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莫再行戮
??无论白昼有多么的悠长，黑夜总会如期而至。
乌云，散了。
暴雨，停了。
大海，静了。
月光扑朔，波面迷离，涟漪幽幽。
“噗！”
一道黑影，自海里钻出，待吐出一口腥臭，这才将臂间之人高高地托起，费力地丢进了池中，随后，他又双臂一撑，笨拙地翻身而入，同时还长出了口气道：
“唉～小巴，对不起了。”
出声之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萧闯！
很早，他便脱去了金刚，气血耗了个干净。当然，单凭一股毅力，能撑到现在，已然算是奇迹了。
又喘了一口粗气，萧闯斜靠池边，满面愧疚地道：“小巴。。。这次，是我害了你。”
钱利死后，萧闯竟不顾疲劳，强行跃入了海中，试图将巴德救回。
好在，天气转好，他也没费多久，便找到了巴德所在，而之后，如先前所见的那般，他强撑着口气，竟硬生拖着一人，回到了灭神池上，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以人族之身，连历两次重压，巴德能活到现在，实乃上天眷佑。
瞥之一眼，又看了看钱利的无头尸，小巴微一愣神，气若游丝地回道：“命数如此。”
“小巴...”
其实，救小巴前，萧闯已知他命不久矣，然如今亲见，更听到其释然的回应，顿时，便有一股前所未有的亏欠，猛地涌上了心头。
一时，萧闯不禁幽然道：
“我有良法，可单灭你道符，如此，你也能再入轮回。”
“如此甚～咳咳～”
正待说些什么，喉管却蓦地憋气，使小巴重咳一声，当即呕出血来。
目睹鲜血染胸，小巴苦笑一声，不由失意道：“没想到，我苦修一生，却要重头来过。真是孽缘！孽缘啊！”
听之所述，萧闯无言以对，只好保持了沉默。
“唉...”
沉默良久，小巴转而一叹，同时，他吃力抬手，冲萧闯拜道：“命数如此，就麻烦逸风了。”
避开了前者的目光，萧闯心头一酸，便挥手注进了腥浆。
此时此刻，小巴的感谢，仍是如此的诚恳，叫他难以受用。
倘使，万事皆有因果，那小巴死因，又是缘何呢？
他因钱利纠缠而弄巧成拙，进而提前净化，导致了后续的悲剧，因此，他心有埋怨，便将钱利虐杀。那如此说来，倘非其跟踪钱利，小巴又何苦受难？如此，小巴之仇，又有谁人来报？
虽说钱利，已死于他手，但要照之逻辑，是不是他这个间接的导致者，也得跟上去死呢？
“说到底，该死的，也仅我一人罢了....”
感受到海风的轻柔，萧闯凝神望月，眼底闪过丝悲凉。
“逸风。”将目光从自身移走，小巴强忍着阵痛，径直对萧闯喊道，“你..”
听闻这声呼唤，萧闯赶忙回神，略带尴尬地道：“还疼吗？不好意思，我忘了控制力道...”
“不是的。”回望了眼消弭中的道符，小巴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地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虽说钱利差劲、手段低劣，但这一定不是你要杀他的理由。因为你是好人，你不该这样...咳咳～但不论如何，我望你就此罢手，莫再牵连无辜。不知你可愿应否？这也是我临死前，最后的请求了！”
“这...”萧闯一时为难，登时反问道，“你没有其他愿望吗？有的话，就请直说。我便是拼尽了全力，也定会帮你完成。”
“呵呵。”
惨然一笑，小巴顿时低落道：“我之执念，皆系于凡尘。然仙凡两隔，你又帮不了我。至于这无情仙界？还是算了吧！逸风，你一定要应我！莫再平添杀戮，否则...将再难回头！”
不待萧闯回话，道符便猛地散去，而正值说话，巴德却霎时顿住，身体倒向了一侧。
急忙上前，扶住了歪斜的小巴，萧闯阖上了其眼，旋即便抬头，望着隔空的安乐，低声呢喃道：
“抱歉，我不能应你。但我会多给自己时间，去好好问问自己，再问问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的...”
冥冥中，似有道虚影，自夜空划过。
那人，尤似小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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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将“钱利”随意抛去，萧闯拍了拍手，郑重地踱回了“小巴”的近前。
双手合十，萧闯弯下双膝，郑重地一拜：
“愿你安息。”
微一抬头，凝视着安详的小巴，萧闯忍不住自语道：“也不知你下辈子，会投到什么样的人家？可还有机会，再来这仙界？”
但即刻，他便转而自嘲道：“可千万别去萧家！萧家子嗣稀少，说不得，你运气好些，就又被选作了修者，来这无情仙界，又不知受何苦！”
有别于对待钱利的粗鲁，萧闯双手持平，稳当地抱起了“小巴”。
缓步行至池边，他又弯腰，将其轻轻地放下。
浪儿打来，将小巴缓缓带走，而随着起伏不定的波面，小巴越漂越远，最终沉入了海底，再难觅其所踪。
静立池上，萧闯淡淡地望着，心中充斥着复杂。
要歇一段了。
他要去思考，于仙界，自己的意义所在？又是因何，他要苟延残喘，不能自在过活？
原本计划里，是先杀掉钱利，下一个便是天脊，接着..再是侍前。然后，就是宗部高层。当然，在此途中，他也会不断地提高，进而不断地杀戮，直至那最后一人。而最后的最后，却唯剩他之一人，又该何去何从？
昨日之一切，仍旧历历在目。
若是觉得亏欠，他便犯下此举。那么，他之所恶，又有谁来偿还？只是他一命，够么？
天策是他朋友，那钱利又是谁的？钱利死后，他朋友又会如何？好，就算钱利没朋友，那么天脊、侍前，这一众净土的老人，便也没有吗？
更何况，不如钱利，侍前、天脊，虽是此中一环，但实话说，他们之所以有系，却也不是他厚颜求来的结果？
侍前待他不薄，又真心视之为后辈，可净化后，由于心魔亘生，萧闯却未曾探望，而这便罢了，如今他却还生出了“夺人性命”的念头，不得不说，这不是白眼狼，又能是什么呢？
天策身死，连带着邓绍，如今又牵扯上钱利、小巴，已是整整四条！四条活生生的命！！
只不过，可惜了小巴，堂堂一介仙人，却被扯入恩怨，无辜受这灾难....
“唉..”
想通关键，萧闯登时冷静，尝试去平复心绪：
“在有下步之前，我必弄通两事！”
言语间，海风吹过，撩起了萧闯的长袍，吹出了一圈一圈的褶皱。
“仙界～！”
对着空旷的海面，双手环成了喇叭，萧闯高声地呼道：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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