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夜深人静, 风急浪高。
毛绒绒的凯西猫在崽崽庞大的阴影下——此处特指徐小乖——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
徐小乖舒展开全部的身躯，粗壮纠缠的触手拍打着海面，溅起高高的浪花, 淋了凯西猫一头一脸。
而同样毛绒绒的徐二宝趴在徐小乖的核心肉块上，发出愤怒的冷哼。
好吧。
凯西猫抖掉毛上的水, 耳朵尖颤了颤捕捉到阴影里蝴蝶翅翼的嗡鸣。
考虑到他那位酷爱吃独食又没良心的灵魂半身刚刚拐走了孩子们的妈妈共度良宵, 此刻灵魂深处满溢而出的欢愉让它这只局外猫都忍不住想打小呼噜，也就无怪乎被踢出门自己玩的崽崽们对它怎么都看不顺眼了。
毕竟不管它再怎么声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由于作为灵魂半身共享了时月白对那位白月光相当一部分执念而被时月白一级戒备打入冷宫，只能当他们亲热时看孩子的无辜工具猫，他们那源自同一灵魂的气息也没法为它证明半分。
就很惨。
凯西猫被徐小乖的触手退退退到崽崽们觉得足够远的距离, 没把它赶走都是看在凯西猫还是它们辅导班老师的份上。
虽然凯西猫很想说这个距离下它也能把崽崽们嘀咕时月白的坏话听得一清二楚，什么男小三什么狐狸精巴拉巴拉的, 但它张了张嘴, 最后也只是若无其事地低头舔了两下爪子。
时月白自找的。
它又何必操心。
真要说, 它其实更想加入崽崽们的阵营，为家教过好翻来覆去就会那几句坏话的崽崽们增添一些新创意。
可惜崽崽们根本不欢迎它的加入。
一看到凯西猫那双金色的眼睛就让它们联想到时月白是如何勾着妈妈乐不思崽的画面，真是看一眼火大一次，冰冰凉凉的海水都没办法浇灭徐二宝的怒火。
徐小乖在海水里舒服地翻了个身，细细密密的触须安抚地揉搓弟弟的毛。它的触手滚动翻搅起高高的海浪，远远看去如同海面上冒出成百上千条狂舞翻涌的巨蛇。
得亏这是在远离海边有一些距离又没有船只路过的地方, 看到这精神污染画面的只有它的两个弟弟和凯西猫。
但是妈妈玩得很高兴呀。
徐小乖表达了和弟弟们不同的观点。
它的触手顺着海水的流动不断向着更远的地方延伸，从一坨摊开成浮在海面上的一大片。
它触手上那些亮蓝色的、眼睛形状的花纹在黑夜里亮起幽幽荧光, 随着水波映漾忽明忽暗, 仿佛有无数窸窣诡异的生物在海水里聚集蠕动, 瞪着它们鬼火般冰冷恶毒的眼睛。
这是徐小乖出生以来第一次进入真正的大海, 跟时月白的人造训练场截然不同的幽深浩瀚, 就像一个巨大的柔软的大床，包容了陆地上总是不能把身体痛痛快快全部展开的徐小乖。
在海里，那些扭曲的触手它想怎么扭动就怎么扭动，想摆成什么样子就摆成什么样子。
海里的生物被触手上明亮摇曳的荧光吸引，好奇地靠近，被圈进密密麻麻迷宫般的触手之中游动穿行。徐小乖并不吃这些缺乏营养的普通血食，却只是看着它们游来游去，用触手搅动水流叫它们受惊逃散，都觉得十分有趣。
能够玩得高兴，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所以徐小乖对时月白的敌意并不强烈，只是不喜欢他抢占妈妈本来要和它们快乐贴贴的时间，尤其是试图抢走小乖牌床上三件套的市场——每次妈妈跟时月白卿卿我我，总是没有小乖牌床上三件套出场的机会。
但是——徐小乖这个当哥哥的必须提醒两个被对妈妈的独占欲冲昏脑袋的弟弟——男小三再怎么诡计多端，狐狸精再怎么巧言令色，他都让妈妈玩得很高兴。
各种意义上。
徐小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脑子，远远没有两个弟弟聪明机警心眼多，可它比两个弟弟都清楚妈妈的性格，知道现在一生气依旧让它害怕得连核心肉块都要炸开的妈妈，绝对不是耍点心机手段就能骗到手的。
不要让妈妈生气，我们得做个好孩子才行。
徐小乖的触须无序摆动着，将它核心肉块上那个旋涡状口器里发出的声音调整到尖锐高亢，能让弟弟们不得不听进去的波段。
在徐小乖触手间游动的鱼群被这混乱恐怖的频率所侵扰，先是痛苦至极地扭动着身躯，继而纷纷炸开，在水里扩散开大片腥臭发黑的血色。
不多时，海面上就出现了鲨鱼标志性的背鳍，更深的海水里回响起鲸豚传递讯息的声波。更大的鱼被血腥味诱惑，争先恐后的赶赴这一场盛宴。
然而那些随着海水漂浮扩散的碎肉如同剧毒的诱饵，只是碰触到腥臭血液扩散的红色海域，就让它们产生了中毒般浑身麻痹痉挛抽搐的症状，而若是贪吃的吞下了那些扩散漂浮的碎肉，顷刻间恐怖腐烂的黑斑就从身体内部扩散到皮肤表面，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整个化作了一团奶昔油垢一样粘稠发黑的东西。
水草般随着波浪漂浮的触手不吃没有营养的鱼肉，可生在触手底部储蓄毒液的脓包鼓起却是对那些粘稠校核的“奶昔”来者不拒，眨眼就将大片大片的“奶昔”吸食殆尽。
那些发白发黄的脓包里逐渐渗出丝丝缕缕红血色一样的纹路，宛如无数嵌在触手之上，只有眼白的眼球。
徐二宝也被徐小乖这一嗓子嚎得难受地呜咽了一声，爪爪抱住脑袋露出痛苦的神情。
本就不太适应水里环境的徐三花更是扑棱棱炸出来好大一片蝴蝶，在海水扑腾挣扎了好一会无从下脚。
万物的力量皆由其名号决定，似乎从徐饮棠赋予了徐小乖长子的序列，其他崽崽们也接受了它作为哥哥开始，徐小乖就在弟弟们面前拥有了更多的威严。
但徐二宝和徐三花还是难得的统一战线，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观点。
男小三狐狸精！必须滚出这个家！
它们叫得如此大声，以至于连海水更深层不掺和上面斗争的居民都被波及，海面上渐渐漂起了密密麻麻大鱼小鱼支离破碎的躯体。
那些被亵渎混沌的力量所污染过的海水散发着不详腥臭的气息，却在流淌到凯西猫脚边时被什么引导着分开，连凯西猫的毛尖都没有沾到。
凯西猫用爪子沾了点漂过来的碎肉嗅了嗅，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因为这段时期崽崽们都在吃徐饮棠从戴伊斯那里薅来的营养加餐，正是能量波动最不稳定的时期，它在日常的辅导班里减少了对力量爆发的课程，更多偏重于控制和精细化操作，相应的对于崽崽们力量成长的爆发上限把握也就没有那么准确，突然察觉到这么高浓度的污浊力量，着实让它有些惊讶。
这样程度的力量的话，三个崽加起来说不定都能跟某些邪神的高级眷属碰一碰了。
凯西猫思忖着该如何调整崽崽辅导班接下来的课程，以更加适应崽崽们的成长进度，另一边浑身长满了嘴却讲不过两个弟弟的徐小乖和一搭一唱把哥哥气得够呛的徐二宝和徐三花已经通力合作，把一大片海域祸害成了碎肉血腥的地狱场景。
浓郁恐怖的死亡气息随着水流四处扩散，某一瞬间，三个崽和凯西猫同时察觉到了海水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蓦然惊醒了一瞬。
只是短得都来不及细细品味那究竟是什么的一瞬，却是立刻让三个崽化干戈为玉帛的醇厚香甜。
都不用商量战术，它们的本能就知晓该如何围捕分食最甜美——当然也最危险的猎物。
徐三花的蝴蝶一马当先，顺着昏暗浑浊的阴影往香气传来的方向探路。徐小乖的触手收缩摇摆，在海水里自如地游动前进。最不喜欢沾水的徐二宝则站在一根徐小乖伸出水面的触手上，本相里的眼球转动，警戒着水上水下所有角度可能的危险。
凯西猫也砸吧了一下嘴，品了品海里那东西的危险程度，确定了是只要三个崽崽把它平时教的学以致用就能应付得了的猎物，也就不试图阻拦讨崽崽们嫌，只是尽到自己看孩子工具猫的职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以防万一崽崽们平时没有好好学习，它也能及时冲上去救崽。
此时此刻，房间里徐饮棠和时月白正一回合刚结束二回合还没开始，没做到最后一步但也都觉得很愉快很满足，意犹未尽地靠在一起亲亲蹭蹭，耳鬓厮磨着说些正经不正经的闲话。
先聊了聊这个副本的后续计划，有了龙昊跟交村的姑娘们打探情报，他们也就不用出卖色相忍耐阿金阿朵她们的调戏，尽管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就好。
考虑到这个世界不是一次性副本，以后他们还得再来，时月白遗憾地打消了在大家面前公开出个柜的操作。
“你要是想，为什么不呢？”徐饮棠亲亲他垮下来的嘴角，觉得这个神情比面具一样的微笑更加可爱。
时月白被他亲得忍不住嘴角上扬，反客为主咬住徐饮棠的舌尖，含糊地笑道“在人手底下接生意，总得给老板留点面子。”
他们让王老五因为虚假宣传赔钱，王老五绝对敢接吃力不讨好的生意恶心他们。
由己推人，时月白也不喜欢公私不分恋爱脑到影响正事的下属。
“嗯，那听你的。”徐饮棠舔了舔时月白的上颚，微微的痒意叫时月白不得不松嘴，又被从后颈捋到尾巴根的抚摸摸得腰软，尾巴讨饶地缠上徐饮棠的手腕。
“唔……崽崽们好像往深水去了。”时月白从凯西猫那里得到了第一手情报，立刻分享给徐饮棠转移注意力，给自己赚取喘息的余地。
徐饮棠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手里柔软发颤的尾巴尖，“这是找到好吃的了，那几个小馋鬼。”
时月白被他摸得尾巴根都是酸软的，眯着眼喉咙里呜咽着咕哝了两声，“你倒是比我还放心。”
徐饮棠又亲了亲他，“凯西不是跟着它们吗，你不会让它们出事的。”
时月白因为他这句话发出愉快的哼笑，手顺着徐饮棠下腹上的花纹摸索向下，一口咬在徐饮棠的颈侧。
中场休息结束，第二回合开场。
……
当天晚上究竟来了多少回合，这种事情徐饮棠和时月白自己都说不清楚。
就像问当天晚上三个崽崽吃了多少好吃的，撑得到早上还在打嗝的三个崽也说不清。
徐二宝瘫成一个毛绒绒的饼，露着圆鼓鼓撑起来的毛肚皮要妈妈揉肚肚，嘴里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徐小乖也少有的话多，说起大海就像小孩子说起梦幻快乐的游乐园。
对徐小乖来说，大海是更加包容更加浩瀚，光怪陆离到连它在里面都不显得太过异常庞大的地方，触手在海水里游动是如此自由轻松，顺着波浪在海面瘫平也是从未有过的舒适体验。
更何况它们在海底找到了好吃的。
只比妈妈喂给它们的营养加餐差一点点，比时月白讨好它们带来的各种圆球球都好吃，香喷喷冰凉凉入口即化，那么大那么粗的一长条，它们努力吃了一整晚都没吃完。
凯西猫耐心地等崽崽们自己讲完海底大冒险，然后才开口从旁观者的角度补充说明。
“海里有一具龙的尸体，死了太久神魂泯灭，没打过崽崽们，被它们啃了三分之一。”
“另外，附近一片海域的鱼虾什么的基本都死光了，昨天晚上打得激烈的时候正好有游轮路过，看方向是往交村这边来的，估计也是冲着仙丹来的客人。船上的人有点本事把船从旋涡里拖出去了，不过……”
凯西猫耸耸肩，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示意了一下已经开始喧闹起来的外面。
“估计海怪之类的流言事端，到你们任务结束都消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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