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尊重
季遐年了解到自己想要的后就回到了病房。
迟均没做噩梦，但是不代表没做梦，意外的安稳让迟均感觉不习惯，但是还是沉浸在了梦里面。
“小均，看，妈妈给你买的好吃的”母亲把一袋子零食从背后拿出来“当当当！喜欢吗”
“喜欢，谢谢妈妈”迟均高兴的接过零食，抱了抱母亲。
“妈妈就知道你喜欢”母亲刮了一下迟均的鼻子，蹲着看着他“还有你爸爸给你买的东西你看看。”
“爸爸买的？”迟均没想到一向冷酷的父亲还能给自己买礼物“这是”迟均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
“哎呦，喜欢吧，你爸爸说男孩子就要学会保护自己，要会实用这些刀具的”母亲振振有词的说着，手指还一挥一挥的。
“喜欢”迟均扯了扯嘴角，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因为他还小，用这些不怎么好，但是母亲很开心，不能打扰母亲不开心。
“好啦，快上楼学习去吧，一会你爸爸还有喊你去训练，小心点哦”母亲朝着迟均额头亲了一口。
“好”迟均把匕首放回袋子里默默上楼了。
梦又转换到了孤儿院。
“你叫什么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拿着棒棒糖过来。
迟均没理他，他记得他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人喜欢他，这个女孩也是。
“小哑巴嘛，小哑巴吃糖糖”女孩把手里的棒棒糖拿到迟均面前，迟均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就没再理她。
“小哑巴，小哑巴，看，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小哑巴小哑巴！看，毛毛虫！”
“小哑巴！看我今天的辫子好看吗”
一开始迟均只是觉得女孩很烦，但是后来被女孩频频拉出去玩，慢慢的也对女孩笑了，但是后来女孩不见了，院长说女孩找到了父母，然后被领走了。
眼前一片漆黑，慢慢才被打开光亮，迟均在熟悉的病房里。
“小均，你醒了，吓死我了”余浅抓着迟均的手
“余浅余浅”迟均看见余浅就抱上去。
“好啦，没事了，不会痛了”余浅轻轻拍着迟均的背。
“好疼，治疗好疼，余浅，我能不能不治疗了”迟均委屈巴巴的看着余浅，眼眶里都是眼泪。
“没办法呀，小笨蛋，不治疗好不了”余浅笑着给迟均擦掉眼泪。
“余浅治疗不疼吗，余浅都没有哭过”迟均把头埋在余浅颈窝里。
“疼呀，但是我要给小均做榜样，这样小均就不会害怕了”余浅笑着抱着他。
“可是我还是好疼啊，我好疼阿”迟均哭泣
“没事的，没事的，不疼了不疼了”余浅就这么哄着迟均，直到迟均有一次睡过去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迟均抓着余浅的手不放。
“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余浅拍着迟均的脑袋，苦苦的笑着。
美好的记忆总是短暂的，余浅念念叨叨说着什么，迟均也再也听不见了。
猛的睁开眼睛，手轻轻一碰脸，只留下了清凉的泪水。
“你醒了，都哭了呢”季遐年递过来一张纸巾。
“才没有”迟均嘟囔着。
“醒了好，吃药吧，一会就可以出去了”季遐年习惯性的递过来药和水。
“谢谢了”迟均接过坐起来，吃药喝水“我睡了多长时间”
“不多不少，刚刚一个星期”季遐年伸出一只手晃着。
“这么久”迟均觉得自己可能只睡了一天，因为梦好短，是因为梦短还是因为自己的安稳真的不多，但是又让自己念念不忘呢。
“后花园下雨了，你还去吗”季遐年抬眼看他。
“嗯，好久没出去了，透透气”迟均伸了懒腰。
“好，阿丢跟着陈亦出去了”季遐年说
“阿丢可以出去了？”迟均惊呆了，没想到阿丢比自己先克服恐惧。
“是，陈亦用了三天时间，把阿丢哄出去，一早上的时候帮忙克服了困难”季遐年笑着叹气。
“真好，我也想出去”迟均托腮
“你刚好，现在医院后花园呆着，别乱窜了，过几天带你出去”季遐年拍拍迟均脑袋，迟均点点头。
许桉给迟均换过药后，迟均补充完粮食，就催着季遐年带他去后花园。
“外面都秋天了，后花园还有花吗，不会凋落吗，还能看见吗”迟均紧张，怕他看不见那么漂亮的花，也怕错过了。
“有，不会，能，相信我，拿着伞”季遐年递给迟均一把黑伞。
“走了走了”迟均接过伞推着季遐年走，到了后门，迟均通过玻璃门看见了花园的景象。
“好漂亮”迟均趴在玻璃门上看，红的，黄的，粉的，好多好多，可是自己都不认识，那个红色的就是玫瑰花吗，好耀眼。
“走了”季遐年给他推开门，迟均打开伞，踩着水坑到了花园。
“这是什么”迟均指着花问。
“这是菊花，大吧”季遐年打着伞看他。
“嗯嗯，那这个呢”迟均又问。
“绣球花，可可爱爱的”季遐年回答。
“这个呢”又问。
“这个不是种的，自己长的，野蔷薇，很有生命力”季遐年笑着佛过一朵花。
“真漂亮”一个个花儿都在冷风中摇曳，有含苞待放，有悄然开放，雨滴滴落在花瓣上，叶子上，显得楚楚可怜而已高艳俏丽。
“风好大，他们不会断吗”迟均紧了紧外套。
“不会，他们生命力很强大”季遐年给他带上围脖。
“可是他们看着好脆弱”迟均怜悯的目光看着花儿。
“脆弱只是外壳，他们的内心很强大，他们不服输，对于生命他们渴望成长”季遐年看着他“无论什么情况什么环境，只要有希望，他们就能活下来，因为他们这是对生命，对世界的渴望，迟均你也是”
迟均呆呆的看着季遐年。
“不论怎么样，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怎么认为你，也不管你有多大的疾病，多大的痛苦”季遐年顺了顺迟均被风吹起的发梢“只要活下来，就是对他们所有人的驳回，哪怕没有希望，哪怕没有渴望”
迟均笑了，笑的很温柔“谢谢你季医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援助”
“你不需要谢我，如果你能坚持活下去，愿意承认一切，抵抗一切，我就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季遐年笑着
“好啦！出来看花的扯远了，看花看花”迟均笑着转过头走到另一边看其他的花朵，但眼角已经微微泛红。
季遐年撑着伞在风中看着迟均的背影，也许迟均听进去了，也许被风吹走了，但是他只是希望所有的病人，他所有尽心尽全力，诚心诚意的病人都会好起来，哪怕只有迟均一个人。
他希望迟均不再被困在从前，带着余浅的希望一起走出这个地方，去看更远的地方，去观赏更美的花朵，因为迟均值得那些美好的景象，而不是在这里被机器药水控制。
迟均也在尽量去理解那些风中凌乱的话语，他看着季遐年在风中，温和的语气说出来锋利的话语，哪怕眼中含着的也是温柔，但是话语却是需要迟均付出百倍千倍痛苦，迟均想让那些话随风飘走，但是季遐年温和的样貌总是挥之不去。
也许是这个机构的错误，误导了迟均的思维，让迟均总是停留在过去，疗养院的生活是很无味，总是被嘈杂的叫声，吭哧的机器声打扰，但是，那些似乎是自己的所有童年，迟均是在这种消毒水味中长大的，他习惯了这些，但是又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医生和病人总是相差万里，医生不知道病人的痛苦，病人不知道医生的辛苦，但是似乎，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鼓舞着对方，他们欣赏着彼此，甚至乐在其中。
玩了好一会才回到病房，安祁在房间里也放好了粥和菜，旁边的便利贴上写着字。
—粥趁热喝，多吃青菜补身体，别乱跑！药换新啦，记得按时吃哦。
“安祁挺会安排”季遐年撕下便利贴笑着念。
“安祁姐可会操心了，唉没办法”迟均耸了耸肩，喝了口粥“黑米的，放糖了，我猜三勺，好好喝”
“喜欢就好，喝完”季遐年揉了揉迟均的头发。
“嗯哼”迟均乖乖吃粥吃菜。
“阿丢回来了吗”迟均抬头问。
“没呢”季遐年看着手机“陈亦说阿丢正在外面玩游戏，吃棉花糖，可开心了，就是有点费钱”
“我也想出去，我们快点出去，我少花钱可以吗，我想在外面多呆一会”迟均咽下粥。
季遐年挑了挑眉看他“你不害怕了？”
“我无视他们，然后放松情绪，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就好多了”迟均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行，我早点安排时间出去，明天不行，明天要带四时去治疗，他的监督生明天有事”季遐年皱眉。
“哦，好吧”迟均悻悻吃菜，怪不得迟均寻思这几天四时挺乖的，听许桉说前几天还有一大批黑衣男子来找四时，说是四时的抚养人，然后四时就消停了这么久。
“怎么了，明天让阿丢跟你讲讲外面的世界，多多引起你的好奇心”季遐年抱臂看着他。
“嗯好”迟均点点头，他不想知道，他想让季遐年早点带他出去看，出去玩，他也想吃棉花糖，也想玩游戏，手机是医院发的，所以说只是个简单的ai工具，点儿用没有。
“看你不怎么开心啊”季遐年手插兜看他。
“没有啊”迟均清淡的一句。
“给”季遐年拿出一把糖给他。
“你这么多糖？”迟均拿过来几颗吃。
“如果不是某人喜欢吃糖，我也不会天天在兜里放糖啊”季遐年摊手叹息。
“切切”迟均吃糖，甜滋滋的，比刚才好多了，莫名其妙啊。
“好了，少吃，多吃饭喝粥，喝完收拾完继续看着昨天的动画片”季遐年坐在一边看他。
“你不吃吗”迟均抬头看他。
“我没病，我不需要吃清淡的，等你休息，我出去吃辣的刺激的”季遐年笑了。
“闭嘴吧”迟均冷笑不理他了。
等吃完，季遐年给他收拾完，找到昨天没看完的动画片继续播放，窗帘拉上，窗户外是雨滴敲打的声音，但渐渐的被埋没在动画片里的声音，屋里只剩下了动画片的声音。
迟均看的专注，他羡慕汤姆和杰克，他们不论怎么打，怎么闹，都不会离开对方，甚至会为了对方伤心，开心，激动，着急，担心。
他也想这样，能够对别人这样，自己简单的情绪显得简约无趣，甚至没有了快乐，但是又看见汤姆和杰克的打闹又好多了。
季遐年看手机时不时抬眼看他，看迟均时而伤感，时而嬉笑，情绪变化总在一瞬间，有时候甚至又失神了，但过了两三集又回来了，比之前快多了，有进步。
季遐年默默记述着迟均的病情发展，比平常进步了，也平稳了，对机器的恐惧也没有那么大，身体电流也流失了，心率也顺从了很多，可以试着用音乐缓解心理旋律。
但精神和神经的绷紧又是另一方面，时不时的开导和引导也不能正确进入大脑，必须从另一方面，但是目前能做到只有口头叙述，出去的话，不能百分百保证会不会出事病发，但如果没有的话，可以从外界影响入手。
陈亦告诉他说，阿丢刚开始在外面精神神经紧绷，不能完全放松，随时都可以病发，但是又长时间的引入外界，慢慢也放松下来了，但是还是过度敏感，这需要慢慢引导，不能快进方式改变他，陈亦也试着少用治疗方法，尽量不要治疗，化疗机器也少用了，没有必要时间就不用。
他们都给予了病人适当选择方式，甚至化疗机器时间，治疗病情方式，都是从病人的情况方面进行治疗，如果不行，强迫性治疗也根本不成作用，甚至更是导致病人病情加重的原因。
他们面对很多人质疑，甚至有人问，这样的病人无理由的救治是为了什么，甚至免费支援，对他们的杀戮也选择了原谅，到底是为什么。
在当时s国，戍守边疆，为国捐躯的人民百分之九十八都是从这些病人里出来的，病人被拯救，精神被释放，无渴望，无希望，无爱人，都选择了从兵，在少数正常人选择的权利中保护他们，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们，没有人说。
可能这些永远都不会被发现，也可能过几年就被发现了，但是不论什么样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淅淅沥沥的雨演奏了轻快的旋律，有的地方悲哀，有的地方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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