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盛京城
“这就是盛京城！”端睿边走边惊叹：“果真是大道连狭斜，白马七香车，你闻闻这花香，这酒香，还有这饭香，这精湛而美妙的技艺！”
惊风：“你吃惊什么？你不是来过吗？”
据端睿本人讲述，元琅他们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一日承德帝微服私访来到望津楼，正巧碰上跟人讨论水晶淆肉的八种做法的端睿。
同为天涯干饭人，承德帝对于端睿在饮食方面的造诣叹为观止，当场就将人带回了皇宫，二人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从黄金鱼翅应该用哪个湖里的鱼讨论到粽子到底应该吃咸还是甜……
最后承德帝抚掌大笑，发觉这天下竟有人与自己的口味如此相像，真乃知音是也！当即传令司天台，将端睿认为了自己的义弟，封为了宝昶君。
听到端睿自请去太华山，承德帝一路相送到宫门口，光吃的送了三大马车，当日端睿一身石青蟒袍浩浩荡荡从宫门而出，实在是风光无限。
惊风听完：“饱尝君？那还挺适合你的。”
端睿：……
“端公子，”几人刚到望津楼门口，掌柜的已经迎了过来：“你何时回的盛京，要不要来小店坐坐，程公子吩咐过了，不管您什么时候回来，那间画阁都给你留着。”
端睿终于找到施展的机会，直接摸出一锭金子，财大气粗道：“好，那再定三间上房！”
“不好意思端公子，春闱在即，京城各大酒楼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小店最多只能腾出来两间，你看这……”
“那就算……”端睿的话还没说完，晏清和惊风同时道：
“那就我和阿朝一间。”
“那就我和主人一间。”
朝歌一转头，晏清和惊风四只眼睛齐刷刷望向自己。
“呃……那个……”晏清刚想说些什么，朝歌迅速重色轻友的往晏清身旁一站：“那就我和哥哥一间吧。”
随后又十分不负责任地指责道：“惊风，你自己睡觉磨牙你不知道吗？”
惊风目瞪口呆，他哪里是睡觉磨牙，他根本就不睡觉好吗？
“那就委屈先阿朝与我一起了。”晏清心跳如雷，面上倒是十分镇定：“还有一事想请教掌柜，盛京这些前来的赶考的学子们，除了客栈，一般都会去什么地方？”
“你若是要寻他们，去南淮书院准没错，那可是四大书院之首，这两天南淮书院特开义班，凡春闱学子均可预约进书院听夫人讲课，其中还有明渊先生，先生曾是帝师，天下学子谁不想与之论道。”
南淮书院院如其名，建在淮水之滨，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青瓦屋顶配以黄瓦剪边，离得老远就能看到院内茂盛的金桂树和迎客松。
诚如望津楼老板所说，排队的人一直从书院门口延伸到了两条街外，有些用功的，甚至拎了个小马扎抱着书原地读了起来。
有人看到他们几个装扮，啧啧道：“不愧是明渊先生，连道士都来听课了。”
“各位，实在抱歉”一位穿着长袍的中年人出来抱了抱拳：“今日书院人数已满，若想听讲论道的，还请明日再来。”
周围一阵唏嘘声，人群慢慢散开，回来的人摆摆手：“算了吧，今日明渊先生亲自来，进去的都是些解元经魁，哪轮得着咱们。”
端睿瞅了瞅这满街四散的人群：“咱们怎么找买主啊？总不能挨个抓起来放血吧。”
晏清：“先进去看看。”
“买主在里面？”
朝歌：“你没听他们说吗，进去的都些乡试的前几名，那些孩子都是万里挑一的灵智，若是那人用功些，中个经魁应当不成问题。”
“那我们怎么进去啊，这不是都停止进入了？”
“用这个。”晏清从乾坤袋里拿出几张符咒，待到僻静处挨个分给他们，随后低头念了句什么，若是有人瞧见这里，定会吃惊的发现，刚刚还站在这里的四人瞬间消失了踪迹。
“隐身符，”他解释道：“四个时辰之内可以屏蔽自身气息，但是仅对无法感知气息的凡人有效，若是遇到有些修为的修士，也就无所遁形了。”
惊风低头嗅了嗅，凑到朝歌耳边炫耀：“才四个时辰，我能做二十四个时辰的，而且没人察觉的到！”
朝歌没理他这随时随地都要炫耀一下的天赋：“这里灵气稀薄，你还是省着点用吧。”
几人一起踏进书院，也许是为了容纳更多人，明渊的讲座设在正厅里，连檐下都摆上了椅子，老人的声音在书院徘徊：“何为知命，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
很快就有人站了起来：“先生，若万物皆有命理，则又何言万物皆备于我？”
辩论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在忙着聆听记录，唯有一人缩在角落，从始至终没抬过头，在纸上涂涂画画，又小小翼翼拿半只手遮了起来，生怕别人看到似的。
“好，今天明渊先生的讲演就到这里，大家先生休息一下，等会穆和先生会来和大家一起讨论何为忠恕。”
此话一出，那书生迅速看了一圈，猫着腰从座位上飞快跑了出去。
“跟上！”
几人带着隐身符，书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后面跟了人，只是一路马不停蹄奔奔绕绕，挤进了一条长街。
如果说刚刚排在南淮书院的人虽多，但还算井然有序的话，这里摩肩擦踵，简直连个蚂蚁都难进去，若是谁不小心摔了一跤，恐怕当场会被人践踏至死。
隐身符虽可以屏蔽气息，但到底无法让人如同梦境中一样只留个魂体，几个找个了僻静地解了符，再回来一看，书生居然已经凭着自己瘦小的身躯硬生生挤进了前排。
他气喘吁吁地擦着头上的汗，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晏清终于得以看清此人的面容，这人看起来清俊稚嫩，眼睑微微向下显得很安静，别人碰到也不敢吭声，只是小心地护着怀里的稿子。
若非是他行踪鬼祟，大概属于他们很难起疑心的那种。
“漂亮姐姐，这里到底是干嘛的呀，怎么街上这么多人？”晏清愣神的瞬间，惊风已经凭借着自己颇具欺骗性的乖巧面容和周围的女子迅速打好了关系。
那女子嫣然一笑：“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都不知道，今日雪公子在二十四桥有演出，半个盛京城的人都来了。”
“雪公子是谁？”
女子：“弟弟，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外地，你这得是别的世界吧，雪公子都不知道，暮雪，天下第一琴师，他一曲可是千金难求，连皇上都得等着。”
“今日是你们运气好，恰逢二十四桥二十四周年，雪公子又是二十四桥出来的，顾念东家，这才回来压着场子，不说了，我得趁还没开场再往前挤一挤，楼上上不去，总得在楼下寻个好位置。”
“天下第一琴师，这名号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惊风和朝歌对视一眼，同时读懂了对方眼睛里的画：这人不会是君玥吧？
“暮雪，这名字起的好，朝如青丝暮成雪，”端睿一时得意忘形，拿手肘戳了戳朝歌：“你不去见见？”
朝歌和晏清齐刷刷望向了他。
端睿立刻把手默默缩了回去。
就在此时，叮铃一声，如同石子落入湖面，层层泛开，整条街的人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悠扬的琴声想起，一开始是轻歌曼舞的吴侬软曲，独上高楼的女子拭干重重的泪，望向远方的夕阳古道，衰柳长堤。
下一刻，音调突然变得铿锵，提着剑的勇士奔向厮杀的战场，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天地远阔，烈烈的风声是前行的助阵曲，他们前方是敌人的刀剑，背后是心爱的姑娘。
眼看着那一刀就要落下，每个人的心都被紧紧悬起，琴声却从这时急转而下，一声勾弦，从遥远的战场，直直地坠入人们的心间！
声音戛然而止，每个人的眼底都蕴满了泪水，前方的小书生已经眼眶通红，只有惊风很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好了，这就是他吧！”
原本往嘴里的扔果脯的端睿也停住了，显然也从这不同寻常的琴声中听出了什么，艰难地问道：“你们说的不会是……”
惊风点了点头。
端睿的果脯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位也来了？！”
晏清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打哑谜，朝歌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这琴师是不是一位故人。”
“跟阿朝是一个门派的吗？”
“不算吧，”朝歌笑了笑：“只是当年我落难时，只他一人还愿意帮我。”
晏清的眼神黯了黯，头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尽早下山。
“雪公子出来了！”
随着这振聋发聩的喊声，人群瞬间剧烈涌动，每个人都在争着向前，想要更近地看他一面。
朝歌抬起头，只见一位白衣人在随从的簇拥下款款而出，长发垂在身后，仅用一根发带系起，微风吹过，白色发带扬起，衣袂飘飘，倒是有那么几分谪仙人的味道。
但是，不是君玥。
他和君玥的长相并不相似，君玥身上有种风月场上浸多了的风流气，这个暮雪则显得要更淡泊梳理一些。
“奇怪，”惊风偷偷传音给他：“他身上分明有那个臭孔雀的气息，但又不是。”
朝歌微微皱起了眉。
“其实我也稍会一些管弦之乐。”晏清看着朝歌专注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朝歌听出了他的意思，眉间的褶皱一下子漾开了，辰夜成了凡人之后果然是要有趣很多，朝歌故意问道：“那哥哥会吹箫吗？”
晏清毫无防备地答道：“略懂一点。”
朝歌紧紧咬住了唇防止笑声泄露，那边晏清还无知无觉，一本正经道：“有机会可以吹给阿朝听。”
“嗯，”朝歌满怀期待地说：“那我就等着哥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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