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毕竟凡人
??汪洋中，犹如片叶的船队，顺着洋流，平稳地航行着。
隔绝掉外部的嘈杂，船队正中，一艘船体较大的渔船，正处于绝对的静谧中。
“这么说来，你是来自大陆的人？”
少女的面上，写满了难言的震惊。
其身侧的老者，则相对平静，只见，他埋头沉思了良久，方才缓缓地道：
“这位少年，既然你来自大陆，那敢问你家在何处，又是何故，到这相隔东陆万里的南海的？老儿不才，年轻时，倒也去过大陆。虽距今百年，不过想来，应无太大的差别吧。”
见到二者的反应，萧闯也不禁苦笑起来。
仙佑地处东陆沿岸，与东海交界。
照萧闯的想法，他应是在东海才是。
哪知，水雾一个瞬移，竟来到了中陆南海，此与东陆，岂止万里？便说有千万里，也没人敢说个不字的。
要知道，南海之大，非仙人可以探尽，说不得，他便身处其腹呢！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萧闯只觉得，他的价值观，彻底地崩坏了。
“我一个纨绔，美滋滋地生活多好，非闲来没事感慨人生，现在好了，成了孤家寡人了！”萧闯暗自吐槽道，“我造的是什么孽啊？！”
一听南海，萧闯顿时失了回家的念头了。可听罢了老者的话，他眼前一亮，当即来了精神。
“这位老先生，小子名曰萧闯，乃是仙佑城萧家弟子，此番前来，乃是...呃，无意中冲撞了接引的...恩，总之，就是惹恼了某位，这才被迫来此的。”萧闯单手指天，故作神秘地道，“方才听闻老先生去过大陆，却不知，可否指点一二？初次离家，尚有些不明方向呢...”
不待萧闯说罢，老者便顿时惊讶地道：“萧家？萧家！难怪...难怪...却是武学世家的子弟！老儿年轻时，倒是有幸一睹仙佑风貌。不过，若说据此多远，老儿也说不清。只能说，我一路历经坎坷，走走停停，单到仙佑，便花了百年！那还是从中陆沿岸出发的。如今，我们可是在南海啊！孩子！”
感慨一声，老者便闭口不语，暗自沉思去了。
从萧闯的话中，老者猜出来个大概。
大陆名门有仙家名额，这是世人皆知的。
而眼前的小子，很可能便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
不过，他应是无意激恼了某位仙人，这才被中途扔下的。
否则，他又怎可只身，来到如此之远的南海的？
当然，这一切，不过只是个猜测，具体如何，还要等萧闯自说才是。
毕竟，打老者出生以来，便从未听过“飞升者被中途扔下”这等奇事儿。
也正因如此，其言语中，亦是充满了警惕。
一时间，他倒竟有些后悔救这小子上来了。
赶忙对老者行了一礼，萧闯真诚地道：“老前辈，晚辈非是刻意隐瞒，只是...其中确有隐情，让晚辈难以详说。先生也是久经风浪者，当知族中长辈顾念子女之情。萧闯在此，望老先生指条明路！”
说罢，萧闯又冲老者深深一躬。
少女沉默多时，一直未曾插话。
见萧闯面色诚恳，不似做假，少女心生怜悯，跟着劝道：“是啊！爷爷，你便告诉他罢。”
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秀发，老者也不再卖关，径直答道：“少年，不是老夫吊你胃口，却是你可知道，如今，我等身处何处吗？”
迷惑地摇了摇头，萧闯顿生不妙。
老者见状，也是不忍，但还是直说道：“南海之大，非仙人探索不尽，而我等所在，却是凡灵的极限了。对了，先介绍一下，我等乃中陆岛民。当然，你也见到了船上的神魔二族。你既出身世家，应知中陆南隅，三族混居的情况了...”
“我知道个鸟啊！”萧闯不动声色，心中暗念道，“和张八这货日日玩乐，这等知识，我又如何知晓！！”
看萧闯默默点头，老者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当前，你若想归家，老夫明确告诉你，这断无可能。除非...”
听罢前段，萧闯神色一黯，不知做何是好，可一听“除非”二字，他便立时激动，当即抢声问道：“除非什么？！！！”
“唉..”轻叹一声，老者这便不再卖关，摇头答道，“除非，渡仙事了，你跟着船队返程，否则孤身一人，必然迷失大海，断无生路可言！”
“那船队何时返程呢？”
“很可惜。”这时，少女接过了老者的话，“船队只算得上刚出发而已。”
看萧闯面上有惑，少女稍一停顿，随即解释道：“你所见的船队，乃是南隅岛民寻仙用的。可不像你们，我们可没仙人引渡...所以，若想成仙，我们也只能在规定的年限内，结伴入海，探寻仙迹所在。至于仙门的开放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乃是整整十年。倘错过了期限，终生再难有缘。而我们，不过刚出来一年呢！”
萧闯默然。
真应了水雾那句“不去可以，把命留下”，如今他身处南海，归家尚无指望，这般漂泊，还真不如死了好呢！
相视一眼，少女老者双双离开，留给了萧闯独处的时间。
其实，他们并不是不愿帮他，只是，承载着三族希望的船队，需得一路向南，直至遇到仙迹为止，其重要性，远非萧闯一人能及。
此时，究竟做何打算，也唯有萧闯自定了。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世家少爷呢！”
临走前，少女又回望了萧闯一眼，其那对写满了同情的眼中，竟还有几分淡淡的好奇，莫名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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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萧闯被救，已有两日光景。
两天来，萧闯不言不语，不食不饮，就这般双目无神地、木讷地坐着。
作为一个年方十九的少年，他经历的，已然够多了。
更何况，这所谓的经历，都还是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发生的。
从家中阔少，到海洋的孤儿，从衣食无忧，到生死一线，这其中的无奈，单是想想，便让萧闯心酸不已了。
然而，关于这一切，他却无力变更。
想到了那个关于传道的梦境，那个，追逐永生与平等的梦幻之旅，萧闯的自信，正逐渐地土崩瓦解。
“说到底，我还是太弱小了。弱小到，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前所未有的，萧闯头一次，对自己的弱小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
亦是头一次，他对力量，有了无限的憧憬。
而正是这种认识与憧憬，竟让萧闯隐隐生出了一股后悔的情绪。
他后悔没听父亲的劝，心气比天还高，最后弄得个败家犬的下场。
他还后悔顶撞了仙人，否则，他也不会沦落至此，叫地不应呼天不灵。
前者，是他不珍惜平凡的生活，总爱自以为是的幻想。
后者，却是他浪费了求仙的机缘，明知难有为，还偏向虎山行。
因此，他很后悔，然而......
“咕噜...咕噜...”
沉思了整整两日，萧闯早已饥、渴难耐！
唉...说到底，只是个凡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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