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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长令浪子多触意 还着佳人难为情


房间中没有亮灯,只有两只白蜡烛颤抖地燃烧着,泪滴般大小的蜡油不时地滚落下来,似替人垂泪。
  光线昏朦,烛光映在邱牧阳的脸上,显而易见的目光怔怔,黯然神伤。
  顾影横躺在沙发上,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不发一声。
  庆北县城西北角,原住民聚集地,脏乱差的贫民窟,顾影的家,此际静寂无声,淡淡的忧伤弥漫了整个房间。
  邱牧阳不止一次来过顾影家,顾母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但他眼见供台上顾母的遗像,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离去。
  想每次他来,总会带点顾母爱吃的零食,顾母每每都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和顾影,欣慰之情溢于言表,一如见了满意的女婿,或她已隐隐感觉到这个‘女婿’已人有所属,但她从未触及这个敏感的话题,好似认定了邱牧阳无论以什么身份、角色都能给女儿带来幸福一样。而邱牧阳、顾影看着顾母高兴的样子,两人也不忍心说破。
  邱牧阳此刻回想起来,应该是顾母早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想到顾影以后要孤单一人生活在这世上,不得不想着把她交给一个稳妥的人照顾,而邱牧阳只不过是恰好路过,虽非正直善良、老实本分但也算尽诚竭节,待人接物颇有义气,时间紧迫之下,已别无他选而不得已受命应天,托孤寄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疲乏的邱牧阳欠了欠身子,顾影蓦地醒了:“邱阳哥,你别走,我怕!”
  邱牧阳只得又托了她的肩颈,紧紧抱了:“我不走,我不是要走。”
  顾影便双手环了他的腰,祈求的眼神望他,生怕一不小心,他便要溜走一般。
  此刻,静静地躺在邱牧阳怀里,什么都不用做,便感觉到无限的温暖与安全。
  顾影说:“邱阳哥,我世上再没亲人了,只有你是我的依靠了,你不会撇下我,不管我吧?”
  邱牧阳说:“不会,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不管你。”
  顾影喃喃地问:“党姐姐会和你离婚吗?”
  邱牧阳沉吟片刻:“会”
  顾影见他目光坚定,便知事已无可挽回,凄然问道:“哥,你会伤心吗?”
  邱牧阳抚摸她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过了片刻,顾影又问:“那你离婚后是娶小爱姐姐还是娶我?”
  邱牧阳一时陷入沉思,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他不敢设想未来,在事情没有确定的情况下,说什么好像都是空谈,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敢轻易做出承诺。言出必行是他一直以来谨遵的处事原则,自己羞于言而无信,耻于背信弃义。
  思虑间顿觉少点什么,是烟,想抽只烟,便一手抱着顾影,一手去兜里摸索起来,找到烟,单手开启,用嘴叼了,又去摸索打火机,急切间竟遍寻不着。
  顾影便默默起身去供台,拿了一次性火机,“啪”地给他点燃。火红的光在简陋黑暗的客厅里豁然一亮,将顾影憔悴的脸颊映得温润俏丽起来,朦胧中便有种别样的韵味,邱牧阳怔怔地望了,意念横生。
  顾影又躺回他的双腿,双手搂了他的腰幽幽地说:“无论你选择谁,我都不想离开你,安静地陪着你,这世上我就你一个依靠了。”
  顾影像一个乖巧的小猫,腻在邱牧阳大腿上,轻轻的鼻息一如清夜里凄婉的小夜曲,舒缓而静谧。
  邱牧阳再难自制,扔了烟,双手抱婴孩般搂紧了她。不时,那手又不自觉地抚了她单薄的脊背,又顺势划向她纤细的腰身、翘挺的臀部,紧绷的腿弯,如此,便一直望着她脉脉的眼睛,心中也能感知她身形的轮廓。
  他一时兴起,欲再深入时,却看到月光射进来照在顾母的遗像上,郑母正笑得意味悠长。
  邱牧阳不得不草草收兵,轻轻地一声叹息,他开始设想给顾影换套房子。
  其实这个想法早就有,始终没有合适之选是个原因,与自己慢怠迟缓、漫不经心的态度也不无关系,也真没想到顾母没能等到自己给她买新房子便黯然离世。
  顾影听他叹息便问,哥你怎么了?
  邱牧阳无奈解释,幽幽地说道:“浮浪轻薄非我愿,实是缘来不胜情。”
  顾影说:“哥,你怎么老是自责,我不觉得你浮浪不经,你是有情有义的。”
  邱牧阳不禁一阵欣慰,便有去亲她的欲望,但最终还是忍了,他不是不想,是心中的理智让自己不能再有伤害她的举动。
  他抚着顾影的脊背,陷入沉思。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党湘云必与自己离婚无疑。届时自己真得需要在顾影和江小爱之间做出选择了。只是顾影的乖巧懂事与江小爱的古怪精灵各具特色,也着实会令自己左右为难,无法选择。
  可是自己真的就能接受与自己相依相伴了7年之久的结发妻就此一拍两散,各居天涯吗?
  他想起大学时,党湘云活泼开朗的笑容和她英气勃发的身姿,当然还有她刻在骨子里的傲娇,正是这种心高气傲让自己无法忍受,有了多次矛盾。

  在与党湘云闹别扭的日子里,他便有和党湘云分手的决定,他倍感党湘云不可理喻。
  冷战期间,罗黛青前来说和,他竟不能抑制,差一点和罗黛青发展成暧昧,但终于忍住,将她介绍给了韩若冰,那是韩若冰与他父亲生气,决定去南方打工,火车上巧遇谢雯雯,在江州石油机械厂打工的3个月后,韩若冰回了趟沐阳,和罗黛青发生了的不可描述的事情。韩若冰回江州后,跳水救叶子青,一见钟情,却最终败给叶父的阻挠。
  倒是自己和党湘云虽磕磕绊绊,但终修成正果,只是婚后的生活确实不是自己想象的温馨浪漫。党湘云一如既往地霸气,将领导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自己俯首称臣也就罢了,发展到最后竟然备受鄙夷,实在是不堪忍受。
  来庆北后,自己忍不住去觅柳寻芳,结果是无论是顾影还是江小爱都给了自己从未曾有过的感觉,那种被喜欢、被崇拜的感觉让自己豁然愉悦,畅快之情,难以言说。
  顾影玉软花柔,我见犹怜,与她相处,仿佛在听一首高山流水,恬淡舒缓、馨心淡雅;而江小爱则是俏皮活泼,率真随性,与她相处,一如弹奏一曲浪奔浪涌,意气风发,畅快随性。
  自己和江小爱虽非一见钟情,但在第二次见面起,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的气质、性格无一不使自己的情感大门瞬时敞开,感受到了久违的相思、牵挂。痛苦与愉悦的感觉同样来势汹汹,时隐时现,分明便是当初恋爱的感觉。
  自己对顾影的感情却是模棱两可间,怜惜之情大于欲望,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便生疼惜。初时混沌间是有亲密举动,但始终没有实质性越界,一直想把她当作妹妹看待,若不是因为江小爱跟自己闹别扭  两次弃自己而去  使自己烦心,再加上那晚延庆市江家大院外自己目睹江小爱、莫不凡的拥抱而有的绝望,自己和顾影恐怕不会越界半步。自己当时是以为江小爱要么就是在脚踏两只船,要么就会和莫不凡成为情侣,自己便是被抛弃的人,失望之中转头和顾影跨过了那道坎。
  却不想一切是个误会,当江小爱找自己解释清楚时,有欣慰也有惭悔,欣慰的是和江小爱的缘分终是没有就此云销雨断。惭愧的是江腾大酒店的那晚,自己没能克制住,和顾影越界之后,再难回到当初,继而不得不同时维持两段孽缘。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忍不住看怀中的顾影,乖巧地躺伏在那里,让他又是一阵怜惜。
  邱牧阳清晰地记得,在延庆市人民医院,顾影见党湘云那一刻,她神色中泛起的惶恐,她知道自己无法抑制地触碰了她人的东西,心生愧疚,这种发自本能的表现与江小爱刻意伪装的满不在乎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前者已经是在道歉,而另一位的若无其事的确让人顿生愤怨。
  从这点上来说,顾影更易得到原谅,而江小爱随性的性格释放的不合时宜,将党湘云气得住院,便是她刁蛮的态度导致的,自己吼了她两次,她竟然还不知悔改,真是太任性了。
  但即便江小爱再任性,不正是自己喜欢她的原因吗?哪个精灵古怪的女子没有异于常人的性格,不正是这种标新立异的个性才使得自己感她率性天放从而意乱情迷的吗?
  天性使然的江小爱最终还是和党湘云相拥而泣,这让邱牧阳骤生困惑,他不知道她们之间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真诡谲多变,也算千古奇观。
  当他听到党湘云对他吼‘你等着我的离婚协议书吧’时,他知道他和党湘云的一切将成为过往。
  ……
  邱牧阳回到昊北楼时,是次日下午。
  他不得不离开,又不想顾影自己留在贫民窟的家,央求了她多次,请她和自己去昊北楼住上一段,但顾影坚决不从。一是孝期未满,需为母亲守灵;二是延庆市医院党湘云把自己和江小爱抓个现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自己实在无脸在昊北楼待下去。
  邱牧阳只得说,自己需去趟昊北楼看看大韩那里有没有事,自己晚上再来陪她。
  昊北楼,打开院门迎接他的是一位女子,微胖身材,却也清秀明丽,眉目间竟和罗黛青有几分相似,便想是不是罗黛青的突然造访,让韩若冰抚今怀昔,想起了往日旧情,突然遇到一个与罗黛青相像的女子就雇来了。
  那女子见邱牧阳一下车,便跑来问:“你就是韩大哥说的柳下惠,柳大哥?”
  邱牧阳一愣心说:“我靠,这什么情况,我不就在延庆多呆了两天吗?昊北楼就冒出个女子,还叫自己柳下惠。”
  邱牧阳不说话,知道是韩若冰等人闲情逸致下的恶作剧。
  此时,韩若冰笑着出门,身后的谢雨文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
  邱牧阳说:“很好玩是吧?”
  韩若冰说:“百无聊赖,只能拿小三开涮了。”
  邱牧阳说:“这不是涮,我只当这是昧着良心对我的殷切期盼。”

  谢雨文说:“没有戏耍你的意思哈,其实我们的真实想法就是想雪上加霜,给你伤口上撒点盐。”
  邱牧阳说:“小嫂子,大韩可能就是喜欢你这明火执仗、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和薄情寡义、冷酷无情的性格。”
  谢雨文一噘嘴说:“真没意思,你就不能痛苦一下吗?真假都成,让我们也好兴灾乐祸一下。”
  邱牧阳说:“我痛苦什么,即便离婚了,小嫂子也能给我再介绍一个,这不,怕我寂寞,又找来了个美女。”转头便对那女子说:“妹妹,有对象没?没有的话,你面前色胆包天的柳大哥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女子便左右望了众人不知如何作答,只叫了声,柳大哥,便红了脸垂下头去。
  孟凡千出来刚要说话,被邱牧阳“嘘”一声拦住,他要把这个玩笑继续进行下去,看还能怎样得横生妙趣。
  进得门来,客厅一坐,不等大家开口,邱牧阳说:“请大家帮我个忙,最近打听着点,找套房子,我想让顾影搬出来,我不想她还待在老房子里,触景伤情。”
  韩若冰说:“你不是早有这种想法,怎么还没办妥?”
  邱牧阳说:“没合适的,商品房要两年后才能交房,想找立刻能入住的。”
  谢雨文看那女子欲言又止,便问:“陈静,你是不是有信息?”
  陈静说:“前两天我们班上的一对想买套房子结婚,在庆北安家,我听他们唠叨过西湖小区有他们相中的房子,装修好了,只不过价格太贵,把两套一块买了才便宜些,就搁下了。”
  邱牧阳说:“两套?你讲清楚些。”
  陈静说:“两套是对门,房主调到延庆市工作去了,要在延庆买房子,庆北的房子也急着出手呢。”
  邱牧阳沉吟片刻对陈静说:“妹妹,麻烦你帮我尽快要到联系方式。”
  陈静兴奋地答应着,出门去了。
  邱牧阳看着陈静走远,便问韩若冰什么情况?韩若冰说是昊北楼房东郑昊老板突发奇想让陈静替换王军的。
  邱牧阳说:“王军虽然说是厨师兼司机,但基本只是做饭,工作什么的几乎没用过他,相当于白养着,这换来个女士,司机就更别想了,干嘛?只是做饭?”
  韩若冰说:“没法,就做厨师吧。”
  邱牧阳说:“这昊北楼女士太多了,阴盛阳衰。”
  韩若冰看了看孟凡千和郑北,转头给邱牧阳说:“与这两位有关系。”
  言毕,韩若冰冁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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