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旧梦
沐婉婉怎么看都像是个平日里把自己活成了糙汉子的姑娘，她会点妆？池晟是不信的。
回想起来，她昨日里虽然衣着妖娆可以仅仅只是草草地描了眉，面纱下的那张脸简直清汤挂面，只能说是胜在天生丽质她，即便素面朝天也足以引邱瀛垂涎吧。
然而，当瞧见镜子里那张妆容精致到无懈可击的脸，池晟被震撼到了，他再次肯定了一件事——他是真的不了解沐婉婉。
他以为她那双手只会拿刀枪棍棒，可结果，她把玩起这些女儿家的玩意也同样得心应手，手法堪称娴熟，技术远高于香福……
“你平日里也会给自己点妆吗？”他忍不住问。
正忙着替他描眉的沐婉婉眼也不抬地回道：“这不是废话嘛，都说了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哪有姑娘家不爱美的。”
“从前我可没觉得你有多爱美。”从前那个日日在他面前蹦跶的沐婉婉说是邋遢也不为过，她总是一身爽利到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衣衫，发髻也总是绾得散乱。
“哎呀，那会我才多大，哪有这些心思。”
闻言，他微微蹙眉。
她不满地嘀咕了句，“眉头别动，不好画。”
他老老实实地僵住了，但话音还是透着不满，“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吗？你倒是有心思天天来堵我，就没心思把自己收拾好了来吗？”
沐婉婉明显地顿了下，还颇为心虚地瞄了他眼，正巧撞上了他的打量目光，她连忙干笑，“你那会不是躲我吗？等我收拾好了你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也对。”他想了想，又道：“那改日让我看看吧。”
“看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最美的样子。”
“我说，晟公子……”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倚坐在妆台上，有些故意地伸出手挑了下他的下颚，“你没听人说过吗？姑娘家一生最美的时候便是她出嫁时的模样，我倒是还挺想让你看的，可是你敢看吗？”
他挑了挑眉，“有何不敢。”
“……”轮到沐婉婉慌了，她明显地僵了下，刻意拿捏出的轻浮之色也略有褪去。
从前的他那是明摆着对她没有半点儿意思，那她自然肆无忌惮，可这话一出，她就有些怯了……怎么就互动起来了？别是当真了吧？她不想负责啊！
气氛正尴尬，忽然有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哟，小两口挺恩爱啊。”
沐婉婉猝然回神，抬眸看了过去，只瞧见庄其薇一身暗红色的袍子，典型的北晋制式，飒爽得很，面上挂着玩味的笑，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了里屋。
紧接着传来一阵小跑声，香福气喘吁吁的，可算是跟了上来，看了看庄其薇又转头看向她和池晟，支支吾吾地道：“沐、沐少爷……庄将军走得太快了，我、我跟不上……”
“不碍事，”沐婉婉丢开了手中的黛块，直起身，“你先下去吧。”
还没等香福反应过来，庄其薇就已经自顾自地找了张靠窗的椅子坐了下来，宛若到了自己家里一般，全然没有作客的模样。
香福看了她眼，秀眉皱成了一团，都说北晋人粗犷野蛮，果然如此，一点礼数都没有。
可她毕竟是个丫鬟，自然也不敢多嘴，只能默默退下。
待她离开后，沐婉婉眼波一转，没好气地刨了眼庄其薇，话语倒是挺客气，“庄将军，擅闯夫妻闺房不太好吧？”
“得了吧，还闺房呢……”庄其薇好笑地环顾了圈，“这屋子半点你的痕迹都没有，没猜错的话，你每晚都睡师慎之那儿吧？”
“……”这话让池晟蓦然一僵。
“哦，不对，确切地说是你在哪师慎之就跟到那儿，他还是跟从前一样非得片刻不离地守着你呗？”庄其薇不屑冷哼了声，“嘁，像条狗一样。”
“确实是挺忠犬，还挺好用的……”沐婉婉笑得暧昧，有些故意地道：“我是说，各方面都挺好用的。”
“是吗？”庄其薇眼眸一抬，朝着池晟地方向扫了过去，“我倒是觉得晟公子更胜一筹呢。”
“……”沐婉婉脸色微变，错愕地转身看向池晟。
“晟公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庄其薇微微歪过头，视线刚巧能瞧见铜镜里头映照出的池晟。
不得不说，到底是出自沐婉婉之手的妆容，确实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只可惜，镜子里头的“小美人”脸色不太好看，但她却也因此有幸目睹了这位赫赫有名的晟公子悄然带上面具的全过程，他的嘴角慢慢的、慢慢的上翘，当拿捏出最恰当的弧度后，连眼眉都是弯的。如此，他才缓缓转过身来，轻声道：“庄将军真会说笑，不是前几日才见过吗？”
“我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庄其薇得心应手地同他调笑着。
一旁的沐婉婉好不容易才逮到了插嘴的余地，“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她恰如其分的欲言又止，“是吧，晟公子。”
“是啊，挺难忘的。”他淡淡地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沐婉婉情绪挺沸腾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本还想借着池月的身份来藏住池晟这个祸水，哪成想人家早就勾搭上了！早知如此，她何必还要大费周章！
庄其薇若有似无地瞥了眼一旁的沐婉婉，见她脸色发白便笑得愈发肆意了，“那今夜我们不如就重温一下旧梦吧。”
“今夜？”沐婉婉蓦地转头瞪着她，“你这是打算在我家住下了？！”
“放心。”庄其薇拍了拍她的肩，“是你们那位陛下让我来的。”
沐婉婉眉头轻蹙，“他让你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想让你再给我点难堪好把我尽快送走嘛。”庄其薇边说边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朝着池晟的方向走去。
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沐婉婉挡住了，“庄其薇！你给我离远点好好说话！”
“行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她撇了撇唇，还算配合地没有更进一步，“你们那位陛下昨夜派人来传话，说是沐家大少爷对我颇为仰慕，想请我过府小住几日。”
“你打算住几日？”沐婉婉皱着眉头问。
庄其薇轻笑了声，如丝媚眼再次划向池晟，“那得看晟公子了。”
“看我没用，我们家向来都是婉婉说了算。”池晟笑着回道。
“听到没有！”沐婉婉顿时觉得特长脸，趾高气扬地梗着脖子，“一天都不准住，你给我赶紧滚。”
“啧啧……”庄其薇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可是你们陛下请来的，你确定要为了个男人抗旨吗？”
“我连欺君都敢了，抗旨算什么。”
“那你让我查的事呢？不想知道了？”
“香福，快去帮庄将军收拾间客房。”沐婉婉瞬间妥协，都不带想的。
“……”池晟的心情有些复杂。
兵器的事往小了说关乎上百条人命往大了说关乎着南梁的兴衰，她的妥协无可厚非；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仿佛看到了一个为了江山毫不犹豫舍弃美人的渣男形象，简直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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