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得失
午正当空，赫连秋透过云霭下落隐地千羽谷，旁过绿湖旁捧水洗脸的黄衣小女，足尖稍顿，旋即转过身来，没再走了。
背对赫连秋的黄衣小女给她自个儿洗了脸，捧着湿过的绢子到身旁的男孩，糯软道：“凤主子的眼中落进了沙子，将眼睛再擦一擦”，她见他用袖抹过眼，蹲低身给他擦，凑前后再用小手将右眼撑开，动唇吹了吹。
吹出的一点沙，指腹小心的拭去，小女再道：“眼睛能看到了吗，凤主子。”
凤战满身的泥灰，是从云端栽下来，做了垫底的那个，此时糟糕了会儿心情，视力明朗了，心也随之宽开，“小颜别担心，我的眼睛能看到了。”
绿湖荡漾，水光粼粼，黄衣柳颜舒开笑容，缓缓看去靠近的黑影，唏嘘了声，忙镇定下来，“凤主子，他是千羽谷的吗？”
凤战晓得赫连秋迟早会找来，不看黑乎乎的他，“这人是鬼界的，小颜你不知吗？”
“我没去过鬼界，自然不认得闯入谷中的外客”，柳颜有一搭没一搭的拿捏赫连秋。
赫连秋扯着腮帮子，事过五日了，柳颜还记着吵架的那档子事儿不化，今日认也不认他，实在是过分呀，他拉长了声，“小肚鸡肠的女人，真不认得本王了吗？”
柳颜一个白眼翻过去，与他无话可说的扶了凤战到岸上，只管向居落深处走。
凤战悄生生的问：“小颜和连秋哥哥要置气多久。”
柳颜轻轻的回之：“他的女人多的一间屋子关不住，我肚量小，心眼也实在，估计要生气一辈子。”
凤战嘴角抿翘，黑瞳转去随来的赫连秋，他没有点点不虞，倒像忆起了什么开心的片段，滋滋的回味，还特么深情的看来小人儿柳颜，明知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还巴巴的靠来，实在是讨人嫌。
柳颜同是嫌弃赫连秋，他靠的越近，离的越开，最后挤了凤战走中间，挡着毒来的眼光，低音道：“凤主子有没办法将他弄走。”
凤战先瞧了眼剔眉的赫连秋，很有自知之明的道：“凤战现在打不过他，脑子也黑不过，实在拿他没办法。”
柳颜移动的眸光点去赫连秋，瞪了他一眼，被瞪了回来，低下头后心里有些吃紧，再抬高转转的眼，触到凤战看来的眼睛，黑溜溜的像会说话那样，唾沫星子硌着嗓子眼，呛了大声，脸蛋涨红到耳根子。
红果果的脸颊配上小人儿柳颜，让人看着怜爱无比，更让人揉进心中万般来珍视，赫连秋深深的视她一眼，精神的走向不远处的排排竹屋。
竹屋外面静静的，屋内炊烟袅袅升起，一柱而上，快吃午饭了。
柳颜问道：“赫连秋在这除了认识凤主子，还认识谁。”
凤战一对小眼珠子在眼眶内一绕，“他认识我，还认识我的爹娘，他去的方向正是我家。”
柳颜却步在原处，直直的目光打量去面色纸白的赫连秋，盯着他到了打开的屋内，疾步与凤战走近很大的一处竹屋，娇艳似花的女人为他顺背，将口中的乌血咯进了痰盂内。
这女人亲切的问：“伤的这般重？鬼界出事了吗？”
赫连秋进了一口清水唰过嘴，瘫坐去藤制的圈椅上，吁气道：“鬼界好好的，没有大事发生”，将踱步进来的柳颜览入眼底，深思片刻停滞，复跳跃起来。
“娘”，凤战打破了屋子内静谧。
一直没咂声的青予脑袋上抬，眸瞳含笑的注视凤战，听凤战喊他父尊，柳颜过来他这，与他孩子一般大小，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笑着的嘴没能闭得上。
“娘，这是连秋哥哥的妻子柳颜”，凤战说的心有不甘愿。
凤战的生母名唤君瑶，小字怜儿，对成家的赫连秋会心的一笑，旋即抽他一眼，有正妻了，也不使了人过来请她吃杯水酒，不大像话呀！
柳颜软糯糯的嘀咕一句，“不过是赫连秋曾经的妻子，现在的下堂妻，不光不彩的，凤主子将我说与你娘，没必要把他加上。”
“咳！咳！”，美着的赫连秋大咳两声，嗓子一甜，涌了铁锈味上来，蕴在齿颊间，淌出来的两丝从嘴角右边落下，他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另一只手擦掉后捏了杯水压了压，恹恹道：“本王何时说过，要撵爱妃下堂了。”
“爱妃说这话出来，是要当众打本王耳光吗”，赫连秋咬牙出字。
柳颜剜去赫连秋一眼，虐妻的暴徒活该在睽睽众目下被打脸，再看去他，他分明一副鬼见愁的模样，愣是傻BB的笑着，还抛来一双热眼。
这热眼流露出要拔了柳颜的衣裳，动唇啃上去的感觉。
被赫连秋啃过的细长脖子和脊背，多块地儿叫嚣着难受，柳颜跑步跟着上楼的凤战，娇呼着：“凤主子别将我扔下，等等我。”
凤战抖着嗓子：“小颜这会子跟上来，连秋哥哥心里会很难受。”
柳颜眼底的泉水漾过眼球，微微侧身靠在竹栏上，垂下脑袋后压抑了许久内心起伏的涟漪，上楼的脚一步一步往下走，天晕地转，落到了楼上。
凤战继而将柳颜牵去了他的屋子内，在小桌旁两人对面静静的坐着，赫连秋上来，占了一方，静静的同坐着，一直坐到过了正午，柳颜走出了竹屋，离开了羽族。
赫连秋远远的跟着，没压住心绪的跑近，将柳颜掖进怀中，嗓子沙暗道：“小颜。”
“赫连秋，我讨厌你”，柳颜推着靠的更近的赫连秋，磕磕绊绊的咬出气话，“我这一辈子也不原谅你。”
赫连秋搂腰抱起柳颜消失在人族，他的鬼王宫，露辰正宫，贴心的依偎这刻抬手取下了架子上的荷花灯，“没有这盏荷花灯，连秋也不会认识小颜。”
柳颜红红的眼圈，模糊出荷花灯亮亮的光，她许愿的影子，三粒不化的晶莹，大大的眼看去赫连秋，再看亲手放去河里的灯。
孙株抢柳颜来，是赫连秋的主意，这荷花灯莫名的来到赫连秋这，却不是偶然。
柳颜望住赫连秋，想看穿他是不是又打坏主意了。
赫连秋将柳颜带至小小的镜湖畔，他取荷花灯的原处，回忆道：“这盏荷花灯是我从湖中捞起的”，执手看柳颜，澄清的眼中倒影出彼此：“小颜，你我的缘分是天意安排好了的，不是我刻意抢了小颜来这。”
柳颜低低道：“油嘴滑舌的，信你就是傻子。”
赫连秋抿抿舌头，“小颜不信，孙株那日也在，小颜可以去问问他。”
孙株是赫连秋的臂膀，这两主仆串通成对，沆瀣一气，骗死傻子，害死无辜，不肯跳坑的柳颜掉头就走，身后环来的铁臂抱住她，她大叫起来：“赫连秋，你再咬我，我跟你拼了。”
赫连秋亲近柳颜的唇止在小巧的耳垂畔，脸色透出青紫，正抱着她，略施小小伎俩，看去她内心，那种深深惧怕他的心跳，折出她本是不怕他的，只是不喜欢人亲近她脖子。
似乎赫连秋回回亲近柳颜的脖子，柳颜百般的抗拒，极为抵触着。
赫连秋长夜下思量，脑中电光火石闪过，尸族入侵人族，就喜欢啃脖子。
这女人莫不是……，赫连秋信步回寝殿，荷花灯旁傻愣的柳颜见他来，登时坐立不适。
赫连秋走近柳颜，小心翼翼地蹲下，看低下的脑袋的她捏紧蜷着的指节，释放出善意，大掌同时抓握她的手：“小颜。”
柳颜近观赫连秋，他目光微垂，暗淡无华，是一个无法触摸妻子内心深处的失落。
失落无息的散开到四处，将殿内上方织出密密实实的压抑。
“小颜......小颜......小颜......”,赫连秋低低的呢喃。
柳颜每听到赫连秋唤她一次小颜，心就柔软一分，最后柔化在他怀中，同看架上的荷花灯，两心贴到了一处。
赫连秋十二分留意粘住笑了的柳颜，挂着的心这才稳落。
“连秋哥哥是时候将嫂嫂带来人族”，凤战突入过来的一句话捏破了两人的平静。
赫连秋传声道：“小颜与本王和好不易，为何要送她去人族。”
凤战急迫的说：“嫂嫂她阳气低弱，在鬼界中阳气丢失的更快，连秋哥哥知道这样下去，会是怎样的结局。”
柳颜会绝命鬼王宫，被点醒的赫连秋自然明白这个理儿。
“本王知道了”，赫连秋回声道：“二日朝升之时便带她来人族。”
凤战紧忙道：“青鸳那丫头抽用了小颜的阳气，她阳气不高，夜长梦多，还是不住鬼界的好。”
赫连秋淡眉轻蹙，目落仰颊面对他的柳颜，呼了口气，弱弱的出声道：“好了，本王这就带小颜来羽族。”
柳颜没摸着赫连秋与凤战说过的话，“天色晚了，我们还要去人族吗？”
赫连秋低低的嗯出话：“小颜去人族，本王以后同住来人族。”
柳颜满心欢虞，微开的唇绕去赫连秋抿着的唇，点触上他薄软的唇面，真心满满。
有得必有失，赫连秋握回了柳颜的心，却不能日夜厮守，他终究不舍她香消玉殒的敲定了打算，送她出了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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