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病弱反派
“没打死，只打掉他半条命。我路过他家门前时，他娘子还没回去，两边邻居又嫌又怕，全当做听不见他的哀哀叫，没一个搭手把他搀进屋里，任由他孤零零躺在院子里。”
午时，周四丫难得来到徐家。
村子就这么点大，发生了丁点小事都能迅速传播，更遑论投毒下药这种骇人听闻的大事。
得知徐二郎也是受害者，周四丫不禁担心手帕交小青梅的心理状态，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别别扭扭的走入徐家，打着‘我就是来八卦而已你不要多想’的名头，努力为她描绘起罪魁祸首的惨状，希冀她能好受些：“虽然没把唐良扭送进官府，但这只是村里人不想把事情闹大罢了，投毒多吓人啊，你且看着吧，从今往后，卖货郎就是把嘴皮子说破，也绝不会再有人买他的东西！”
就这？
沈和楹点点头，叹息：“真可惜……”
周四丫一愣：“什么？”
沈和楹挽起耳边长发，从容的盈盈笑：“他那还有不少银环铜镯没卖掉吧？花了本钱买到手，现在一件也卖不出去，想想就替他可惜。”
周四丫瞪大眼，气的戳她脑门：“他都这么害人了，你还有空替他着想？你这性子要是嫁人了，迟早被婆家敲脂吸髓榨到老！”
嚯。
居然气到飙成语。
沈和楹差点没忍住笑意：“什么叫‘要是’？我可是实实在在的嫁过人了。”
一提这个，周四丫便满心不爽，有种自家水灵灵的白菜被人摸黑偷走的感觉：“我知道啊，所以你这不是被欺负了嘛！除了洗衣裳外基本不出门，整日里待在家伺候那个病、咳，那个徐二郎！”
沈和楹蹙眉，刚想解释，屋门忽而被敲响，徐二郎在外温润道：“楹娘，你口渴吗？我端了水过来，你和四丫要不要喝点？”
沈和楹应了声，起身开门，打算自己接过水，却被徐二郎避开：“我来端就好，你小心烫着手。”
两杯水落桌，周四丫没瞧见热气，狐疑的上手摸了摸，霎时脸黑。
就这温度，还能烫到手？
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周四丫无语，紧接着又纳闷，等徐二郎走后，她才拧着眉开口：“他、他不是病的下不来床，天天躺在屋子里不出去吗？”
怎么还能四平八稳的端水，反过来伺候大小姐似的照顾她家小青梅？
沈和楹莞尔：“你这都是哪一年的印象？之前洗衣裳时，我不是说过他的身子日渐好转吗？”
周四丫：“……”
依稀记得，好像确实说过？
只是她那会以为是开玩笑，也没想到病秧子能好的这么快，下地走路都不见脸白气喘。
倘若徐二郎真的能恢复健康，不至于让沈和楹在年轻貌美时守寡……
周四丫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对徐二郎的排斥也少了些，甚至有了心思主动问道：“那他病好之后是打算继续考秀才，还是跟他哥一起下地栽秧？”
沈和楹浅笑：“自然是考秀才。”
周四丫松口气。
实不相瞒，真让徐二郎种地养家，她很担心自家的傻青梅会被饿死。
既然徐二郎不头铁，周四丫也就没了接着嫌弃他的念头，站起身道：“不聊了，我该回家割喂鸡了。”
沈和楹跟在她身后：“你等等，我捡些蛋送你。”
周四丫发恼：“我来找你又不是贪你家的蛋！”
沈和楹眉眼弯弯：“我知道我知道，送你的蛋是附带的，其实我是想让你回去时、顺便送几个给我爹娘，让他们别再生我的气。”
周四丫心头一软，知道她在哄自己，说什么附带的，明摆着是想让她拿的安心。
周四丫暗自感动，决定等会去找沈家爹娘时，多为徐二郎说些好话。
她自然不是觉得徐二郎真的好，只是不希望沈和楹提起爹娘时，再次露出那样失落的表情。
周四丫拎着蛋离开，沈和楹目送她走远，心中沉吟：都谈到徐二郎日后的就业方向，周四丫在跟她爹娘聊天时，怎么着也不会漏掉徐二郎正在康复中这件事吧？
作为亲家，沈家爹娘排斥徐二郎的原因跟别人不同，别人是认为徐二郎没了青云路、只能在家当废物，他们想的则是这人若是早死，会害自家女儿当寡妇。
如果去掉‘病重’这一点，沈家爹娘对他的态度绝对会好上不少。
也就是说……
周四丫这次传话到位后，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安排徐二郎正式上门了。
想到这里，沈和楹心情不错的回屋，收拾起东西。
徐二郎进来时，见她将嫁妆打包，脸色霎时发白，身体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沈和楹听到动静，疑惑的回头，就见他变回两人还不熟时的模样，紧抿薄唇，半晌不吭声。
“怎么了？”沈和楹很困惑，放下包裹来到他身边，担忧的问：“是哪儿不舒服吗？”
徐二郎艰难的从她嫁妆上移开目光，望向她的眼底带着希冀：“你只是……回去住两日，对不对？”
沈和楹的头顶冒出问号：“回去？回——”
问到一半，聪慧的她便恍然：“你以为我收拾嫁妆，是想回娘家？”
不、好像还不止于此。
她回娘家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徐二郎再怎么不舍也不用露出这种表情，所以……
沈和楹失笑：“你以为我要收拾东西离开，再也不回来？”
徐二郎张了张唇，似是想要辩解，最后无力的咽回话语，颓然点头。
其实早在成亲前，他就做好了沈和楹后悔反悔的准备。
那时的他冷静的想，这事无可厚非，怪不到沈和楹头上，对方愿意嫁给他，就已经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哪怕两人走不到老，他也要体面的放对方走，绝不使对方为难。
然而……
现在的他却再也做不到当初的沉静，他无法再放手。
若是沈和楹真的要走，他恐怕会跪到沈家门前、哀求着沈和楹回来，变成自己都看不上眼的那种人。
平稳度日里尚无实感，如今要面临分别，徐二郎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不开沈和楹。
他想说挽留的话，又怕自己嘴笨说错，最终只能卑微的粉饰太平，希望沈和楹能骗骗自己。
迎着他脆弱的目光，沈和楹沉默两秒，掩唇噗嗤一笑。
徐二郎：“……？”
沈和楹捏住他一边俊脸，往上扯了扯，想让他露出笑脸：“你想多啦，我不是要丢下你，而是准备把那些用不着的东西带去县里卖掉，给你买两本书回来。”
——顺便买点小东西玩个大的，将卖货郎的名声直接粉碎，进而将对方赶出村子，让她从此不再心烦。
徐二郎怔住，意识到自己产生误会后，窘迫不已。
没等沈和楹多笑一会，他倏地回神，攥住自家娘子的手腕，急急道：“不行！卖掉嫁妆更不行！那都是你爹娘精心给你准备的，日后还要传给儿女，怎么能因为要给我买书，就轻易的卖掉？”
沈和楹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当即没骨头似的依偎进他怀里，扬起精致的脸，双眸盈盈的看他，软声道：“二郎。”
仅仅一句话，便让徐二郎差点溃不成军，勉强抗住娘子的撒娇后，他挣扎的坚持道：“不行。”
沈和楹将手抚在他胸前，掌心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他加速的心口：“我知道二郎是在为我着想，可嫁妆乃身外之物，留在我手里也是占地方，远不如换银钱去买书。况且，我打算活当，待二郎考中秀才，再拿官府发的银子赎回来，可好？”
当然不好。
这一来一去之间，少不得变数，徐二郎不想让沈和楹冒险。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伏在他胸口的沈和楹忽而踮起脚，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脸颊绯红的再次问：“可好？”
徐二郎：“……”
百炼钢难敌绕指柔，徐二郎这次没把持住，紧紧的抱着她，很没骨气的改了口：“好，你说什么都好。”
他认栽。
彻彻底底的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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