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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羞愧小爱人独去 徘徊顾影日复来


风和日丽,晴空旷远,云光诡奇,蔚为壮观。
  只是草原的初夏犹未从寒霜中醒来,草色疏黄,态意朦胧,风来晃漾如波,继而又逐波沦没,静默如初。仿佛沉睡中的孩童,因异动睁开了眼,睡眼惺忪,不明所以,继而又沉沉睡去。
  “三,醒醒,想啥呢?”韩若冰拍了一下邱牧阳的肩膀,继续向起5井井场走去,风吹起他的风衣,显得异常威肃。
  能否东山再起的答案将由起4井、起5井能否产出油流决定。对于这两口井韩若冰寄予莫大希望,这也是他在邱牧阳由延庆返回的次日一早即扯他亲临井场的原因。
  进行钻井施工的是沐平钻井公司,由邱牧阳搭桥,孟凡千出面签订的施工合同。
  对于沐平钻井队的施工质量和服务态度韩若冰当然放心,已不是第一次合作,起3井便是由该公司两星期内保质保量完成的生产任务,日进尺100多米,其他公司钻井队难与之匹敌。
  韩若冰回头看邱牧阳,他无精打采,若有心事,便等了他跟上来问:“怎么了,三,和江小爱闹别扭了?”
  邱牧阳抬眼望了韩若冰,点点头,又摇摇头。
  ……
  江小爱把邱牧阳送出江家大院,挽了他的胳膊嗔怪道:“零花钱恐怕没了,你怎么不给我爸面子?”
  邱牧阳说:“你不说你不让你爸悬挂,怕她附庸风雅吗?”
  江小爱说:“再附庸风雅也没有你那样直截了当的,你不会曲折隐晦,委婉地说一下,你平常可不是这样子,嘴跟抹蜜一样,今天......”
  邱牧阳说:“看来我误会领导的意思了,我以为你让我痛下杀手呢”
  江小爱捶了他一拳说:“我爸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就怕人说他没文化,所以才……”
  邱牧阳说:“明白了,就是让我花言巧语、连蒙带骗呗。”
  江小爱说:“你干甚?人家好好跟你说来,你还嬉笑,我是说跟我爸说话你就不能哄着点,就像……”
  邱牧阳说:“什么?”
  江小爱说:“没甚。”
  邱牧阳说:“追求者?他叫什么名字?”
  江小爱点点头:“我不想你知道,我是准备把他从我的感情世界里删除的。只是他哄得我爸可开心了,要么我爸要怂恿我答应他。”
  邱牧阳微微地泛起些醋意,不仅是对自己今晚表现的不满,还有对江小爱追求者的嫉妒,他不明白江小爱为什么会不愿说出那人的姓名,仿佛要去保护他的隐私一般:“那你答应吧。”
  江小爱气不打一处来:“死邱阳,你甚意思?”
  邱牧阳犹豫片刻终于没把内心想说的,你在保护他吗,那句容易激起两人负气情绪的话语,硬生生转了话题,他拉起她的手:“小爱,我已为我今晚的表现做了补偿,将功补过,你回去看看你的卡。”
  江小爱说:“你给我打钱了?”
  邱牧阳说:“嗯,50万,今下午打的,你的零花钱。”
  江小爱甩了他的手:“邱牧阳,你在侮辱我。”言毕,拂衣而去。
  邱牧阳一时愣在当场,他不明白为什么江小爱对自己打款的举动反应如此强烈,自己不是在表达对她的宠爱吗?只有喜欢了,才舍得,假如不喜欢,这钱是随随便便能给的吗?
  他欲上前拦阻,但内心另一种声音让自己停下了脚步,或许是自尊,他一咬牙,一样拂袖而去。
  ……
  远看空旷的草原上孤独挺立钻的井架,便凭生一种凄壮感,只是塔顶的红旗迎风展荡,又有一种倔强。
  韩若冰听完邱牧阳的讲述微然一笑说:“好事多磨,两个人都太较真,都死要面子。”
  邱牧阳说:“我哪有死要面子?”
  韩若冰说:“你在吃江小爱追求者的醋,你自以为博闻强识,竟然没讨了江小爱父亲的喜欢,而人家却靠一张嘴,让江天阔非常满意,催着自己的女儿江小爱去和人家接触,这是差别,是你醋意大发的原因。而江小爱虽然喜欢你但又怕被你轻视了,也担心事情败露被周围人指指点点,她的自尊不允许你掺杂别的东西,她想表现的就是对你单纯的喜欢,只有‘单纯地’喜欢,才能让她和你静静地处下去,不然公序良俗都饶不了她,让她抬不起头来。”
  邱牧阳说:“她性格外向,率真豁达的,不至于。”
  韩若冰说:“往往越是看似满不在乎,越在意这点。说到底,这婚外恋和正常的恋爱不是一码事,一个是道德打压,一个是政策支持。支持的自然名正言顺、理直气壮;打压的自然偷偷摸摸,小心谨慎,一些微小的举动就有可能触到两人的敏感点,毕竟做贼心虚吗。”
  邱牧阳说:“你丫说得真透彻,跟直接说‘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一样’。”
  韩若冰说:“你对自己下手就是狠,不留余地。”
  邱牧阳说:“我是想和江小爱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处下去的,看来贪心妄想了,这种相处简直如履薄冰,稍不慎就踩空了,婚外情,这是第一次,没经验,还是大意了。”

  韩若冰笑:“你还想几次?这婚外情若是只谈性还则罢了,若是和情挂上钩,一个字‘累’,五个字‘真TM的累’弄不好自己的后半生都能搭进去。”
  邱牧阳说:“你经验真丰富,给讲讲,例如韩露汐谁谁的。”
  韩若冰说:“韩露汐没什么可讲的,我要是有婚外情,恐怕也只能是江州的那位。”
  邱牧阳说:“大韩,这次可不是我先提江州的。”
  韩若冰望了远方,神色茫然,想是在回忆过往。
  邱牧阳说:“眼穿肠断,甘心首疾。魂梦之思,永生难忘。想你和谢雨文至今没有领证,恐怕就是想有朝一日那微乎其微的一线机会吧?”
  韩若冰转了头,反抓了邱牧阳的腕子,目视着他,眼中竟有花光辉影:“看破不说破。”
  韩若冰心中最隐秘角落的确有种心思在等待,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他今生终是为一人心动,便是叶子青,是他多少年来,一直难以割舍的情感。
  和谢雨文常年的朝夕相处,叶子青的样貌似乎也已淡化,但思念之情依然刻骨铭心愈发清晰起来。
  或只是爱而不得意难平,但他在自问自己的这阵感情时,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一往情深。痴情不改的同时伴随着对叶子青的恨,也深入骨髓,所谓:爱之极,恨之切。
  思念时,说不出叶子青哪里好;怨愤时,也说不出她哪里不对。他只知道,但凡叶子青回眸一笑朝他扑来,他依然无法克制地张开怀抱。他离不开谢雨文,但叶子青,任是谁,也是无法替代的。
  邱牧阳说:“我有点同情小嫂子了。”
  韩若冰说:“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邱牧阳问:“韩露汐呢?那晚你虽然没讲,我可是能感觉到,还有你说过,你有三位。”
  韩若冰说:“三,你不扒光我的秘密,你是不甘心的……那是我酒后失德,在雯雯之前。”
  邱牧阳说:“咱俩之间的秘密的确太少了,没有了新鲜感。”
  韩若冰说:“露汐是个好姑娘,我觉得比江小爱还豪爽率真,若不是雯雯,她真是一个好选择。现在我们俩都是在尽量克制,不去碰触敏感话题,她知道我和雯雯,雯雯也知道她,所以我们没事也不联系,给彼此空间吧。”
  邱牧阳说:“从你义无反顾地把资金打到她账户这一举动看,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韩若冰说:“算是吧,她虽然拜郎逸之郎伯为义父,但也自食其力,没两年便开了一家武术馆,教授埋伏拳,现在都集团化了,分店好几个,生意火爆,比我那个徒弟郎轸行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邱牧阳说:“别避重就轻,说关系,是不是亲妹妹的感觉?”
  韩若冰点点头。
  邱牧阳问:“知道了,如同你我、二哥一样,我深信,要是我也有账户,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
  韩若冰说:“恰恰相反,非万不得已不会打给你,打给你和在我账户上有什么区别?我不想带给你一丝危险。”
  邱牧阳瞬间明白韩若冰的意思,一切如同他对家里的财务支持方式一样,有问题的资金若是流向家里,收付路线自然会被轻易查明,而对公账户注销之后便不能够打银行流水帐,只能打对账单,这也就是韩若冰在卖区块前,就已经做好销户准备的原因。只不过因为龙7井的再次出油,危险信号解除,才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
  两人返回昊北楼时,已日薄西山,暮光横照。
  福蛋一叫,谢雨文便冲了出来,揽了韩若冰的胳膊满脸堆笑,自豪感由内至外喷发。
  邱牧阳随口道:“衿怀荡漾睡难成,独卧绣楼思若冰。去就百里半日许,已教春意罢不能。”
  谢雨文驻足沉吟片刻回道:“彩云凌乱暮光成,日下西山气不冰。谁使泼猴发声浪,不是多才是无能。”
  韩若冰一笑:老子自感禅性成,道情深妙韩若冰。算来昊北楼中会,不是天缘真不能。
  三人大笑。
  郑北便戳弄孟凡千试试,孟凡千摇头如鼓,郑北便噘了嘴,孟凡千说:“赶鸭子上架。”
  郑北说:“赶鸭子进烤炉也要去。”
  孟凡千求助的目光望了邱牧阳,邱牧阳给他一个万般无奈的表情,一如那日告诉他消解恩仇的秘籍。
  孟凡千恍然大悟:“你这逼我可不成,脑袋早已结成冰。耍嘴皮子咱不行,你说打炮咱能不能?”
  郑北一时呆定,转而愤愤地进屋去了。
  孟凡千说:“唉,老天啊,我咋一天天地都在泯恩仇中。”
  韩若冰、邱牧阳笑得捂了肚子。谢雨文开始不好意思,最终也是忍俊不禁,将头抵了韩若冰的胸一通母鸡下蛋咯咯咯咯。
  ……
  起山公司的钻井施工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使得韩若冰心情大畅,眉头渐渐舒展,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让孟凡千盯紧现场,而自己除了练功,别无他事,难免会和谢雨文打打闹闹、卿卿我我,完全不顾及流氓猴邱牧阳的感受。

  邱牧阳却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他已经挂掉了江小爱7、8个电话了,他知道江小爱的目的就是还款,因为不接电话,江小爱发来数条短信,内容便是问他卡号。
  邱牧阳知道不能给,给了卡号,钱一旦还回来,有这段孽缘结束的可能。
  不给,江小爱若想还钱,大概率是要亲自到庆北来索取的。只要见了面,或是另一种景象,自己还是有把握重归于好的。这方面自己经验可以说相当丰富,从党湘云身上没练习别的功法,惟这泯恩仇的技法千锤百炼,已至炉火纯青。
  现在自己必须平心静气,安神定魄,给江小爱施展欲擒故纵大法,就是让其感觉到自己的冷淡,进而激起她的探奇欲与控制欲。
  对江小爱这种性格的女子绝对不能俯首帖耳做舔狗,要时刻给她以游离的感觉,让她始终觉得无法掌控你,她才有无尽的动力去寻幽探胜。
  而对顾影则不同,你必时刻给她以关爱,而且这种关爱无需大肆铺张,只需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便使她意态横生。
  例如,“我知道我来见你,会打扰到你,但我还是抑制不住让来见你。”邱牧阳真诚的目光望了顾影。
  顾影说:“邱阳,我也是差点就给你打电话了,还好我忍住了,我也怕打扰到你。”
  邱牧阳说:“怕的应该是我,我的情况不允许我有过分举动,但我就是按捺不住,原来真是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打破所有的道德底线,抛弃公序良俗不顾一切去……去……”
  顾影定定地望了他,等他说出那个字,但他终没有说,她便怏怏地问:“邱阳,你是不是有甚想法?”
  邱牧阳说:“我即便有什么想法,现在也不能做了。”
  顾影说:“从上次见面,你就没吻过我了。”
  邱牧阳说:“是我怕伤害了你,我想能永远疼你的唯一方法,就是以哥哥的身份。所以我不能那么做了。”
  顾影说:“我改不了那种感觉,我不想你只是我哥哥。因为根本就不是那种感觉,你来见我,我就莫名的开心,你一走,我就难以言喻的痛苦,你一句话可以让我难受,但你一句话又能让我平复,让我愉悦,这怎么可能是兄妹的感觉?再说你看我的眼神,我也能读懂,你就别骗自己了。”
  邱牧阳被说中心声,无奈地低下头,去抚了她瘦俏的肩头,用手摩挲着她的呢子大衣,那是他给她在延庆市购物广场购置,她穿着愈加显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明亮的眼睛望了自己,腥红的嘴唇努向自己,他一时难以自持。
  差一点便吻到了,只是在将触未触之际,他迅速地抬了头去,吻了她的眼睛。
  紧紧抱了她,默然无语,目送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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