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两点一线
??钓池、垂柳、花鸟。
小桥、流水、茗香。
轻抿口茶，候安低声吟道：
“嫩芽香且灵，吾谓草中英。
夜臼和烟捣，寒炉对雪烹。
惟忧碧粉散，尝见绿花生。”（引自《茶诗》）
“怀仙人！”一诗奏罢，候安侧头，对一旁略显拘谨的怀三刀道，“本仙却是献丑了。”
耳闻“仙人”二字，怀三刀面无改色，却仅清了下嗓子，一脸谄笑地道：“好诗！好诗！都说仙人精于茶道，没成想，在这诗赋一道，也是个行家!真个是让小怀开眼呐！”
“怀仙人谬赞了。说诗词略有小成，本仙还算接受，可论及茶道，还是差得远呐！”轻晃了晃脑，候安意味深长地道，“茶道茶道，修得可是心呐！”
这一口一个“仙人”，叫得怀三刀心慌，当下，他便是更加谦卑地道，“哪里话！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小怀不才，倒也算个内行！仙人这手功夫，从洗碟、落茶、冲茶、刮沫、倒茶、点茶、看茶、品茶，哪一步，不是独辟蹊径？”
“呵呵...”候安笑道，“我道是你品茶的行家，原来，还是个茶道中人！倒是刮目相看了！”
“不敢当，不敢当。”连连摆手，怀三刀忽而认真地道，“其实今日，小怀是来请罪的！”
“哦？何罪之有呢？”露出了抹诧异的神色，候安显得十分地不解。
行了一记尊礼，怀三刀突地唉道：“乃因钱利一事，怀三未能相帮！”
起身，候安行至了窗沿，望着外界的花景，不置可否地道：“小怀，此事，钱利同我访过，虽有另套说辞，但如今，我想听你的看法。那个尸门，可真有蹊跷？”
维持着谦卑的姿态，怀三刀一本正经地道：“钱利此人，兢兢业业、行事不苟，但遇事冲动，激进无脑，不堪大用！”
“哦？”轻咦一声，候安转而笑道，“那照你的意思，萧闯并无异常？”
一会儿尸门，一会儿萧闯，候安剑指何方，却叫人搞不大明，只是，怀三刀点了点头，当即肯定道：“正是。那日，我观萧闯，别无特殊，反而...嘶，行事尽颓，毫无仙韵可言。想来，这孤门的教训，已令他失了活力，难有提升了。至于钱利？未免有借刀杀人的嫌疑。”
“借你这柄三刀？呵呵，他也太看得起影司了。”冷哼了声，候安剑眉顿竖，满面不屑地道，“说到底，整个暗影司，不过是凡灵组织，哪有什么势力可言？还真当次等，是仙界么？”
“是。”怀三刀躬身，试探性地问道，“大人，如今您看....毕竟钱利，是您亲自培养的...”
“嘘...”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钱利压低了嗓音，“近日宗部，可是发现了些端倪，由即日起，要时刻注意...隔墙有耳！还有，尸门之事，就此搁置！萧闯？就叫他自生自灭！至于钱利？哼！一个残品！不行？我们便换！”
“是！”闻言，怀三刀也赶忙压声道，“那人选方面，可还从影司内寻...”
“你大可一手操办！根基已然雄厚，若能锦上添花，自当妙事...不过，你竟不好奇，我又为何与那萧闯，纠缠不清么？”
说到这儿，候安径直对上了其目，似乎，想从中找出丝端倪来。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怀三刀从头到尾，净是副泰然的姿态，显然.....
“仙人哪里话，纠缠不清？小怀倒不觉得。”
......
从候安处离开，怀三刀偷抹了把汗，可旋即，他又笑笑，不禁在心中感慨：“这候安所谋，还真叫人吃不消！”
晌午，阳光正好，略带刺眼。
嘴角掠过抹笑意，怀三刀举目，对着莫名的方向，大有深意地道：“唉，我可帮你不少，只是....又如何叫你知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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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近万次了！究竟哪出了错？！”拱顶之上，萧闯满是焦急地叹道，“天赋！天赋！天赋！！还是天赋差了！！唉！”
近日，萧闯卡在“纳道”，难有寸进，但不管如何变通，神识与时，始终伫着壁垒，仿佛，就像两条平行的线，永世不得相交。
为此，萧闯又翻看了遍《永生契》，试图从他法中，查出些有用的信息。
只可惜，有关该点，两法均一笔带过，似是有意地避而不谈，更谬提详释丝毫了。如此一来，萧闯也算懂得，所谓...道法道法，尚需自悟，尚需自悟呐！
不怪萧闯，这天下间，哪能掉下馅饼？
仙之一途，注定是孤独的。
故此，两点一线，便成为了其生活的主旋律。
两点，代表了拱门、焚尸房——这两处地标性的尸门建筑。一线，则指二者间的无尽黑土。
白日，他接着进度，修行不辍，直至黄昏，又会前往尸房，销毁尸架上的“物件”。
该烧的烧了，该埋的埋掉，时不时地，还要忍受下倾盆的脏秽。
如此折腾上几番，差不多到了凌晨，萧闯才得空，好喘息一口，待精力恢复了大半，他又马不停蹄地，返至拱门，继续中停了的修炼。
也许，在常人看来，这样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
但象牙塔下，迷失了的孩提，越是不得其门，便越会为之痴迷，于是专注，像是融进了灵魂，占据了他生活的大半。
因为专注，所以快乐。
十年磨一剑。
以心入“道”，萧闯怡然自得，不再关乎结果，正如铸剑师般，他开始享受过程、享受“道”、甚至...是享于一“专”字。
渐渐地，当躁动平息，一位圣者的箴言，首度于尸门空荡的层云下响起，久久环绕不息....
“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出自《庄子·列御寇》）
现在，终脱得了“虚而傲游者”一列，成为那真正的游者了吧？
呵呵，生命这等玄妙，还真是放之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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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的日子，并不总会按着剧本发展，偶尔，也会泛起光亮，给单调的“两点一线”，平添上别致的色彩。
自钱利一役，尸门才真正意义上地，沦为了孤门。
无人问津。
长时间的、再熟悉不过的孤独，却未再像曾经那般，折磨萧闯，使他难堪，使他放下决心。
孤，反倒随了意，算是为其修炼，提供了绝佳的场地。而与此同时，萧闯却也从中，嗅出了些许异常。
想当初，钱利吃了闷亏，也会时常泼粪，闹得尸房恶臭熏天，直气得他欲找上门去，与那小子大战百回了！可奇怪的是，作为小人的boss，同时也与自己有隙的——候安，就没个反应呢？
难道...是忘记了他这小人物了？不对，尸门先出三杰，后又钱利折戟，这接连怪事，没理由不叫他打探一二吧？起码，以对方的城府，怎也该派个虾米来监视监视，又怎会傻到陷尸门于孤地呢？
“说不通说不通...”
候安此人，可是个小肚鸡肠的真小人，那超钱利，可不是一点半点！对此，萧闯深有体会，并早已看透。
但还真是奇了、怪也！这个中缘由，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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