在此之前，他是拥有能完全支配自己情感的理智的。
恶意不断滋生。他终于知道，他非时可不要。
他要他，像以前一样只看着他，心里眼里只有他。
而姜戈，一个只会被感情牵着走的蠢货，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他会用他骨子里的黑，和他的理智，将他要的时可，绑回来。
牢固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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