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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念


他们有的不是最有血缘的,却总是在乎对方超过自己。

        迟均仿佛身处黑暗,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哭声和叫声围绕着自己。

        “你这个怪物!怪物!”

        “离他远点!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你滚啊!滚啊!你不是我儿子!”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她把花瓶摔在地上,地上都是被摔的东西,那是迟均的母亲。

        “滚!怪物!你不是我儿子!我讨厌你!”女人染着红指甲的手指着迟均不断吼着,而自己的父亲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为什么,为什么说我是怪物,我没病!我没病!”迟均不断喊着“为什么不相信我!啊!你们明明是我最亲近的人!为什么!”

        那个时候父亲总是一昧的想要赶走迟均,他决定迟均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麻烦,每天派人想尽办法追杀迟均,直到那天,迟均忍不了了。

        他手里拿着刀,想要刺向父亲,光明正大的,父亲却没有躲,原本快成功的!就快成功,母亲回来了,她看见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迟均!他是你父亲阿!”女人不敢相信。

        “不,他不是,明明是他,是他!是这个恶毒的人先害我!他要杀我!母亲!”迟均想要解释,却怎么也没有办法。

        母亲不信他,把他丢在了孤儿院,走了,那个时候,迟均好小,大概六七岁,可是到了孤儿院还是感觉有人要害他,直到那天他看见了那些人,他打不过,浑身是血,院长把他送到了疗养院,他认为孩子有精神和心理问题,迟均一直不承认,就算被真的查出来也不承认,但是他遇见了余浅,可爱活泼的余浅,渐渐的他承认了,他麻木了,他和余浅一样麻木了。

        转眼又是一片黑暗。

        “你要真正的承认自己的病”

        “我是你的监护工,我有权利救你”

        “迟均,你不是人一个人,你还有我”

        一个个声音打碎了黑暗,那个在最深渊的小少年没抬头,他不想听这个,不想看那个,他明明已经承认了,他有病,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缠着不放,到底哪里错了!

        “滚!都滚!滚啊!滚!”迟均想要摆脱那些声音,他不断逃避,不断嘶吼,却怎么也没有用。

        “我是病人!我是疯子!我是怪物!我承认了!放过我!放过我!啊!”迟均双手捂着脸慢慢蹲下,眼泪不断流淌。

        “我做错了什么我承认了我什么都承认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为什么啊!你们不相信我!不要我!现在又让我承认!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迟均只剩下了绝望与崩溃,他不懂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明明我已经很乖了啊,我乖乖呆在疗养院没出去,我乖乖承受那些机器没有喊痛,我乖乖吃药没有说多,为什么还是不够,我到底那里没有做好。

        他哭,可是他又觉得哭没有用,那些人只觉得他疯了,哭只是一种邪恶的表达方式,就好像他一哭,就有人要被杀害一样,可是,哭只是表达我很委屈,我很难过啊,为什么要怕我,为什么!

        他们死,都是他们该死啊!他们不该死吗,他们该死,他们没有看好余浅,他们没有好好陪着我,他们没有好好照顾我,他们不相信我,他们要杀我,他们都该死啊!

        我做错了什么,我解释了,我澄清了,但是我麻木了,我厌倦了,他们好烦,现在我不说了,又一个个烦我,都该死啊!

        迟均慢慢站起来,他无力的走在黑暗里,仿佛这具身体只是个躯壳而已,没有灵魂,没有生命,只是个布偶,提线木偶罢了。

        让我一直晕着好吗,让我就这么沉睡好吗,就当我死了不好吗,你是谁,季遐年,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救我,我恨你,我恨你啊季遐年。

        迟均扯了扯嘴角,但是眼眶里总是流出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为什么啊,哭什么啊。

        迟均站在黑暗中,突然有道光,像是黑暗被撕开了裂缝,迟均抬手挡住了光,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

        是病房,怎么醒过来了,好神奇,迟均不由得感叹,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扭了扭脖子,刚扭一下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季遐年,他正剥着荔枝,盘子里是个个晶莹的荔枝肉。

        “啊”迟均试着张开嘴说话,但是嗓子哑了,不过庆幸季遐年听到了,他抬头看见醒来的迟均。

        “醒了,喝点水”季遐年把一个带有习惯的水杯递到嘴边,迟均就着吸管喝了点。

        “身体遭受大量电击所以说还不方便动,你已经睡了四天了,怎么不睡满一个星期呢”季遐年语气是一丝丝的冷淡,和之前的温柔截然相反,迟均不傻,能看出听出他生气了。

        迟均直勾勾看着荔枝“啊”

        “不是给你吃的,我自己吃的”季遐年拿起一个吃了,吐出里面的种。

        迟均不信,就这么和季遐年四目相盯,季遐年终于无奈,拿起一个剥开里面的种,然后把果肉放在了迟均嘴里。

        迟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把果肉吃下去了。两人就这么安详的处了一段时间。

        季遐年也没有太生气了,但是生气,只是没办法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迟均咽下果肉突然开口问。

        “直觉”季遐年瞎蒙的,他就是感觉迟均会在顶楼的杂货屋,原本以为那里只是放杂货的,但是刚上去就听见英洪可的声音,这才确定的。

        “阿丢不知道,只有安祁知道,你骗我”迟均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季遐年还是懂了

        “我没有,就是直觉告诉我,我没找安祁,阿丢和陈亦也在找你,不过我没让跟着上去”季遐年沉了眼,捻着指尖遗留的汁液。

        “我差点就信了”迟均转过头,看着天花板,他分神了,但是却想着两件事,一件是梦,一件是季遐年。

        “迟均哥哥!你醒了!”阿丢看见迟均醒了就要扑倒床上,被季遐年拦下来了。

        “你别怎么莽撞”陈亦进来看了一下“分神了,你不怕被他摁在地上揍就上”阿丢悻悻的垂下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迟均回过神,转头就看见阿丢的脸,差点没呼过去。

        “你干嘛”迟均忍着动手的性子。

        “迟均哥哥,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阿丢压在迟均身上抱了抱,迟均想抬手抱抱他,但是肢体还在被电流压着,副作用也没有消失。

        “好了,迟均还没好,别动他了”陈亦余光看见季遐年的表情,只好让阿丢安分点。

        “对!那迟均哥哥吃糖吗,你好久没吃糖了”阿丢从衣服兜拿出两颗软糖

        “吃”迟均这才放松下来,阿丢剥了一个放在迟均嘴里,迟均以为另一个也是,但是看见阿丢把另一个吃了。

        “我今天也没吃糖呢,要不是陈亦一直看着我,我都吃完了,哼”阿丢埋怨似的看向陈亦。

        “不看着你,你就蛀牙了”陈亦也无奈啊,这个病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特么爱吃糖了,一下不看着就吃糖。

        “才没有,迟均哥哥不也天天吃吗”阿丢拉着迟均下水。

        “没,他吃完药才吃一两颗,很乖的”季遐年开口了。

        “听见没听见没,学学人家”陈亦无奈的扶额。

        “哼”阿丢朝着两人做了个鬼脸,才又看向迟均。

        “迟均醒了,该换药水了”许桉端着盘子进来了。

        “许桉姐姐”阿丢乖乖让开。

        “你也得乖乖吃药”许桉拍了拍阿丢的脑袋,就开始给迟均扎针打药了。

        “安祁呢”迟均开口问。

        “安祁,她去看了英洪可,这几天不怎么好,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的,所以说”许桉也很难开口,毕竟安祁对英洪可的心思很多人都能看出来,现在英洪可成了这样,安祁也不好意思再来看迟均,只好冷静一段时间。

        “让她不用自责,我没有怪英洪可,也没有怪她”迟均垂眸看着打着针的那只手。

        “行,她过几天也就好了没事”许桉又跟季遐年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原点,一样的空气,一样的药水,只是身边多了几个人,可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到底哪里错了。

        迟均撇头看向窗外,没拉窗帘,还是绿色的树,这个树什么品种的他不知道,只是感觉这棵树常年都是绿色的,不会苦味,不会凋落。

        季遐年小声的让陈亦和阿丢走了,关上门,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他。

        季遐年看着迟均,迟均看着窗外的景色,景色装饰着素洁的玻璃。

        迟均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妈,我不喜欢爸爸,我们走好不好”软糯青涩的声音传来。

        “小均,他是你爸爸,你的亲爸爸,你不能不喜欢他,你要爱他知道吗,就好像你爱你自己一样爱他”母亲轻轻抚摸这迟均的脑袋。

        可是母亲不知道的是,迟均也不喜欢自己,他甚至讨厌自己,为什么讨厌自己,因为自己出生了吗,还是因为自己的性子。

        但是怎么说都没有人帮他,甚至大家也不喜欢迟均,迟均小时候就性子冷僻,谁找他迟均就揍谁,小小年纪就没有小朋友和迟均玩,更何况还是名门望族。

        原本迟均被父亲给予厚望,但是迟均辜负了父亲,总是在父亲安排的一系列测试中失败,父亲忍不了了,父亲开始谋划把迟均赶出家,谋划和母亲再生一个,把迟均彻彻底底划出这个家,本着迟均就不跟父亲姓,原本父亲想着养好了,大不了加上姓,但是不可以了,迟均太野了,掌控不了,必须消失了。

        在某一天迟均终于被带到了孤儿院。

        “小均乖,妈妈回来带你的,在这里不要说你要爸爸妈妈,知道吗,要不然会不要你的”母亲像个傻子一样哄着傻子,迟均那个时候内心觉得嘲讽,他没有理母亲,只是冰冷的看着父亲,而父亲却是面无表情,但迟均知道,这个男人,所谓的父亲内心恨不得他消失。

        “院长,窗户外面有人”迟均晚上下床跑去找院长,可是院长却被烦了,敷衍的把他赶回去了,一天晚上,迟均遇见了那些人,打起来了,浑身是血,院长忍不了了,把他送到精神病院,然后给母亲父亲打了联系电话。

        “抱歉,迟均不是我的孩子”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声,迟均走后的几个月,母亲有了身孕,迟均到精神病院的那一天,是孩子的满月酒,迟均没说什么,只是咬着嘴唇,咬破血也没说什么,他没有回答医生的话,但是却老老实实的做了检查。

        那天起,迟均就在病院住下了,但是没有人支付昂贵的药费,迟均被赶出去了,第二天就遇见了那批人,他被带走了,扔在了这所疗养院门口,万幸,他被收下了,一直抚养到现在,可是他总是感觉那批人还在注视着他,但是迟均不说,因为他说了,也没有人信了。

        直到余浅出现了,余浅告诉迟均感觉有人盯着他自己,迟均好像找到了朋友,和余浅交谈甚欢,两人趣味相投,同病相怜,成了好朋友,余浅就有了一份情绪和感情,五官不再麻木死板,流露出来了一份难得的纯真。

        可是某一个夜里,记不清了,余浅就那么死了,迟均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就那么安静悄然的走了,迟均怎么喊都没用,迟均崩溃了,他第二天就解决了所有与余浅有关的医护人员,但是没有解决安祁和英洪可,因为他们两个出去了,回来也被拒绝见迟均了,直到好多年才可以重新看见迟均。

        安祁重新看见迟均的时候,把阿丢带来了,迟均又好像有了生命,短短几个星期,就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再一直回忆到现在,迟均觉得自己这十几年过的好无味,除了等死就是等死,还总是掺杂一些小插曲,阿丢,现在的季遐年和陈亦。

        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一直以为会死在英洪可的机器下,但是英洪可被抓走了,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了,但是他没有精力思考了,他只能试着活一天是一天,坚持活下去就好了。

        慢慢才沉入了睡眠,平缓的呼吸声才打断了季遐年的目光,他很累,但是也很习惯,他揉了揉眼睛,直接躺在折叠床上睡了,也没收拾自己。

        可能是季节的轮换,炎热的夏天不知不觉走了,萧瑟的秋天也悄无声息的来了,但医院里总是四季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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