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廊下话
那只狐狸开口问：“你是何人？”
剡溪：“重九殿下，在下乃渌水族人，此番来寻殿下，是想和殿下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殿下帮我们渌水族渡过此劫，作为谢礼，我们会奉上十八年前您写给无崖真人的信，替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重九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十八年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个吗……我若回去，”重九的声音忽然变得狠厉起来：“他们，都得死！”
剡溪的语气仍是恭敬：“那重九殿下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
“不需要，”那狐狸闭上眼睛，又重新回到了在檐上卧着的姿势：“你走吧。”
“可是……”
重九的声音很不耐烦：“快滚！”
他说完这话，外面喧哗的人声立刻传了过来，有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跑向侧门，临走之前，朝歌回头望了一眼，草丛中忽然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似乎是只……兔子？
朝歌还没来得及看清，剡溪就将他的手腕向下一拉，二人齐齐坠入了海里。
意料中的窒息感却并没有传来，剡溪手中捧着一个珠子，不仅将幽暗中的水中拨开了一丝光亮，更隔绝了逼人的水流。
剡溪解释道：“之前碰到过一只蚌精，它送的。”
朝歌点头。
他摸了摸鼻子，随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冒昧将你卷进来，对不住。”
朝歌挑眉：“你不怕我出去之后乱说？”
剡溪笑了笑：“那我倒是巴不得……毕竟，我自己的力量，很难救走重九……”
“你救重九干什么？”
“瀛洲当地妖兽肆虐，我需要重九……”
朝歌提醒道：“你这是与虎谋皮。”
剡溪摸了摸怀里的栗子：“但当走投无路之时，任何方式都值得一试，不是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朝歌没有开口阻拦。
水中路途难辨，两人又都不善寻路，直到海面已被落日映得通红一片，才堪堪回到了落霞宫。
朝歌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行色匆匆面带担忧的晏清，一见他迎过来，朝歌赶紧开口：“我坐着无聊，便出来了走了走，没想到迷了路，这位是剡溪，就是他送我回来的。”
晏清立刻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直到确认他无恙，这才碰了碰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说着，两只手捧住朝歌的手细细暖着，剡溪看他从头到尾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只好主动问道：“这位是？”
朝歌：“我那位黏人的娘子。”
晏清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不大高兴地抿起嘴：“阿朝嫌我烦了吗？”
“怎么会？”朝歌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喜欢哥哥这样。”
剡溪识趣地道了声告辞，刚要转身，栗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朝歌，小爪子还朝前扒拉了两下。
“好了，”剡溪摸了摸它的头：“这是朝歌公子，不是花影，过两天回家就可以见他了，乖。”
随后又冲朝歌笑道：“二位若是有空，可来瀛洲转转。”
直到剡溪的背影远去，晏清才道：“阿朝若是喜欢，日后我们也可以养一只。”
朝歌没想到自己眼中的那一点向往居然能被他看出来，只好顺着晏清的话说：“养在哪里啊？”
晏清握着他的手，承诺道：“我们家。”
朝歌因着这个说法心头一暖，不由得现出一点笑容。
试剑大会的决赛是在第四日，四派之中进了四位，晏清，云观，小暑和秋月白。
第三日的晚上，所有人都在对明日的赛事指点江山，落霞宫几位已经开始买定离手，当然，处于对同门的爱护，秋月白的赌注那里压得是最多的。
朝歌支着脑袋在院中发呆，被出来偷吃宵夜的惊风看到，问道：“主人，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朝歌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为了等晏清，只是道：“我在思考一件事。”
惊风当即来了兴趣，宵夜都忘了，凑过来支起耳朵：“什么事？”
“元琅为什么要选秋月白给晏清渡劫呢？”
惊风：“因为她是个女的？”
“这个世界不缺女的。”
“因为她长得好看？”
“也不缺好看的。”
“那因为她是落霞宫少宫主，配晏清也算是门当户对？”
“若是只要门当户对，四派中的女子也不少，他完全可以找更好控制的霜降或者更能配合的洛湘。”
“不至于吧，”惊风挠挠头：“也许他就是随便找了一个呢？”
“他不是你，他们只比我们早到了这个世界三个月，元琅却已经在四大派中各自安插了人手且坐到了重要位置，这样的人，”朝歌抚了抚手上的玉镯：“不会随便给晏清找个人渡情劫的。”
惊风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啊，那他还是因为什么？”
“我在想，元琅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比如，”朝歌的目光望向望月殿的方向，若有所思：“从一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所以才能……爱别离。”
“阿朝。”晏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惊风已经习惯了此人日日深夜来访，甚至训练有素地让出了朝歌旁边的位置。
只是走之前，还是习惯性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翻到一半，被晏清递了一个纸包：“油酥鸡。”
惊风原本打算上扬的眼角立刻坠落下来，变成弯弯的喜笑颜开：“多谢啦，主人等你半天了，好好聊。”
随后在朝歌放火烧他叶子之前火速离开了这里。
朝歌欲盖弥彰：“惊风出来找吃的把我吵醒了。”
晏清从善如流：“嗯，都怪他，阿朝才不是在想我。”
朝歌心觉他师兄真的是学坏了，忍不住想要伸手打他一下，结果被晏清一把抓住握在手里，朝歌抽了一下，没抽动，只好道：“明天不是决赛嘛，还不早点休息，我还等着哥哥给我拿鸿蒙石呢。”
晏清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来讨个鼓励。”
朝歌躲开身子：“不给。”
“那我只好自己讨了。”晏清按住他的手，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角，这原本是个一触即分的吻，谁知被朝歌反咬一口咬在唇畔上，晏清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两人的唇舌斗了几个来回，气氛立刻变得灼热了起来。
为了防止事情再次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朝歌及时推开了晏清，靠在他怀里喘着粗气，想了想，还是把那天见到的事和猜测刨去情劫告诉了他。
“这么说的话，”晏清皱起眉：“这个望月殿，确实不像秋月白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他随后又亲了一下朝歌的鼻子：“阿朝不用管这些，等试剑大会结束之后，我会跟师伯商量再去看看。”
“嗯，”朝歌点头：“各派都在这，若是落霞宫当真有些什么，也好抓个现行。”
“阿朝，”晏清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问：“等这边的事结束了，你跟我一起回太华山好不好？”
“干什么？”
“我想带你去见师父，请他们为我们主婚。”
朝歌忽然笑了笑：“我怎么记得，上一次说这话的，好像是方书鸿，让我想想最后的结局……方书鸿拿剑……”
晏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皱眉道：“不许乱说，我不是方师叔，你也不是云霓，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朝歌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睛：“那如果我也是妖魔呢？”
晏清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忽然又笑了：“我开玩笑的，时候不早了，哥哥早点回去休息吧。”
“阿朝，”晏清握紧他想要抽离的手，提高了音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朝歌没说话，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诸位，虽说试剑大会是四派相互切磋，但各位同袍远道而来，因此，我和各位掌门商议，”秋长天道：“凡是青年修士，不论出身，但凡能赢过他们四个的，皆可进入最后的决赛，各位可有想上台一较高下的。”
虽说比了这么些天，几人的实力有目共睹，可还是有不少人跃跃欲试，秋长天宣布了一下规则，台下又开始刀光剑影了起来。
“菜鸡互啄，”朝歌打了个哈欠，告诉惊风：“等会儿晏清到决赛了再叫我。”
朝歌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他在上清天时和昊轩打架，当时他刚从无妄仙君那里拿到凤凰火，还不太能控制好火候，一个不留神，把灵霄宝殿里的书房给昊轩烧了。
昊轩气得哇哇大叫，指着朝歌的鼻子骂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昊轩一向如此暴躁，朝歌甚至还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叫了，我赔给你不就行了，再说了，有我师兄在，你又杀不了我。”
朝歌记得这件事，还好灵霄宝殿的人自打听风院被拆过一次之后，已经熟知了他俩的脾气，早早地做好了备份。
不过，打架打输了的昊轩为了找回面子，偷偷将那些副本藏了起来，硬是骗着朝歌给他抄了半个月的书。
当然，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朝歌抄到一半睡着后，辰夜替他写的。
可是在梦里，原本气鼓鼓的昊轩忽然变成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黑衣人拿着面布满龟甲的镜子，逼朝歌看清里面的景象，声音低哑蛊惑：“怎么杀不了……你看，不就是你那位师兄亲手杀的你吗……”
镜中，辰夜手握上邪剑，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个画面朝歌其实已经梦到过无数遍了，正当他不在意的笑了笑，打算移开目光时，镜中的人忽然变成了提着怀均的晏清。
他们站在试剑大会的高台上，无数人指着朝歌，骂道：“他果然是要妖魔！”
“他来着干什么，混进试剑大会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能让他走，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周围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歌猛地睁大眼睛，看着镜中的晏清做了个和辰夜当初一模一样的姿势。
他单手提剑，面无表情地刺向了朝歌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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