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东床快婿
日子慢慢趋于平淡,李汀兰为了生活多点趣味,也为了雪碧日后的幸福,着手编写雪碧的上岗培训教材。
这天,小米子急三火四地跑回嘉福宫,为李汀兰的生活添上了色彩。
“公主!公主!省躬殿里……最新消息!”小米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喘匀了气再说。”李汀兰沉浸于编教材中。
“是!那程谡程公子,公主您认识的!十二皇子的伴读!近来不是一直跟着十二皇子在御前吗?皇上一直对他赞赏有加。”
“就这事啊!”李汀兰很冷漠。
“不是!今儿皇上忽然问程公子,问他成亲没有。”
“他没有吧。”李汀兰停了笔。
“对!程公子也是这样回的,您猜皇上又说什么了?”小米子抛出了悬念。
李汀兰转过头看着小米子。
“皇上说:那你愿不愿意做我们李家的女婿呀?”小米子说完就瞪着眼睛张着嘴等李汀兰给反应。
可李汀兰没给出小米子想要的反应。
“哎呀,公主呀!您平时挺聪明的!”小米子急了,“皇上这是要把您嫁给程公子呀!”
“啊!?”李汀兰扔了笔,从沙发上下来了。
小米子紧盯他家公主,脑袋随着李汀兰的走动来回摆动,“公主呀!我的主子!您还不明白吗?”
“皇上说的是李家,就是皇家,皇家很多未出嫁的女孩呢?”
“公主呦,您这个时候还抠什么字眼!皇上就是说他的女婿,他的女儿!”小米子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皇上适龄的女儿有两个。”
“对喽!”小米子一拍大腿说道,“您这次可是说着关键了!可我估摸着,您的可能性更大!”
“哦?”
“您比九公主年长,肯定是您先出嫁,皇上也是先紧着您这边。再一个,九公主那边毕竟还有淑妃呢?本来给皇子公主议亲也是后妃们的事,可您这边情况特殊,肯定得皇上亲自出马。还有,咱南唐可从来没有把公主下嫁给六品经历【注释】的儿子的,但是,您这边不是,还是特殊吗?您是……是吧!您都知道!您说我说的在理不在理?”小米子对自己这番论述很自信。
“好像挺有道理的。”李汀兰有些被小米子说动了,心里开始活动。
“公主!什么叫‘好像挺’,就是这么回事!”小米子扬着眉毛,说得唾沫横飞,“我方才问了几个太监宫女,他们十个有九个都说是您!说九公主的那个,问他什么理由他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李汀兰嘴角开始拼命上扬,心想:“我要嫁给程谡了?我要嫁给程谡了!”
小米子看见公主笑得这么开心,他也心满意足地捂着嘴偷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李汀兰努力想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可是嘴角根本收不回来,看见小米子那个猴样子反而笑出了声。
“哈哈,公主我就知道您喜欢程公子的!”小米子说完就撒腿往外跑,李汀兰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雪碧和七喜,目睹了整个对话的两个人,也在捂嘴偷笑。李汀兰目光扫过去,两人一个借口说灶台上炖的鸡好了要去看,一个说暖阁的炭火没了要去添碳,纷纷打帘子出门去了。走到门口雪碧还说了一句:“恭喜公主得此佳婿!”气得李汀兰伸手要打她。李汀兰终于体会到每次打趣长琬时长琬的心情了。
现在,后殿就剩李汀兰一个人,她看着编了一半的《妇女婚姻指南——婚前篇》一脸傻笑——这岂不是给自己编的吗?李汀兰一个高窜到大沙发上,又滚了几滚翘着腿看着屋顶傻笑;来到卧室躺在炕上,看着自己的被子傻笑;打开门帘,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冬天傻笑;来到院子,种的瓜果蔬菜已经收了,看着木槽里的土傻笑;荷萍发现公主没披外衣出了门,赶快把她拉回了屋,李汀兰还在傻笑;吃午饭的时候,看着桌子上的鸡傻笑;午饭后,长琬来了,可任由长琬怎么打趣她,李汀兰不恼也不羞,就是笑!嘉福宫的人都说自家的公主魔怔了。尽管李汀兰在不断自我平复:别这么没出息,跟那些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一个样!可是没有用,藏得住悲伤藏不住开心,她就是想笑。她现在好想去网上回答那个问题: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一种什么体验?答:就是想笑。
长琬说,想不到平日里那么聪敏洒脱荣姐姐也有这么傻的一面。李汀兰说:“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镇宅吧!”
这边李汀兰隔三差五去马场想与程谡制造偶遇,另一边皇上也安排上了他的最新旨意——着礼部给九公主拟封号。
南唐公主都是在出嫁前一年到半年拟定封号,李汀兰不是不知道,这意味着长琬妹妹即将嫁人。可是最近除了程谡,并没有其他适婚少年被皇上问及婚事。原本十个里有九个支持永晏公主的太监宫女,现在已经全部倒向九公主,那个说不出子丑寅卯的小太监已经开始用鼻孔看那九个人了:“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一群墙头草!还是爷爷我会揣摩君心!”李汀兰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说不定皇上没多久又会扔出一条新旨意。为了能得到一线消息,现在嘉福宫的三个小太监小米子、小魏子、王妥全部放出去打听消息。三人使出挥身解数,就差去翻皇上桌案上的奏折了,可就是没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皇上一遍一遍地否掉礼部给拟的封号,可就是没有明确的意思,不说这九公主要嫁给谁,也不说想把谁嫁给程谡。长琬经常来嘉福宫听李汀兰还有小米子翻着花样的分析,可无论哪一种分析最后的结果都逃不过三个字:不好说。
除了嘉福宫,万安宫这边也是同样的焦虑。孙淑妃听到要给九公主拟封号的消息,震惊到茶水打翻了都没察觉到。自从被皇上斥责,孙淑妃收敛了很多,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给十二皇子操办婚礼硬是拿出给自己儿子办婚礼的力气来,她不明白,皇上怎么对她还不满意,自己女儿的婚事这么大的事,连句话风都不透给她。孙淑妃可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这么没根基的程谡。听说程谡的父亲被调来京城后升迁得很快,就要做上四品的右佥都御史了,可他就是做到正二品御史也没用,没根基就是最大的没用。孙淑妃知道孙家上位是有多么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孙皇后的儿子都有孙子了,孙家才靠着自己慢慢站位了脚。孙家好不容易扎下的根可不是留给程谡这样的野小子攀爬的。孙淑妃心急如焚,都想晚上去乾清宫截住下班回家的皇上拦轿喊冤,不是,是问个清楚。可孙淑妃这样的人是不会干这种风险系数极高的事情的,她在万安宫里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法——让嘉福宫那边去问皇上。孙淑妃想的是,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定下来,嘉福宫肯定也想知道皇上究竟怎么想的,更何况,孙淑妃也有耳闻,那位永晏公主对程谡颇有好感。所以,孙淑妃就开始给女儿做思想工作,试图说服女儿去怂恿永晏公主套皇上的话。可孙淑妃好说歹说,九公主就是不肯。孙淑妃瞬间失去了耐心,随手拿起账册就往九公主的身上砸……
而实际上,李汀兰觉得总是这样猜来猜去、等明天等后天的日子实在难熬,还不如去省躬殿问清楚她父皇的意思。本来打算等长琬来嘉福宫和她说了再去,可是最近两天长琬一直没来嘉福宫,李汀兰等不及先去了。
李汀兰在聆立堂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晚饭时间都过了,赵东来也来劝了几回,说皇上最近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见公主。李汀兰依旧坚持,说她就问皇上一句话,得了皇上的回答马上就走,绝不耽误政事。
省躬殿的灯笼都点亮了,照着宫殿内外灯火通明。这座宫殿相当于皇上的办公楼,皇上所有的政务都在这里处理,位置功能与北京故宫的养心殿类似,唯一不同的是皇上不住在这里。无论政务多晚结束,皇上都会回乾清宫休息。和清宫剧里不同,南唐皇帝临幸妃嫔是要把妃嫔送来乾清宫的,用完立刻送回去,没有夜宿其他妃嫔宫里这种事。如果有皇后,也可以宿在乾坤宫,或者某些特殊时期也会睡在省躬殿。“省躬”顾名思义,反省自身之意,出自于千字文“省躬讥诫,宠增抗极”,只是不知道南唐历代皇帝在此办公时有没有严于律己谨慎决策呢?
赵东来打着帘子,李汀兰一个人独自进入省躬殿主殿,赵东来引路向西走,一直走到尽间,看到皇上正在吃饭。李汀兰作揖行礼,皇上招手让人给她添套桌凳。李汀兰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小太监熟练地给她布饭菜。皇上还是见她了。
“这个燕窝烩五香鸡荣儿最喜欢,今儿的烤鸭不错,酱鸭也多盛点……”皇上指挥着小太监。
李汀兰看着盘子里的鸡肉,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自己傻笑的那天,转头却对皇上说:“父皇……您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皇上笑着说:“父皇忙得很,你以为我成天跟你似的,从早到晚的瞎胡闹呢?”
李汀兰僵硬地笑了一下。
“饿了吧!快吃饭吧!”皇上说道。
“是。”
没有人再说话,屋子里只有静悄悄的吃饭声。
饭毕,皇上和李汀兰坐在炕上闲聊。
“今晚怎么吃那么少啊?”皇上问?
“我饿过头,就不饿了。”李汀兰答完就后悔了,多好的机会,怎么不问正事呢?
“嗯……骑马学会了吗?”皇上问。
“父皇,我早就学会了。”李汀兰想了一下说,“长琬还住在嘉福宫的时候我就学会了。”
“那你骑马有没有摔下马来?”
“没有,从来没有。”
“那是你骑得还不够多,”皇上笑着说,“骑马的没有不摔的,学会骑马就是学会摔下马。”
“父皇,你不担心我摔下马吗?”李汀兰有些疑惑,自己难道不是父皇的宝贝疙瘩了吗?
“自然担心,所以找了骑术最好的孙忠励教你。”
“既然父皇担心,为什么不干脆不准我学骑马?”
“哈哈,你又不是你九妹妹,我要是说什么你听什么,你还是那个小皮猴吗?”皇上一脸慈爱地说。
“父皇待我这么好,什么事都由着我……”李汀兰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那可不一定,”皇上换了一下坐姿说道,“比方说……”
李汀兰抬起头紧张的盯着皇上,等着后面的话。
“你的婚事就不能由着你。”皇上一脸平静。
李汀兰心里怦怦直跳。
“这些日子我看十二的那个伴读挺不错,为人谦和有礼,品行端庄,颇有些治军才干,虽说不是出身显贵人家,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配得上我李家的女儿。”
李汀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自己还没问,父皇就要说出来了吗?
“我打算把他指给你九妹妹为夫婿,你觉得如何?”皇上说。
李汀兰愣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皇上说了这么多,是说给九妹妹?
“父皇,是说……给九妹妹,给长琬?”李汀兰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
“是呀!”皇上说。
李汀兰绷紧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脸却变僵硬了,说道:“长琬的婚事,父皇为什么要问我。”
“你不是和你九妹妹最要好了吗?”
“我……我不想……我不……这不关我的事。”李汀兰失望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李汀兰的内心非常乱,她拼命告诉自己,来之前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不用难过,琬妹妹也喜欢程谡,也挺好……可是,自己也喜欢程谡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琬妹妹抢男人吗?
“父皇,我也……我可比琬妹妹大一岁……我也喜欢程谡。”不知为何李汀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父皇知道。”皇上很平静。
“啊?父皇怎么知道的?”李汀兰的眼泪收回去了。
“荣儿,你不是说过你不愿意结婚,要陪父皇一辈子吗?”皇上笑着说。
李汀兰不知怎么回答,没有遇到程谡之前自己确实是这样想的。
“父皇那时便知,你这句话不能信,也没想信……可你慢慢长大,我竟有些信了。”皇上若有所思地说,“荣儿,我问你,你真的非程谡不嫁吗?”
李汀兰被问住了,她是很喜欢程谡,可为了这份喜欢,为了能嫁给他,她能不顾一切吗?她不能。她一直以为自己与那些没有恋爱经验的小姑娘的区别是,自己没那么容易动感情,可现在她明白了真正的区别是,她会不由自主地去预测结果,去权衡这场恋爱值不值得,她很难为一段爱情奋不顾身。当没有外力推动,当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她就会变得瞻前顾后举步维艰。
“荣儿,听父皇的话,在这件事上你要听父皇的话,我的荣儿配得上更好的。”
李汀兰苦笑一声说道:“哪还有什么更好的……”哪里还会有一个喜欢我镇宅,喜欢我刚正不阿的男人了?在原来的世界,那么开放的现代社会里,她也仅仅遇到了一个而已。
“父皇给你一道旨意,”皇上很严肃地说道,“父皇绝不逼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若有一天父皇不在了,父皇也会留下遗旨,无论以后谁做皇帝,他都不能逼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
李汀兰又一次愣住了,这道旨意是什么?这……不就是自由吗!!!在现代社会,一个到了年纪没出嫁的女人还要被父母亲戚逼婚,还要被同事邻居嘲笑,“不结婚”就像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一样,遭人白眼。可一旦拥有这道旨意,谁还敢说三道四?谁还敢给脸色看!谁敢让她李汀兰不痛快了,就拿出这道圣旨砸死他她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奉旨不婚”?!手持这道圣旨,以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路了?!这道旨意对李汀兰来说诱惑太大了,“这是自由啊,若为自由故,爱情与生命皆可抛啊!区区的爱情算什么……”李汀兰的内心开始澎湃了,镇宅男孩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有些模糊了。
“如果我又有了想嫁的人,父皇还是不同意怎么办?”李汀兰很鸡贼,要把问题问透彻了。
“父皇尽量不拦着你,但你可想好了,嫁了人可不是做公主这般了,若是受了委屈,父皇在时还能替你做主,父皇要是不在了……”
“父皇说什么呢!父皇一直在,长荣一直陪着父皇……”李汀兰想,有父亲疼爱的女儿真幸福呀!
“就你嘴甜,要说我的荣儿啊!最知进退,懂分寸了……”
漫天繁星闪烁,李汀兰走在回嘉福宫的路上,一会儿唱“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一会儿唱“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哦~夜空中最亮的星,哦~请照亮我前行”,一会又唱“在屋顶唱着你的歌,在屋顶和我爱的人,让星星点缀成最浪漫的夜晚”,可又一想,自己哪还有什么爱的人了,“李长荣的初恋已经结束了,这么悲伤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唱歌呢?我刚才不是还差点儿哭了吗?哎呀!女人心海底针呀!”
“公主,你唱的这是什么歌,真好听!”雪碧问道。
“嗯!回头教你唱!”
“好呀!”
晚上,李汀兰做了一个梦,梦中是那个熟悉的办公楼,她见他出了办公室,往楼梯口走,她跟着他身后,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急地满头大汗,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
“我愿意!我愿意等的!我愿意!”李汀兰喊出了声音,醒了过来。
“公主?怎么了?”荷萍被惊醒了,下了熏笼进了暖阁,给公主擦了汗,掖了被角。李汀兰哼哼了几声,翻个身又睡了过去。之后,李汀兰一直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好像听到有人说话,有人开门。
“公主,公主,起来了!”荷萍过来叫李汀兰起床。
“什么时候了?”李汀兰头昏脑胀没睡醒,“我再睡会儿……”
“公主,要起来了,贵妃娘娘薨了。”
“啊!”李汀兰醒了。
【注释:经历:官职名,这里说的是隶属于督察院经历司,职掌董察吏胥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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