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看到大屏幕上的这句话后,世理忽然明白了这个案子的幕后者是谁。
能完成这么工程量浩大的绑架、找到这么精细的炸弹、提前让负责和警方交涉的歹徒撤离、还有优秀狙击手坐镇——刚刚她的养母的手已经从耳朵边上拿了下来,并没有受伤,看起来应该是子弹从耳朵边过去了。
不求财,只是戏耍一下警方。不是哪个犯罪团伙都有这么强悍的实力玩儿这些。
她是组织送给安部夫妇的养女,而组织不会允许自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暴露在大众视野里。现在歹徒做出一副要揭露她身世的样子,实际上并不会真的把她的身份掀开,甚至还会通过这次事件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用于晋升。
安部夫妇活不过今天晚上,当年的情况具体如何会变成死无对证的悬案。至于会不会追查到“松田世理”身上——半年前她就已经用这一点作为交换条件,让兰吉特处理了她的身份。现在“松田世理”这个人在任何电子档案中,都是不存在的幽灵。
但组织这么做显然不会只给她好处。松田世理仍旧是黑衣组织代号成员卡慕酒的证据依然会牢牢地掌握在高层手中,这样一来她既能因为名气而引来目前在组织眼中依旧去向不明的兰吉特的注意,又能不得不继续死心塌地地为组织工作。
组织现在把她捧得越高,未来就能把她摔得越惨。世理倒是不在意名誉,但是如果真的让警视厅那边知道了松田阵平的妹妹是跨国犯罪组织中杀人无数的罪犯,他的未来基本也就毁了。
组织不缺行动成员,接下来如果依然没有兰吉特的消息的话,她就危险了。
她在意的人本来就不多,也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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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楼下,自愿赶过来和爆裂物处理小组一起加班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电视屏幕。
拍摄视角是俯视的,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宴会厅内所有的人质和大屏幕,以及作为警方代表进入宴会厅的松田世理。卷发的女警官摘下了头盔,双手举过头顶,从俯视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
松田阵平从看到歹徒开始拿世理的身世问题举例时就已经气得咬牙,萩原研二脸上惯常带着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只是穿着四十公斤重的防护服随时待命的他们连气得跺跺脚的能力都没有。
电视屏幕中,宴会厅里的大屏幕上已经浮现出了新的内容。
[让我们来看看资料信息……请问警官小姐,你是被领养的吗?]
电视里传来女警官平稳冷静的声音。
“是。”
[被领养时的年龄?]
女警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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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上在各种揭露着安部夫妇这些年来或主动或被组织引导暗示着做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无非就是受贿,虐待儿童,甚至给他们安了一个因为自己的女儿无法忍受父母的控制自杀后,找了黑道的人绑架了一个小姑娘来扮演他们的女儿的事情,并且因为小姑娘长得不像他们的女儿,所以绑架之后把她扔在孤儿院一年多才因为黑道成员的威胁,去领养了她。
虽然离谱,但好像确实把她的背景故事编圆了。
……母亲的死估计也会被扣在她的养父母头上。
不少还在瑟瑟发抖的人质向她投来同情怜悯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在人质们看到她空白的神情之后更加几分不忍心。
而事实上,惨剧主人公世理此时的心情非常简单。
她在考虑炸弹的问题。
压力感应式炸弹其实可以按照更多人更加熟知的地雷来考虑。地雷大体上可以分三种,压发式地雷——既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中比较容易见到的、使用压发引信起爆的那种,踩上去就会爆炸的地雷。绊发式地雷,使用拉发引信,通过牵动绊线起爆的地雷。以及最后一种通常在战争中用于诡雷布置的、引信是一种二次作用的地雷。
这种地雷相对比较巧妙,当目标踩中压力板时,雷体不会立即爆炸。而是释放引信当中的保险销,地雷进入待命状态。当压力出现变化时,引信立即打开,弹簧释放,击针撞击火帽将炸药引爆。
因此世理可以将本质上是压力感应地雷当作目前要面对的炸弹来考虑。这种炸弹的引信和机械弹簧都很敏感,只要压力变化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触发,一紧张一不留神姿势变了,就有可能被炸飞。
考虑到一些松发雷还有延时引信,踩中了不抬脚,过一段时间自己也会爆,几乎无解。世理觉得也不能排除那些人质身下的炸弹可能也设置有类似定时的装置。
她进入这里已经有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期间不乏有人质在座位上挣扎,尤其是两桌一边一个的小朋友和刚刚她养母的大动作,但炸弹没被引爆。圆桌边的人坐位分布比较散,也就刚好能让邻座之间相互碰到。并且由于圆桌的遮挡,人质之间相互也看不见邻座的全身。
世理动作隐蔽地打量着人质们。他们大多都害怕得浑身僵直,紧绷着坐在座位上,有的神情惊恐地望着她,有的颤抖着低着头。碍于圆桌的遮挡,她看不见人质胸部以下的肢体动作。
可以合理怀疑,要么座位底下根本不是松发式的压力感应炸弹,而是遥控式炸弹,要么座位底下根本没有炸弹。
她需要做的就是,找一找这个房间里有没有电信号发出。
而大屏幕背后的歹徒终于讲够了故事,重新提问道。
[现在,右侧的森本女士,我知道你的女儿在九年前因为一次歹徒持刀上街伤人事件而惨死。你在七年前因为独自计划对歹徒的复仇计划因杀人未遂入狱。请你告诉我,你认为安部和树先生与安部千露女士有罪吗?]
右侧的一名栗色头发的中年女性咬牙点了点头。
[好的,那么请你告诉我,他们伤害他人的孩子、毁掉了一整个家庭的幸福,他们受到法律的惩罚了吗?]
世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怎么不问问组织受到法律的惩罚了吗??
而被提起了伤心往事的森本女士立即回答道:“……没有!”
[好的,那么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法律并不是公平公正的,对吗?各位朋友们,他们该不该去死呢?]
[我亲爱的、正义的警官朋友们,请你们在一个小时之内交出三位在近五年内逃脱了审判的罪犯。否则我们将会在一个小时后射杀森本女士和安部夫妇,以及东京某处孤儿院的十名孤儿。如果你们拒绝执行,我们将在十分钟后要求安部警官杀死这三位人质。]
“不对。”世理突然出声道。
她再不说话,场景局势就要被歹徒带着走了。在这样的极端情景与电视直播之下,群体的声音会盖过人们自己的思考,这样极具导向性的问题会引发警方公信力的暴跌,甚至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因为不相信法律而导致的同态复仇。
同时,世理敢于打断歹徒,也是因为她猜测这次事件和组织有关,她作为组织用来找回兰吉特的鱼饵、和这些年听话忠诚的暗杀者,歹徒不敢把狙击枪对准她。
毕竟现实生活和艺术创作不同。真的被狙击步枪瞄准并结结实实挨上一枪,人体是真的会断成两截的,轻则残疾,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重则当场去世,全尸都留不下来。
毕竟组织里不少狙击手的习惯就是先对准大脑,随后在心脏位置补上一枪。
又是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世理只感觉腰间一凉,不用低头去看都能知道是子弹打破了她的制服,擦着腰过去了。
应该是距离太近伤到了腰部皮肤组织,伤口不深,但流血了。
回忆了一下周围的地图和建筑分布,世理忍不住皱了皱眉。位置在她身后并且适合狙击的大楼离这里的射程有点远,不会现在正在通过瞄准镜看着她的是gin吧……?
不对,组织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应该是为了牵制警力,背后应该还会有更大的动作。琴酒作为行动组负责人,此时不会在这里。
这么说的话,算上她背后的这一个,已经出现了三个狙击手了。要命,组织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优秀的狙击手。
“法律做不到公平和正义,法律在追求公平和正义,”世理停顿了一下,尽力用大一点的声音喊了出来,“你不能因为现实生活中存在没有公正司法的事件,就否认公平的存在!”
“不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你本质上仍旧是在进行暴力犯罪的行为!没有任何人有权对他人进行审判!!”
接着世理猛地往前一扑,一个前滚翻到了两张圆桌中间。狙击枪的子弹打碎玻璃的声音、发生爆炸的声音和人质们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人质座位底下没有炸弹,真正的炸弹在她脚下。世理赌对了。
但是有一定防护性质的行动服刚刚被狙击枪打破了,还是有爆炸带起的碎片嵌进了她失去保护的腰部。
不过有一个炸弹爆炸了,就方便她跟着信号去找其他的炸弹了。只不过世理昨天才刚刚透支大脑,现在不得不继续过度运转,强迫脑袋里这个脆弱的、血肉制成的大脑去连接周围的电路组织、监控设备。
……找到炸弹了。这栋大楼里的都找到了。
接下来就是要找发出信号的地址。
[警官小姐,难道你认为,仅仅凭借我目前所做行为是不正当的,就能否定我提出的问题是不存在的吗?]
世理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防止幅度过大牵扯到腰间的伤口,尽可能动作正常自然地站了起来。
“你不是具有‘纯粹性’的提问者,当然不妨碍你提出的问题是存在的,”世理恢复到自己平时更习惯的音量,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不过……”
整个大楼的电力系统顿时停止了运作。
她不在意会不会刺激到歹徒导致对方暴起、直接杀害人质。这个事件继续发展下去只会变成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混战——歹徒得不到好处,警方丧失威信,社会发生混乱,民众不得安生。组织或许是要求歹徒拖延时间,但绝对没有考虑过留这个歹徒一条命。
更何况引起了如此大的关注的事件、涉及了超出寻常犯罪团伙的武力装备,事后一定会被彻查。只要这个事件中止,接下来的扫尾就一定会有组织成员来处理。警方查不到任何信息,也会给出一个说法给民众,这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在周围陷入一片黑暗的同时世理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步滑铲躲到右侧圆桌下,干扰大楼内仍旧连着电视直播的收音设备、让自己的话选择性地被播报出去。接着她对着耳机报出三个位置坐标,对着通讯耳机说道:
“队长,电力系统出现了意外,这是目前狙击手可能在的位置,”女警官语速加快了一点,声音冷静且克制,“目前大楼电力系统受损,狙击手暂时无法行动。”
爆炸声响了起来,整栋大楼顿时震动起来。
操纵了爆炸的始作俑者声线稳定地把爆炸的锅扣到了歹徒头上,继续汇报道:“……目前歹徒已经引爆炸弹,很有可能会引起二次爆炸和火灾。目前十七名人质没有出现伤亡,请求直升机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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