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来是你
这天夜里,苏子楚辗转反侧,一时间难以入睡,脑海中反复浮现父亲对他说过的话,想不到这么多年来,即便苏家远在无人问津的南城,依然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国家初定之际,当时的老皇帝微服出宫体察民情,偶然与身边侍从走散,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密林六角亭中稍作休憩时,遇到一位衣衫简陋,却颇有散道风采之人,二人相谈甚欢。
临别时,道人从随身物件中留下一枚玉佩赠与皇帝,皇帝拿起玉佩正待仔细端详,赫然见上面似有山河暗纹,反面刻有“苏”字,不解何意,急于询问之时才发现道人已经远去,想要追赶,一个趔趄,突然脸上一凉,竟似惊梦,醒来不知身在何处,周围哪里有人,只有下过雨后,从亭子屋檐处滴落的水声。
老皇帝正感叹梦境太过于奇妙,起身伸个懒腰,突然身上滑落一枚玉佩,他拿起一看,正是梦中道人所赠。
与此同时,侍卫恰好赶到,找到皇帝,顺便带来了苏家军边关大捷的消息。
这在老皇帝的心中激起了波澜,早早结束了行程返回京城。
说来也神奇,皇帝一行人刚入城内,遥见天空似有五彩霞光,召来身边近侍前去查探,回来的人却说是苏家屋子上空的,苏家孙子辈刚刚诞生了一个龙凤胎。
联想到道人所赠之物,皇帝愈发觉得这苏家很特殊,他不动声色,回宫悄悄令钦天监夜观星象查看王朝运势,回报的人说,“紫微星位于正宫,观其光芒,一如既往明亮,预示着国祚绵长,陛下大可放心。”
皇帝听完,并未像以往那样赏赐银钱,让他们退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一人突然上前,“陛下,近期星象似有异动。”
这时,皇帝身边的公公咳嗽了几声。
皇帝瞥了他一眼。
公公笑道,“这不是陛下一路舟车劳顿,听说大捷就立马赶回来了,奴婢也没顾上喝水,一时有些口渴。”
“老家伙,你这还埋怨起我来了,算了,说起来朕也有些口渴了,你就随朕一道去用茶吧。”
一回头,看着屋子里跪着的一群人,袖子一挥示意他们散去,对刚才大胆进言之人留下一句,“把你刚才想说的话写在奏表里呈上来,等朕得空了再看。”
没过多久,民间就开始流传苏家的各种传奇故事,所谓三人成虎,故事虚虚实实,最后竟变成了苏家是守护王朝的福星,苏家在,王朝兴。
甚至于有人不知从哪里获悉陛下曾经微服私访之事,添油加醋之下,就变成了皇帝私下探访苏家,商谈未来储君人选。
一时间,朝堂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确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时不时有皇子和宫中贵人想要拉拢苏家。
当时最受宠的莫过于贵妃所出的四皇子,皇帝大手一挥,差点就定下了苏家和四皇子家的娃娃亲。
怎奈,朝堂老臣拼力谏言,民间流言日盛,朝中已有太子,为了朝堂稳固,苏家女只能是太子妃。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都等着苏家老头子表个态。
太祖爷爷难得装糊涂,称苏家永远只做陛下的臣子,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流言而已,不足为信,自愿辞官避世,丝毫不拖泥带水,带着家中一众老小跑到边远的地方去了。
这主角都不在了,大家也无可奈何,那场风波才随着时间渐渐平息,淡化在人们记忆里……
时隔多年,皇帝历经几代,万万没想到又有人提及当年老皇帝夜访钦天监之事,想借题发挥,传言玉佩就是预言。
相必是太子一党坐不住了,多次派人拜访苏家,想要邀请苏家回京,甚至带来皇后示好之意,表示愿与苏家结亲。
再后来,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四皇子等人都暗地里差人以各种借口来苏家询问。
苏家此时避世已经无济于事,这才举家返京。
……
苏子楚这才明白,家族命运竟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卷入朝堂旋涡,他能做的不过是在各方势力中,谋求家人平安。
而他最好的选择,依旧是李牧璟。
此时的李牧璟是只蛰伏的鹰,自亲生母亲死后,他便被养在皇后身边,太子一党动作不断,他也许早就知道苏家。
那么前世,二人之间的结缘究竟是出自少年真心,还是某人的谋算呢……苏子楚有一刻感觉自己可能从来没有看透李牧璟。
此时,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树影印照在窗纸上,似是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把将窗户推开了,冷风引入室内,苏子楚这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
苏子楚正欲起身关窗。
一阵隐香袭来,苏子楚觉得头昏,来不及呼喊便晕了过去。
一个黑影悄然潜入室内,借着窗外的光,他走到床边驻足良久,似是犹豫,他的手摩挲着苏子楚的脖子,想着只要自己一用力,这人便可彻底消失,自己隐忍多年的秘密不容许有任何变故发生,思来想去,他还是赌不起。
如此想着,手上的力气越收越紧,他看着在昏迷中,临近死亡而脸色难看的苏子楚露出痛苦的表情,忽然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像绵密针扎般隐隐刺痛,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他不由自主松手,突然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再一阵风吹来,卷起床上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李牧璟,你这个混蛋”,旁边还画了个狗头。
此时,苏子楚眼角流出一滴泪,李牧璟竟然不由自主想要替他抹去,然而,当他接触到泪水时,却有种烧手之痛。
“苏子楚,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可以相信你吗?平生第一次,我竟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想来你的确有些特殊,希望你别背叛我,否则……”
李牧璟给苏子楚掖好被子,窗外的雪反射过来的白光打在苏子楚的脸上。
忽然间,李牧璟觉得发丝散落在侧的苏子楚竟然有几分眼熟,再仔细一看,这才反应过来,那时浴室之人便是眼前之人。
“原来是你,看来我们果然有缘。这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窗外雪越下越大,室内空余昏睡得不省人事的苏子楚。
书案上的纸张被整整齐齐叠在桌面一侧。
……
第二天清晨,苏子楚从梦中悠悠转醒,感觉自己的头比往日沉重许多,正打算喊福气替自己递杯茶水,突然发现自己嗓子火辣辣的疼,一出口便是嘶哑的声音。
他觉得有些奇怪,起身拿起铜镜一照,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心想自己大概是做了个噩梦,夜里说多了梦话吧,记得刚重生那会,他经常是整宿陷入梦魇之中,不断回溯到家人死去的那一年,醒来时总是大汗淋漓。
近段时间倒是较少梦到过去。
此时福气推开厚厚的门帘,手上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后面小厮提着食盒。
苏子楚快速洗漱完毕,正欲问起苏微。
福气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抢先一步说道,“女公子早就起身了,这会怕是已经坐在轿子里面等你了,也就公子你不慌不忙。”
“哎福气,你这最近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话也越来越多,这细细一瞧,竟是有几分像厨房那个王嬷嬷。”
“祖宗,你就别打趣小的了,求你了,赶紧走吧。”
苏子楚披上大氅,接过暖炉揣在怀里,这才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了门。
只见一夜之间,四周白茫茫一片,地上积雪一脚下去足足可以覆盖鞋面。
苏子楚和妹妹在车里用过早饭,稍作休息,便听到小厮敲打轿门的声音。
他送妹妹至公主殿不远处,对女婢稍作提点,就和福气前往学堂了。
这次,赵敬已经出了禁闭,苏子楚一进门对上的就是赵敬阴鸷的目光,“苏子楚,你可真行。”
薛思义还以为赵混球是看自己不顺眼,眼下拿自己无可奈何,看苏子楚和自己走得近,就想对付苏子楚。
“赵敬,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怎么,你这禁闭时间看来还是不够长,还没让你长记性。”
“薛思义,你别得意。”
不过,赵敬似乎收敛了一些,这次也没见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说来说去也就是一些嘴上功夫。
吵了一会,大儒来了,也就都闭了嘴。
这一次课倒还算比较平静,也没生出什么意外。
下了学,冬日的天黑得早,苏子楚记挂着还得去接苏微,和薛思义简单告了个别,便带着福气匆匆离去。
说也没注意,赵敬带着手下小厮悄悄尾随着苏子楚。
……
苏子楚行至小道,风中忽然若隐若现般,飘来一股清冽的梅花香气。苏子楚想起前世无意间看到过宫里一处梅园,深冬时节,满园腊梅美不胜收。
往昔回忆涌上心头,他想着绕路去再看一眼。让福气在前方稍作等候。
在漫天飞雪中,静谧的梅园仿佛一仙外秘境,白茫茫中点点红。
苏子楚抚摸着梅花,口中不禁吟道,“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有人问道,“何人在那里?”
苏子楚一听,不好,竟然是李牧璟,想要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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