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往事

　　

　　“你是向楠吧？想说什么？”袁老师眉头微蹙，神情严肃的说。

　　“老师，我认为完全以成绩来定班干部不太合适。”向楠站起来说。“说不定有些人考试能得第一，但是人品却不好呢？”说完，他目不斜视地又坐下了。

　　一时间，全班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向楠和沈晨曦身上。她抿了抿唇，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坐的更端正了些，也离窗户更近了些。

　　严老师显然没想到，班上竟然会出了这样一个“刺头”，他皱了皱眉头。正当班上同学以为即将出现血雨腥风的时候，严老师却开口道：“向楠所说并非完全无理，所以这是暂定的班干。如果称职，留下，如果不称职，随时替换。”

　　说完，严老师合上名册：“大家自习一下，不要出教室。班干部跟我出来搬书。”

　　向楠站起来离开，陈若琳兴奋的跟上，与向楠攀谈着。沈晨曦恹恹的站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走出了教室。

　　果然，她并没有想太多，噩梦又要重演了。

　　说起这向楠两姐弟，那他们渊源可就久远了。两姐弟从沈晨曦出生开始，就和奶奶一起住在她家隔壁。向芸比沈晨曦大一岁，向楠比沈晨曦小半岁。

　　向芸和向楠的奶奶虽然一直对姐弟俩很严格，可是年级毕竟大了，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向芸小小年纪就端的一副姐姐的样子，特别是对于她的弟弟向楠。

　　说起这向楠，当时筒子楼的住户们肯定会用不约而同的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熊。上房揭瓦，入室捣乱，掀女生裙子，丢鞭炮吓人……这个混世魔王的丰功伟绩简直是罄竹难书。而沈晨曦，一个胆小瘦弱的小女孩，作为他们家的邻居和同班同学，首当其冲的成了小霸王的最佳捣蛋对象。

　　幼儿园的时候，沈晨曦的小辫子基本上就是向楠手里的玩物，有好几次扯的沈晨曦都摔到了地上，哇哇大哭的看着向楠被他奶奶拿着扫帚追着打。就是因为如此，沈晨曦一上小学就放弃了长发，一直到他转走都保持着短短的娃娃头。

　　小霸王甚至还强迫她做自己的“跟班”，强行要求她每天除了睡觉时间之外都要跟着他随时待命，有时是代做作业，有时是跑腿买东西，有时是捎口信，每天都“布置”给沈晨曦不同任务，满足他收“小弟”的虚荣心。

　　向楠不仅仅熊，还胆子肥。他不光是附近孩子的打架王，还敢跟大人叫板。沈晨曦记得向楠甚至跟沈平对着干了几次。后来都是被向芸和奶奶拧着耳朵回家的。

　　到小学中年级，在向芸持续的强烈谴责下，向楠已经不怎么欺负沈晨曦了，三个邻居小伙伴本来可以和平共处的。

　　结果有一天沈晨曦无意中发现向楠竟然正在跟隔壁班一个小女生在谈恋爱。正好班主任找沈晨曦了解班上情况，一经吓唬，沈晨曦就老实交代了向楠的恋情。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两家家长被请来，小女孩找沈晨曦哭闹了一场，而向楠被他奶奶用皮带抽了一顿，“小情侣”被迫分手，然后向楠就彻底黑化了。

　　他天天逮着沈晨曦这个“告密份子”折腾，剪头发，扔书，涂胶水，藏作业……沈晨曦现在想起来还一阵恶寒。

　　直到快到六年级的时候，向芸和向楠的爸爸妈妈回来，把他们接到其他城市去上学，终于这个噩梦般的混世魔王离开了沈晨曦的世界。

　　现在回想起来，沈晨曦反而有些理解了向楠的心理。人生最美好的初恋就这么被自己破坏了，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沈晨曦看着走在前面和陈若琳交谈愉快的向楠，心中一阵苦。哎，熊孩子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熊了，可是一颗讨厌自己的心始终如一。

　　不过也不能怪他。这事确实自己做的不地道啊！沈晨曦默默的叹了口气。看起来前路不易，要坚强！

　　几个新上任的班干部有些兴奋的跟在严老师身后。“你是沈晨曦？是今年文科的第一名？”一个戴着眼镜有些胖的女生朝沈晨曦笑了笑，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我是方静。”

　　沈晨曦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沈晨曦。”她今天刚知道，上学期期末考试如果不算理科科目，她是文科年级第一名。

　　另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也凑过来：“我是黄威，以前是高一五班的。”

　　沈晨曦和方静也礼貌的跟黄威打了个招呼。

　　“沈晨曦，我之前就知道你了。”方静笑着说。“你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是吗？”沈晨曦笑了笑，并没有问有什么不一样。没什么好问的，两个形象中至少有一个是不太好的，何必问出来大家尴尬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忽然一个声音从前面响起。“有些人外表看起来乖乖的，谁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人呢？”

　　几个人都愣住了，向楠眼睛冷冷的瞟了一眼沈晨曦，说完一番意有所指的话以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一时间刚刚开始寒暄的几个人有些冷场，旁观的几个人再迟钝也发现了，这个向楠跟新上任的班长沈晨曦有些不对付。

　　“沈晨曦，你跟向楠以前认识啊？”方静小心翼翼的问。

　　沈晨曦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前面的陈若琳看到向楠呛了“第一名”沈晨曦两次，心中有些没来由的兴奋，几个人又走了一会，陈若琳忽然开始找话题。

　　“向楠，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香味？”陈若琳说。“好像是奶香味？”

　　“唔，早上喝牛奶，被一个煞笔拿篮球撞泼了。”向楠用余光瞥了一眼斜侧，却看到沈晨曦低着头看不到脸，只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向楠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沈晨曦低着头，她其实已经听到了刚刚向楠说的话了。难道早上自己扔到的那个人是他？哎，这下又得罪他一次了。

　　她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严老师带着几个班干部到了一楼图书馆，已经有好几个班在领书了。

　　“女生点数，男生搬。”严老师简洁的下了指令。几个班干部点了点头。

　　三个女生班干站在领书台，认真的数着书。沈晨曦数完了一摞书，黄威就抱起来离开。同时方静也数完了，向楠也抱起书离开了。

　　陈若琳数完书，眨了眨眼睛，说要去再找几个男生来。然后就跑出领书处。

　　沈晨曦和方静继续数着其他的书。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男生，黄威和向楠也跑了几个来回，书终于差不多了搬完了。

　　方静数完一打书，回头看了看，沈晨曦手上数的是时事报告。她俩手上数的是最后两套书了。

　　两人站在原地等男生来搬。发书处堆放了很多书，空气不太流通，有点闷热，两个女生已经满头大汗。特别是沈晨曦，今天早上沈郁出门太早，她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站久了有点虚。

　　方静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一下时间：“我们别等了，直接搬回去把。都要中午放学了。”

　　沈晨曦想了想，点了点头。于是方静抱起了练习册，沈晨曦抱起了时事报告，两人走出了发书处。

　　沈晨曦抱着时事报告和方静走在走廊里。幸好手中的时事报告很薄，就算有48本也不算太重，还算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沈晨曦心想。赶快搞完，沈郁考试应该都考完了，中午还要一起吃饭呢。

　　沈晨曦和旁边的方静同时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向前冲。忽然一个人从拐角快步走出来，直接撞向沈晨曦！

　　来人身形高大，沈晨曦撞到了他的前胸，感觉硬邦邦的，体格对比悬殊。她被弹的直接坐到了地上，时事报告掉落满地。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啊？”沈晨曦连忙改坐为蹲，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书。眼里直冒火，本来就赶时间，还来个添乱的！

　　“你自己没长眼睛吗？”撞到她的人还稳稳的立着，好像根本没有撞到东西似的。

　　“你……”沈晨曦愤怒的抬起头，却看到向楠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噗的一声，沈晨曦的气全漏了。

　　沈晨曦闭上嘴，蹲在地上捡书。

　　“沈晨曦，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忙？”方静有些费劲的回头，脑袋压着怀里的练习册对沈晨曦说。

　　“没事，你赶快去教室吧。”沈晨曦抬头朝她笑笑。“我马上过去。”

　　方静看了看她的书，确实不重。于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一时间，走廊里就剩下沈晨曦和向楠两个人了。

　　向楠站着看了看，蹲下来，一脸嫌弃的帮忙捡书，一时两人无话。

　　终于，向楠把最后一本时事报告放在沈晨曦手中，想了想，伸出手。

　　沈晨曦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向楠无语，直接把沈晨曦怀里的那摞时事报告抽出来。

　　“我来拿吧，笨手笨脚的。”向楠面露不耐说。

　　沈晨曦蹲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愣了一下，而后眼角弯了弯。向楠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去。

　　向楠手大，他一只手托着那摞时事报告，一只手放在后颈处扭了扭脖子，继续不屑道：“吃个冰淇淋撞到人，丢个球砸到人，搬个书还横冲直撞的，你说你是不是瞎。”

　　正在起身的沈晨曦一惊：“冰淇淋？……”话还没说完，刚起身的她忽然眼前一黑，只感觉全身瞬间没了一丝力气。

　　沈晨曦意识忽然模糊，浑身一软，整个人向后仰倒。可是预想中跌到地面的痛感并没有出现，她却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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