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劝善良的人可以先去死一死

这是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有次唐哲翻出来那张欠条还嘲笑她说被骗了。

        赵庭柯其实没有想要去追究自己被不被骗的事情，赵楠康一直跟她说在帮助人的时候就不要管后果，你可以花都很多的时间去决定要不要帮助，毕竟人也是动物，有趋利性。

        后来的张芸就算不曾主动的问起原来的那些孩子，但她每年也会赞助原来赵楠康手里的孩子，有个孩子还一直供到了大学，连同他的妹妹都一起供上了高中，但后来妹妹实在没有读书天赋辍了学，张芸也没阻拦。

        她有善心但不泛滥。

        这点上赵庭柯更像赵楠康多一点。

        温良，好助，信善。

        “你当时来的回信上有写你的名字，”叶渡说，“后来就在博物馆看到你了。”

        赵庭柯没有多追究什么，缘分这个事从来都是没有章程的，她能感觉到叶渡对她的善意，“所以这是一个报恩的故事吗？”

        “是拯救。”叶渡浅浅的说。

        赵庭柯笑了，“不要把高度上升到这样，我好像看到我后面有圣光了。”

        下午的时候张芸去趟城里收拾了很多的衣服，回来的车上还坐了一个江曼。

        江曼带着宽檐帽，脚边放着一个行李包，像是要常住的样子。

        叶渡已经跟着张芸的车回去了，老爷子的房子是个平房，屋子够多，老爷子自己睡一间，张芸本来要跟赵庭柯睡一屋，但是江曼来了她也单独睡了一件，把房子给了江曼和赵庭柯。

        “你不要上班吗？”晚上两个人躺床上个，床头灯亮着，她们的影子影影绰绰。

        “现在事儿本来就不多，”江曼百无聊赖的说，她的手机也被张芸收起来了，两个现在与社会绝缘的人在闲聊，“而且我都多久没休假了，螺丝钉也要上上油啊。”

        “主要还是担心我。”赵庭柯说。

        “嗯，”江曼不瞒她，今天下午来了以后她就一直跟在赵庭柯的身边，像个跟脚小狗一样，小心的打量，“但现在看你状态，好像不算很差。”

        “你们把我看得太脆弱了，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再说就算玻璃做的，也用502胶给粘起来了，没那么容易坏的。”

        “庭柯，”江曼的嘴角扬了起来，想看一个心头所好的收藏品一般，“你真的特别好，知道吗？”

        “撇去你十八层滤镜的事实，我知道我很好。”赵庭柯笑着握住她的手，农村的夜晚格外静谧，所有声音在白天被释放完进入到了一种新的隔离结界，当时赵庭柯被接回城里的时候还不适应吵闹，就算住在高层的楼房晚上依然会有车鸣和轱辘滚动的声音不断的传入，“我们好久没在一起睡了。”

        江曼翘嘴一抿，大喇喇的说，“我都不敢在张姨面前多露脸，更别说留宿了。”

        “我妈没有你说的那么凶。”

        “那是你没看到，”江曼翻了个白眼唏嘘，“张姨在医院甩我哥耳光的时候，那声音我都怕我哥下巴被打脱臼。”

        “。。。打得很惨吗？”赵庭柯那时候不知人事的躺在床上，这些事情都是出院了以后张芸含含糊糊的告诉她。

        江曼回忆道，“哲哥先打的时候，我心疼你，我哥那事儿做的是不对，但张姨打得时候，我就心疼我哥了，张姨从小把我俩当自己孩子，你跟我哥在一起之后，我跟张姨逛街的时候，她都介绍我是你的小姑子，我当时在医院看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要我哥了，你俩完了。”

        “我对师舟没有意见，”赵庭柯认真的说。

        “你说过很多遍了，”江曼说，“但这事儿你也过去，不然你俩早就结婚了。”

        赵庭柯沉默，“你觉得我应该过去吗？”

        “如果咱俩不是一起长大的话，我会劝你能过去，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比我哥低多少，所以庭柯，我不劝你。”江曼说，“人都是自私的，没人要求你一定要尽善尽美原谅所有，但是如果你因为我哥冷落的话，我就把你拉出大街游行示众，脖子上挂一个负心女的牌子。”她凶狠的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赵庭柯想起来下午叶渡“你特别好”的样子，这两个人的滤镜都大概是108层的钢化玻璃了。

        “还有那个叶渡，”江曼若有所思，“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他看你的眼神就跟我看哲哥的一模一样，但我喜欢哲哥那么多年了，他才认识你多久，你要小心留意。”。

        江曼不知道那封信的事，现在赵庭柯也不想解释，两个人聊到深夜江曼才睡着。

        赵庭柯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黑压压的空气向她压过来，从上到下包裹住她，不留缝隙。

        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好像都与她无关，她是一个被平白无故牵扯进别人仇恨的人，她当了两次的靶子，在薄脆的寂静里充当着别人怨恨的载体。

        好人应该有好报。

        她从来都相信。

        今天下午叶渡的话又给了她很多的相信。

        万一呢。

        江曼也真的住了下来，白天两个人一只狗去钓鱼，晚上跟老爷子三个人随便炒两个菜，张芸偶尔会过来送些东西，每次待一会儿就走，似乎很忙。

        赵庭柯也从来不去问什么，她来了就陪着她说说话聊聊天，她知道张芸在外面为她奔波替她挡下了很多的东西，这时候再去给她添乱子也属实没必要。

        江曼的手机已经拿到手了，她虽然休假但是单位领导找她谈工作不能完全避免，但她把手机藏得很好，每次接电话的都像个特务兵地下党接头一样，要跑出去很远。

        一次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江曼迟迟未归，赵庭柯带着土豆出去找，顺着鳞次栉比的榆钱树一路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了一辆小车，江曼正透过车窗和车里的人说什么。

        赵庭柯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榆钱树的影子下有股好闻的草香味，忽远忽近的冒进鼻子里溜达又出来。

        这是江师舟的车牌，当时还是他俩一起去选的。

        就这样在村里不咸不淡的过了两天，叶渡在第三天来了，汪凯给他送到门口对着赵庭柯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匆匆忙忙的似乎有急事要办。

        叶渡这次随身带来还有一本塑封的书，书名杂罪志，赵庭柯捧着黑灰色书壳的出版物，很意外，“这么快就出版了？”

        “不算快，”叶渡带着一个棒球帽，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身后，里面一件白色的薄款毛衣，叶渡似乎比他们都更快的入了秋。

        老爷和土豆在院里躺着，看见叶渡点了个头又合着眼睡眼朦胧的休息。

        江曼今天被叫到单位去了，临走之前说今晚一定回来。

        这会儿刚吃完午饭没多久，赵庭柯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问，“你吃了吗？”

        叶渡点点头，或真或假，“吃了个馒头。”

        “你这么喜欢馒头吗。”赵庭柯说着已经往厨房走了，“我不会做什么饭菜，中午还有剩下的饭，给你炒一下行吗？”

        叶渡露出笑意，“好。”

        赵庭柯没有谦虚，她确实不太做饭，爷爷和妈妈太勤快的结果就是，女儿什么都不会。

        她简单炒了鸡蛋，放下切碎的火腿肠然后放了香葱和米饭，十分钟就搞定了一碗炒饭。

        叶渡倒是吃的很香，赵庭柯拿杯子给他倒了杯水，坐在旁边拆了塑封翻看了几页。

        叶渡当时发给她的是框架构思，偶尔也会发一些片段过来，但她没有看过完整的体量，今天拿到手感觉还挺重，能在简短的大纲内写出这么多的字，作家真的是不好做。

        她看书的速度很慢，喜欢一字一句的品读，这边一章节还么看完，叶渡已经吃完一碗饭了。

        赵庭柯是第二次看见叶渡吃饭的样子，上次在轻食店他的姿态非常的轻盈，细长的手指拿着三明治一不紧不慢的的吃，优雅矜贵把轻便的路边店吃出了米其林的味道，但这次看到他捧着一个蓝边大花碗也觉得莫名契合，他好像一个不知名的种子，随风走，遇到了漂亮的黑土地盆栽则优养，遇到田埂上的秋风也能安顿下来，在哪儿都能生长的很好。

        他吃饭的速度非常的快，不像是吃了一个馒头的样子。

        土豆跑了进来，它这些天犹如泥龙入海从早到晚的走家串巷，赵庭柯又不出去，它在村子里结识了不少的狗友，赵庭柯经常在门口看到有一群狗仔徘徊汪汪叫，没一会儿土豆就冲出去跟他们玩了。

        土豆见过叶渡，但明显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它进来就趴在赵庭柯的脚下，叶渡从他带来的包里拿出了几个很大的肉罐头，赵庭柯在家管它很严，怕它罐头吃多了不吃狗粮，一个月就开一两个小的，来到这几天，他们吃什么土豆吃什么，听到罐头的声音它机敏一下就抬起头，看到是叶渡拿的又兴趣不高的垂了下去。

        “这狗是别人的东西都不吃吗？”叶渡说。

        “养惯了，”赵庭柯说，“你是特地带过来的？”

        “宠物店里面拿的，”叶渡说，“回头你给它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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