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要务，活下去

见宋昭昭执意要走，那二人也就离开了。宋昭昭在路边坐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她不知道21世纪的自己怎么样了，是死是活，自己的爸爸妈妈该有多伤心。不过既然能穿越到唐朝，说不定也有可能再穿回去。为了爸爸妈妈，她绝对不能放弃，现在的第一要务，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宋昭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喜欢历史，虽然不可能记得每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对唐代的社会和制度了解那么一丢丢，不至于开局就送人头。前方是杭州城，像这种大城市，进城可能会检查“过所”的。没有“过所”的人要是胆敢闯进城，直接被遣回原籍。她现在也完全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什么人，原籍在哪，就只能流放去当苦力了。既然不能贸然进城，那就先去附近村庄看看，看能不能靠自己现在这副惨状，求得好心人偷偷收留几日，或者给点吃食也行。

        宋昭昭只能靠着脑袋子仅有的几个片段为自己拼凑了一套说辞：“我本是渝州人，但是家中父母都因病过世，再无亲人，家里的几亩薄田也都被恶霸强占，只有一个姨母远嫁杭州，所以母亲临终前让我来投奔姨母。这一路吃了许多苦才走到这里，谁曾想遇到了几个贼人，抢走了我所有东西，包括自己的身份证明。现在城里进不去，若是遣回原籍只怕也是落入恶霸手中死路一条。求求您大发善心赏口饭吃，我可以帮您干活，什么活都干。”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六月的日头依旧火辣辣的，没多久宋昭昭就被晒得汗流浃背、嗓子冒烟。还好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村子。她不敢随便去找人，只敢沿着村子外围溜达，这时一阵哭闹声传了过来。宋昭昭跟个贼似的摸了过去，原来是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儿正在往一个小丫头身上扔泥巴，嘴里还嚷嚷着“你这个不详的人，还敢过来”“就是，别害得我们都倒霉”。被打的小丫头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缩成小小一团，除了哭也不敢还手。宋昭昭气不打一处来，她天天教育自己的学生绝对不能欺负同学搞校园暴力，瞬间她老师附身，把那个小丫头护在身后，制止了那几个娃娃继续扔泥巴。

        “干嘛呢，你们怎么能人多欺负人少呢？”

        为首的小男孩反问道：“你是谁？多管闲事！”

        嘿，还挺凶。宋昭昭沉下脸：“我就是个过路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再扔泥巴，小心我打你屁股。”宋昭昭作势就要撸袖子。

        几个小孩子转头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喊：“她可是个灾星，你就等着倒霉吧。”“就是，我阿耶说她是个不详的家伙。”

        等到那群小孩子都跑走了，宋昭昭转身扶起地上的小姑娘。对方一抬头，宋昭昭吓了一跳，难怪那群孩子说她是灾星了，只见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脸上一半多的面积都是黑色的胎记，猛一看确实吓人。宋昭昭稳了稳心神，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泥巴和眼泪，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哭了，他们说的都是屁话，你不要相信。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抽泣着不说话，主动拉起了宋昭昭的手，往村子另一边走去。宋昭昭看着她瘦小的身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在现代，依靠各种医疗手段她就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只可惜……小姑娘拉着她走进了一个小院子，一个年轻妇人正在给鸡喂食子。见两人走进来赶紧放下东西迎过来，一把拉过小姑娘大声呵斥道：“秀秀，你去哪里了？谁让你乱跑的？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小姑娘又被吓得哭了起来。

        宋昭昭也被她吓到了，赶紧小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妇人却红了双眼：“小娘子，谢谢你送秀秀回来，我也不是非要骂她，你也看到了，她只要进村玩就会被那些小孩子欺负，我只是不想她乱跑。”这时她才注意到宋昭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赶紧把她拉进屋，又打来一盆水给她细细清洗伤口。等宋昭昭灌了两大碗凉水下肚，妇人柔声问道:“小娘子，我见你面生得紧，你是哪里人？”

        宋昭昭心里咯噔一下，她很犹豫要不要找她帮忙，可是如果这家人不愿意帮助她，其他人更不愿意了。她快速考虑了一下自己野外生存的可能性，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什么尊严，去他的吧！宋昭昭把路上想的理由说了一遍，不知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还是因为恐惧夹杂着委屈，她的眼泪一串串砸下来。

        妇人把她扶起来，沉默半晌后幽幽开口:“昭昭啊，我就是个村妇，说话直接，不是我不想留你，而且怕害了你。当年我生了她哥哥，那孩儿天生力大无比，然而是个痴傻儿。那时村子里就有人说我是个不详之人，才会连累自己孩子。后来又怀了秀秀，我疼了一天一夜才把她生下来，可你也看到她的容貌了，当时就连我自己也吓坏了。更诡异的是当天晚上我们周围几户人家竟莫名失火了，村里的算命先生说秀秀是灾星转世，才会祸害周围的邻居。我们没办法，把值钱的东西都赔给了他们，又搬到了村子外居住，这才平息了村民的怒火。昭昭，你今天帮了秀秀，我打心底的感激你，所以我更不能害了你。”

        宋昭昭鼻子一酸，脱口而出:“不是的，秀秀只是生病了而已。在我们那个时代……呃在我的老家也出现过这样的小孩，后来老神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给他治好了，只可惜老神医已经去世了……”

        “真的吗？这么说秀秀不是什么灾星，也不是不详的人？”妇人神色怆然，语气却始终很平静，大概这几年的遭遇已经让她哭干了眼泪接受了命运。可听到这几句话她还是忍不住地提高了声调。作为一个母亲，她太需要这样一番回答了。如果只是病，那秀秀就有机会成为一个正常人，万一她们也遇到一个神医呢？在苦难中挣扎太久的人，已经无暇也不愿去思考这“万一”的真实性与概率了。

        最终宋昭昭暂时留了下来，这个村子叫吴家村，妇人姓胡，家里的男主人叫吴大山，正带着儿子吴大壮在附近的香山寺干活，十五天才回来一次。吴大山家在村外，再加上因为之前不详的传言，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对这家人避之不及，只要宋昭昭不到处溜达，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多了这么个人。谁又能想到一人的灾祸竟是另一人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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