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救援

杨尚武和黄贵英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地往山外走去。突然，又轰的一声巨响，吓得两人不由停住了脚步。

声音是从老房子后面传来的。

“山体滑坡了。”杨尚武说。

“会不会是咱们屋后面那一网垮下来了？”黄贵英惊恐地问。

“不知道。幸好咱们出来了。”

狂风暴雨来得更猛了，小河沟的水位越涨越高，打着漩冲刷着山体和河床，山上不时有石头哗啦啦地滚落下来。

“咱们到前面山洞里避一避。这样走下去，会要了咱们老命的。”杨尚武说道。

黄贵英被眼前的雨势早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什么主意？杨尚武一提议，她立即应道：“要得，要得。”

两人凭着微弱的手电筒光摸索着去往山洞。如注的暴雨早已将他们浑身淋得透湿。

两人磕磕绊绊地来到山洞里，找了块能避雨的地方坐下来。杨尚武身体本就不好，如今被狂风暴雨淋湿，即便是盛夏，也是冷得瑟瑟发抖。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哗哗哗地欢快地下着。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麻麻亮了。

杨尚武微闭着双眼背靠着岩石大口喘着粗气，脸变得乌青，嘴唇泛出乌紫的颜色。黄贵英心里怕得要死，她害怕杨尚武就此一口气不来。过了一会儿，她又伸手探他额头，不料烫得像块火炭似的。看着外面扯着直线下的大雨，黄贵英一愁莫展。荒山野岭的岩洞里，自己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如何是好？一摸杨尚武身上，手机、打火机均未带。这下好了，不但不能自救，还无法联系外援。

江心月几乎彻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她便站在操场上向下看去，只见磨子沟的小河沟已变成一条浑浊的巨龙，正呼啸着奔腾而下。沿河沟修建的村道水泥路，不知什么时候被洪水漩空了。山下的稻田早已被洪水淹成一片泥土色的汪洋泽国。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放到朋友圈里。不一会儿，李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江书记，你们村情况怎么样？”

“除杨尚武没转移，其他危险点人员都撤到村办公室了。”

“现在能联系上杨尚武不？”

“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

“你那边密切关注，我再问一下其它村情况。”

“李书记，你想办法派人去看看童心水库情况。如若水满，要及时泄洪。泄洪时，让下游做好交通管制。紧临河边的住户要尽快转移撤离。”

“好，我这就安排。”

天亮开了，被转移来的村民陆续走出教室，站在操场上观看着山沟里洪水暴涨的情况。

“活了80多岁了，第一次看到涨这么大水。”李幺婆战战巍巍地说。

“百年难遇的大洪水啊。”赵忠感叹道。

没人提杨尚武名字，好像他的名字就是一个禁忌，也不知道他在那条山沟里是死是活。

江心月的工作群又有气象局天气监测信息发出来，说凌晨到目前，监测到童心镇、江水镇累计降雨量达335.8毫米，是竹县有水文气象记录以来最大降雨量。

果然不出所料，童心水库洪水开始翻堤。李明带着库区管理人员急急忙忙往磨子沟赶。一路上，落石遍地，洪水滔天，道路尽毁。大家相互劝诫着“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好不容易来到水库堤岸上，看到眼前形势，果断决定开阐泄洪。李明通知完下面的童心街道、江水街道，便命令开阐放水。

浑浊的洪水离开库区，如获得自由的骏马，奔腾而下。加之山沟里既有的滔滔山水，瞬时便形成气势恢宏、壮阔无比的一条大江。不一会儿，下面盐井沟河、江水河水位陡涨，洪水瞬间淹没了江水桥桥面，并迅速向桥两头的居民楼涌去。

大家一看洪水来势凶猛，立即往后面高坡地段撤退。街道上做水电安装的老杨，眼看洪水漫进街面，想起门市上尚有未抢出来的账本，不顾危险，意欲涉水回门市拿账本。负责在此值勤的民警吴铭看到后，一把拽过他：“不要命了吗？”

“我回去拿账本。”

“账本比命重要？”

老杨挣扎着要奔回去，吴铭死死地拽住不放。滔天洪水打着漩，一眨眼功夫，停在桥边的一辆长安车便被洪水卷走。大家发出“啊，啊，车卷走了”的惊叫声。

老杨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腿只打颤，哪还敢冒然涉水回去拿账本了？

谷万刚亦彻夜关注着竹县的大暴雨。他从气象局了解到，雨量雨势最大的地方都在山后几个乡镇。他急忙调集水务局、应急局、国土局等部门主要负责人和专家往山后乡镇赶，无奈山后快速通道上垮方阻路现象严重，交通部门正奋力抢险，公务车过不去。

他猛然想起江心月驻守的盐井沟村，她那里也是暴雨重灾区，此时情况怎么样？他急忙问身边工作人员。

“据江水镇政府反映，洪水已漫桥，并淹没了大量农田和村庄。”工作人员忙将洪水滚滚的画面递给他看。

“如此严重，江水镇政府为何不向县委县政府报告？”谷万刚阴沉着脸看向大家。可无人回答他的问话。

谷万刚拨江心月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

“江书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江书记进山去找老杨书记了。她手机放在村办公室忘带了。”

“胡扯。”谷万刚吼了一句挂断电话。

山后快速通道一时半会儿抢不通，谷万刚只得通过电话了解山那边情况。好在虽然停了电，但手机有信号还能打通。多亏了那个信号塔。

又联系李明，方知灾情比想像中严重。李明请求速派救援力量前往救援，并请求支援矿泉水和食物。

谷万刚急忙向交通局长询问另一条通往山后道路的路况，交通局长表示，跟快速通道情况差不多，一时半会儿抢通不了。谷万刚心急如焚，急忙向紧邻山后乡镇的垫江县、邻水县请求支援。自己则带领相关人员徒步向山后乡镇挺进。

暴雨时落时歇，山间雨雾迷漫。谷万刚一行早已淋得浑身湿透。他顾不了那么多。这次暴雨重点集中在三四个乡镇，这些乡镇从未经历过大暴雨，处置突发状况没经验遵循，万一造成人员伤亡和大量财产损失，那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

一行人紧赶慢赶，赶到灾情最为严重的江水镇时亦是下午时分了。雨势稍弱了一些，但仍在继续。目之所及，一片汪洋泽国。滚滚奔涌的洪水上飘浮着树枝、枯木以及猪、羊等动物尸体。

谷万刚立即现场办公，调集垫江、邻水赶来的救援力量和蓝天救援队社会力量，兵分四路上山搜救被困群众。他自己跟随一支救援队前往盐井沟村，他要去找江心月。虽然他知道江心月电话能接通，但却不是她本人，心里便非常忐忑，他甚至在心里祈求，江心月你千万不能出事啊，不然，我怎么向钱宸楷交待？

到达江家塆大院时，江家塆大院在三条河沟洪水的围攻下，早已成了一个孤岛。冷贵香、赵全菊、李虹、亮亮等人可怜兮兮地蹲在院后的高土坡上，一个个如丧家之犬，面如土灰。

谷万刚安排消防人员带着冲锋舟立即前去救人，他自己搭乘冲锋舟过去，又往杨尚武居住的磨子沟方向攀爬。

越往上，灾情越触目惊心：巨大的岩石滚落村道路中央，原本陡峭狭窄的村道路因巨石堆占变得没了路；靠山的几座土墙房直接被垮塌的泥石掩埋，只剩下露在外面的几根黑黢黢的檩木。

谷万刚一时呆愣在那里，心中惊惧万分，不知如何是好。从政几十年，他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严重的洪灾。他无法想像，江心月一个弱女子进山，将会面对怎样的危险和恐惧。万一一不小心，被滚落的山石砸中，岂不命不保矣？

站了一会儿，他倏地从愣怔中清醒过来，找人，救人。对，当务之急是要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

由不得多想，他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随行秘书见他往上爬，急忙劝阻：“谷书记，上面危险。”

“上面还有被困群众，他们比我们更危险。”

秘书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往上爬。

江心月早上顶着豆大暴雨进山，看到被大水冲毁的村道路，还有村民垮塌的村民房屋，心里既惊惧又害怕。她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往上爬，莽莽风雨中，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寻找了。

爬上一道梁，眼前景像更加触目惊心，前方道路被泥石流完全阻断，根本无法前行。江心月惊惧不安，遂大声呼喊：“上面有人吗？”回答她的只有哗哗哗的雨声。看来，天意如此，尽力了。遂转身往回走。

突然，一块小石头滚了下来。江心月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避。奇怪的是，除了那块小石头，并无其它砂石滚落下来。她顺着山势往上看，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引起了她的注意。不一会儿，又一个小石头滚了下来。江心月断定，山洞里肯定有人，这是在向山下发求救信号。

她当即勘察地形，然后慢慢地向那个山洞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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