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莫名的危机感
边陲城，教堂，灰白色十字架冷然注视之下的小广场。
广场上围聚着熙攘的人群，大多都是身材臃肿、面容苍老、神色惶惶的妇人，她们的手边还有迷惘不定的孩子们。
这是王国新颁布的诏令，男人们被迫驱赶上战场抵御尸鬼的侵袭，年轻强壮的女人和男孩则被撤到王国的中心，最安全的地方。
而她们，老迈无力的妇人和并不被重视的女孩，则成了王国的弃子。
一旦尸鬼攻入城门，她们会被城卫兵第一时间杀死，目的是不让尸体堕落成恶魔的爪牙。
女人们脸上布满了惶恐、绝望、迷茫和怨毒之色，失去希望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就像一群暴躁的牲口，彼此摩擦、冲撞、撕咬，咒骂声、祷告声、哭喊声混合在一起，这是混乱的前兆。
忽然有人高喊：“主教大人，红衣主教大人来了。”
大家安静下来，人群从中分开一条通道，身穿红色斗篷的红衣主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跟在红衣主教身后的一个白衣教士激动地高呼：“各位，恶魔已经被我们抓住了，黑暗即将散去，圣光遍撒人间！”
“哦，我的天..”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之声。只见在教士身后，竖着三个巨大的十字架，缓缓推来。
每个十字架上都用银桩钉着一个美丽妖娆的女人，她们的发色和瞳孔都是漆黑，唇边有尖锐的獠牙，虽然奄奄一息的状态，但偶尔瞥过的阴冷眼神却让人们心中寒气大冒。
“就是这些邪恶的女巫，是她们召集了尸鬼，夺走一个又一个可怜的生命。”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该死的..”一个老妪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到为首女巫的身上。
广场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盯着受辱的女人，女人咯咯地笑起来，模样凄厉。
“砸死她，亵渎神明的邪教徒、残忍的屠夫、自甘堕落的不洁者...”
“杀了她！”
安静的人群沸腾起来，由恐惧催生的巨大愤怒在驱使着人们。
老人和小孩眼里流露出怨毒、凶狠的神色，拾起石块、泥土、棍棒向十字架上的女巫砸去，朝她们吐唾沫。
三人瞬间头破血流，满身污秽。
索菲亚和辛德瑞拉笑得越来越大声，就像是在泥潭里扭曲挣扎的毒蛇，塔莉娅则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在未遇到卡洛之前，她曾经遭受过同样待遇，只不过，那时候人要少一点。
红衣主教漠视着这一切，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他脸上带着一丝隐藏的畅快，嘴边的弧线残忍。
忽然，主教的神色一动，脸上露出恭敬之色，微微侧身，嘴唇蠕动似乎在向人汇报些什么。
“城外的尸鬼失去邪魔的操控，威胁大大减弱，正受到士兵们的屠杀..全部教士已经安插在指定的地点，就等恶魔现身..”
主教不知何时出现两个黑袍人，看主教的态度，他们的地位似乎还要在红衣主教之上。
其中一个黑袍人听完主教的汇报，微微点头，这时，另一人开口。
“彼得，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恶魔真的来了，他的力量也让我们无法抗衡怎么办？铁丝网可以捆住凶残的豺狼，可困不住可怕的魔兽..”
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沙哑粗砾，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黑袍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所有人都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圣光，不会抛弃我们的..”
一声长长的叹息。
广场上的人们还在不断地咒骂、抛掷、唾弃，用一切她们能想到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忽然，十字架上遍体鳞伤的女巫止住了癫狂的笑声，抬头仰望天上，脸上浮现出痴迷和狂热的神色。
一片巨大的阴影飘过来，像乌云遮住了日光，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疯狂的民众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动作。
“来了！”
黑袍人开口，红衣主教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下意识握紧怀中的圣经，口中默念祷文。
硫磺味越来越浓，伴随着血肉烧焦的气味，在民众心中蔓延出恐慌，所有人望着天上的那片迅速移动的阴影，惊慌失措地推攘着，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退去。
然后，那片阴影落了下来。
一个浑身被赤红色火焰包裹的巨大狰狞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尖角、蝠翼、肉尾，是圣经中记载的恶魔形象。
“啊”，尖叫声如导火索一般彻底引爆众人的恐惧，人群四散而逃，潜藏在人群中的众多黑袍教士突兀地显现出来。
“主人..”索菲亚高喊一声，挣得十字架剧烈摇晃，被银桩钉死的手脚有鲜血淌下，她却宛若未觉。
卡洛瞥了她一眼，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主教身边的两位黑袍人。
他从两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比其余所有人加起来还要让他厌恶的气息，想来索菲亚三人会被擒住，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恶魔，你今天将受到最终的审判..”红衣主教高声开口，借此掩盖他颤抖的心情。
这种场面话卡洛都不知听过多少遍了，他连睬都没睬主教一眼，反而目光玩味地望着黑袍人道：“我该怎么称呼你，人类？”
望彼得拉下头顶的黑袍，露出一张坚定的面庞来，红衣主教恭敬地退后。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恶魔..”
望彼得皱了皱眉，又道：“你身上还掺杂着地狱的臭味..果然，你是一个不懂规矩的黑暗杂种...”
“规矩？”卡洛轻轻笑起来：“恶魔可从来都不讲规矩。”
他扭头四望，自己已经被身穿黑袍的教士给团团围住。就像一群蝼蚁试图围猎大象，颤抖的是围猎者。
“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就感觉使出来..”卡洛一下子失去了耐心，像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掌，口中嘀咕道：“正好让我把最后一个任务给完成了..”
望彼得也闭上了嘴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卷轴，口中快速地吟唱两句，一道白光绽放出来，化作厚厚的屏障，护住他和另外一名黑袍人。
“教宗冕下...”红衣主教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汗水从额头滚落，显得极为紧张。
望彼得表情冷漠，看着红衣主教，开口道：“我以圣光的名义保证，你死后会上天堂..”
红衣主教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虔诚地屈下身子：“愿为圣光奉献一切。”
有数不尽的卫兵从广场四周冲出来，他们胸前佩戴着代表圣光的徽章，盔甲还是崭新的，神色紧张恐惧却被荣耀驱使，显得狂热无比。
“赞美圣光！”红衣主教发出一声怒吼，一把扯下身上的红袍，露出里面闪亮的骑士盔甲来。
有耀眼的白光从他身上迸发，竟然是个罕见的大骑士。
“赞美圣光！”卫兵们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潮水般向卡洛冲去。
“果然，蛊惑人心这件事天堂才是行家..”
卡洛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卫兵们心中的恐惧，可他们偏偏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冲过来，无视即将到来的死亡。
于此同时，所有黑衣教士在望彼得的带领下原地盘膝坐下，虔诚地默念祷文。
“求为圣光而来的圣灵运行做工，败坏恶魔的一切作为，阻止邪灵运行，保守我在天国的福份..”
卡洛微微皱眉，上次受伤的经历他还记忆犹新，不能由着这些人继续神神叨叨，指不定又搞出什么大动作来。
他手指轻点，赤红色的火焰熔断了将索菲亚三人囚禁在十字架上的银桩，滚滚魔气传输过去，帮助她们恢复伤势。
“帮我杀死这些讨厌的虫子..”卡洛漠然开口。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三个女人每个都具备不弱的实力，屠杀起这些教廷的新兵绰绰有余。
卡洛则迈步向教宗望彼得走去，他浑身上下都萦绕着炙热的火焰，卫兵们还没冲到他面前，就在惨嚎中燃成灰烬。
“求圣光的饶恕和赦免，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不叫我们陷入沼泽，就我们脱离凶恶..”
卡洛随手一掌拍死化身大骑士的红衣主教，耳边萦绕的祷告声让他莫名烦躁。
“嘭”卡洛狠狠一拳砸在圣光屏障之上，白光剧烈颤抖，但稳固如初，反倒是卡洛自己的拳面有被灼伤的痕迹。
“凡间的国度、权柄、荣耀，全都属于你，直到永远...”
卡洛掏出嫉妒之镰，劈斩在白光之上，这回效果显著，屏障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黑色焦痕，无法抹去。
“求你眷顾、赐福、复兴，使得我们遵行你的旨意，忠心侍奉于你...”
小广场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断肢四落，鲜血汇聚成潺潺小溪，惨叫、哀嚎，还有索菲亚三人杀得兴起而发出的咯咯笑声，混合在一起，可一切都掩盖不了那越来越急促的祷告声。
卡洛低吼一声，狠狠一刀砍在屏障之上。嫉妒之镰适合收割，不适合劈砍，到现在白光才慢慢削弱下去，浮现出蛛网似的裂纹。
场上的祷告声越来越弱，因为白光之外的教士已经死光了，只剩下望彼得一个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卡洛心里无端端浮现出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好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悬在他的头顶，这令他暴躁异常。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走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咔嚓”一声脆响，白光屏障终于破碎消逝，望彼得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亮，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闭嘴！”卡洛双目赤红，狠狠一镰斩下。
望彼得的声调拔高到顶峰：“愿以身奉献，迎接你的到来...”
好大的头颅滚落下来，鲜血喷涌而出，落在那张充满狂热的脸上。
望彼得死了。
卡洛心里的阴云却没有半点消散的痕迹，反而越发浓重。
这毫无征兆毫无头绪的危机感让他暴躁异常，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这时，一直蜷缩在望彼得身边、完全被卡洛所忽略的黑袍人猛地冲了出来，抱住望彼得的无头尸体，露出一张苍老丑陋的脸庞。
“降临吧，圣光！”女人浑浊的眼中迸射出无比狂热的虔诚目光，在卡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从怀里摸出一柄银质十字架，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心窝，倒地而死。
“位面主线任务二：摧毁天堂的力量，达成。奖励经验3000点，邪恶值30000点。所有位面任务达成，可选择回归。”
系统的提示声让卡洛有些发愣。
死了？教廷最后的两个人就这么死了？还是自杀？
那他们前面在干什么？搞笑吗？
就在这时，天空中滚过闷雷的声音，所有云彩散去，一道耀眼到极致的金光亮起来。
卡洛心中的危机和恐惧也瞬间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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