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到鸿门吃餐饭 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子婴随着领头的船只回到了对岸的渡口——鸿门。

　　由于连接着鸿沟和排洪支流，在河水泛滥时会经此排出，故得名洪门，也叫鸿门，排洪支流也因此得名洪河，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渡口。

　　渡口周边停着各式大小不一的船只，也不乏有粗制滥造的木筏，这些都是项羽沿岸紧急收罗、赶制的。等待上船的甲兵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

　　一登上岸，只听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子婴循声望去，远处一个硕大的青铜鼎正从一青年男子手上落下，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甲兵将他们径直带到青年男子跟前，又细声跟青年男子耳语了一阵。青年男子对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就是荥阳的李由？”一旁的甲兵忙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项羽将军。”

　　“李由拜见项将军。”子婴见眼前的青年男子身高马大，虎背熊腰，健硕无比，看来正一边用青铜鼎热身；一边指挥作战，立即单膝下跪行礼，赞叹道：“项将军真是神力武勇啊！”心中暗暗惊叹：“这等猛将要是真杀过河去，恐怕无人能敌啊！”

　　比起他的叔父项梁，项羽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儿，而子婴从小生活在深宫内苑里，双方都没有听说过对方，更别说相互认识了。

　　“李将军免礼，请到帐内再说吧。”项羽客气道，便带着他们前往不远处的大营。

　　子婴紧跟其后，仔细观察着楚军的大营，发现虽算不上森严，但也是竹篱成墙，瞭台矗立，看来一旦进去，全身而退恐怕也非易事。

　　帐内，子婴向项羽诉叙了荥阳兵败后的去向，“荥阳兵败后，由无处可去，只好带着残兵残将，游离于荥阳周边，秦军杀回荥阳后，便跟了子婴，没想到不久家父却被……”

　　又向项羽哭诉道：“白起为秦将，向南攻拔鄢、郢，向北坑杀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数，最后竟被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匈奴，开辟榆中地域几千里，却被逼自刎；家父为秦相，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辅政治国，却不得善终；由拼死守荥阳，把城丢了，虽然尚未被治罪，终究也难逃一死。有功也是被杀，过错也是被杀，倒不如反了朝廷，与天下义军一起讨伐那无道的暴秦。”

　　由于情势危急，子婴只好冒死诈降。恰好丞相李斯之死天下传得沸沸扬扬，有说是造反不成而被杀，有说是因伪诏助胡亥篡位之事败露，还有说是因他的儿子李由守丢了荥阳，总之是众说不一；关于荥阳守将李由是生是死，是战是降，何去何从，也是众说纷纭。他便谎称自己是李由，没想到项羽信以为真，连忙道：“如今诸侯军并起，天要亡秦，世人皆知，李由愿投入将军旗下，效犬马之劳。”

　　子婴的话句句说到项羽的心坎，他完全忘了范增一再的叮嘱和催促，不顾项庄等部将的反对，欣然接受了“李由”的投诚，不仅下令停止登船渡河，还留下子婴设宴款待，打算明日再一同过河接收“李由”的军队。自从赶到鸿沟，短短几天的时间，项粱已三次快马来催促他速速渡过河去。如今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正是兵法所说的上策，他何乐而不为。

　　宴席设在项羽的主账内。项羽一人朝东坐；项庄为首朝南坐；子婴正对项庄，朝北坐，所带的部将周勃挨着陪侍；项羽的部将分列南、北就坐。

　　“将军深明大义，李由有幸遇之，弃暗投明，荣幸之至，先干为敬。”子婴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暴秦无道，天下共诛之。李将军迷途知返，弃恶从善，羽求之不得。”项羽客气道。他本就是豪爽之人，见“李由”真心来降，痛快道：“来，大家敬李将军一樽，今晚不醉不散。”便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宾主已如惜别多日的故友，相谈甚欢，尽兴痛饮。所有的人都忘我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早已忘了日前才刚刚兵戎相见。项庄虽不赞同迟迟不渡河，但如今也不好反对“李由”投诚。

　　席间，项梁的信使突然到来，项羽正喝得起劲，无暇理会，便让项庄前去接待。

　　“这已是叔父第四次来信了。”一见来使，得知又是催促渡河的来信，项庄惊讶之余，越想越觉得“李由”主动过河投诚的事非常蹊跷，便问身旁的部将说：“兄长项羽不肯马上渡河过去，叔父项梁又再三来信催促渡河，我该如何是好？”

　　部将建议他可在宴上以舞剑助兴为名，乘机将来投诚的“李由”杀死。这样一来，项羽就不得不立刻发兵渡河，也无法怪罪于他。

　　项庄听了部将的建言，便径直回到席上，主动向“李由”敬了一樽酒，对项羽说道：“今晚大哥与李将军豪饮，难得如此痛快，没有助兴的怎么行。不如，就让为弟给大家舞一段剑法吧！”

　　众将领早已酒过三巡，肉过五味，听项庄说要舞剑助兴，当然求之不得，纷纷拍手称好，高声起哄，“项庄！项庄！舞一段！舞一段！”

　　“好啊！就给大家舞一段吧。”项羽早已把项梁来使一事抛到了脑后，欣然同意了项庄的提议。

　　寒光一闪，项庄拔出腰间的佩剑，即兴起舞，手中的宝剑时而如雄鹰捕食，迅如闪光，杀气逼人；时而柔绵如蛇，变幻多端，凌乱飘逸，博得阵阵喝彩声。

　　伴着众人的喝彩，项庄手中的宝剑直冲着子婴而来。子婴酒量过人，并无多大醉意，却佯作酒意渐浓的样子，若无其事的与众人一起喝彩起哄。

　　一旁的周勃见状，心急如焚，猛然拔出邻座的佩剑，击杀上去。说时慢那时快，只听“哐当”一声，项庄手中的剑应声掉落在地上。他又气势汹汹的冲到项羽跟前，瞪大双眼怒视着他。

　　众将领哗然，纷纷取出佩剑，紧张的空气几乎凝固。项羽手握佩剑挺起身来，见周勃并无进攻之意，便示意众将领收回佩剑，对周勃问道：“朋友这是干什么？”

　　周勃震声道：“我家将军诚心来投，将军却想杀害他，将军这不是跟暴秦一样不仁不义吗？”

　　项羽自认理亏，高声道：“来，赏壮士一樽酒。”

　　左右侍从立刻取酒递给了周勃。周勃拜谢后，起身就把酒一饮而尽。

　　项羽见状，又笑着说道：“来，赏壮士一条猪腿。”

　　左右侍从马上给了周勃一只未煮熟的猪前腿，他索性用手中的剑切下血淋淋的肉来放进口中。不一会儿，就将猪前腿啃食得一干二净。

　　见周勃酒足饭饱的样子，项羽赞赏道：“壮士真是豪爽之人，不知还能喝酒吗？”

　　周勃高声答道：“我死都不怕，再来一樽酒有什么可推辞的？”

　　项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李由”说道：“看来你的部将真是不怕死的人啊！”又对左右侍从高声令道：“来，给壮士赐坐。”

　　左右侍从挨着子婴加上一个桌案，周勃方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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