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八章 面圣
等下了马车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今日一家人没穿貂，只披了一件常见的锦缎披风，可内里各穿了两层保暖内衣，穿着看着略单薄却也不冷。
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只静静的跟着前头微低头沉默引路的文松不断前行。
偶尔能瞧见远处有宫人低垂着头紧倒腾两只脚快步路过，远远看见这边也只略一弯腰行礼便继续自己的行程，不多话。
走了一路，冬日里也无景可瞧，宫道上积雪虽已清理干净，他处却皆被白雪覆盖，也分不清哪处是哪处。虽如此，此刻被林芝苗瞧着也挡不住皇宫庄重威严之感。
终于来到目的地西侧殿‘文德殿’前，文松交代三口人等候片刻，便先上台阶叫人通传了。
林芝苗有点担心老两口，可再看他们俩却发现已恢复了平常面色，这就很让人诧异了。
老太太瞧见她大宝挑眉，有一些儿怜悯的小声跟她嘀咕：“和电视里演的一点都不一样，我觉着这皇帝住在这么个冷冷清清的、像个寺庙一样的宫殿里也怪可怜的。”
“……嗯，奶你说的对。”
林芝苗差点笑出声，硬给憋了下去，心说这样也挺好，感觉一般至少不会紧张。
老爷子听见无奈的瞥了娘俩一眼转回头也差点笑出声，可在这里哪能随便笑？也不知被几双眼睛盯着。老爷子赶紧正经了脸色轻轻摩挲了两下怀里抱着的东西，表情变的越来越严肃。
“等会儿还得跪拜……奶……”
老太太知道她大宝是舍不得自己给人磕头，赶紧笑着安慰她。
“没事儿，就当是拜佛了，拜了佛咱们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林芝苗听了只能点头，心里虽深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可又没办法，如今事儿闹的太大，见了这天下的主人就是不想拜也不行，不拜的话就怕以后真没法好好过日子。
拜吧，自己拜无所谓，可要老两口也拜，没有比这更糟心。
老太太也是同样的想法，自家大宝除了给自己老两口和自家家宝磕过头，哪受过这个屈？咋想咋恨老头，事儿逼一个，竟没事儿找事儿。
“宣泰安县男林蔚～及其家眷觐见～！”
三口人听得抬头看向门口同时面容一肃，老爷子转身将怀里的东西交给林芝苗抱着，老太太又伸手帮老爷子将官服上的褶皱平了平，而后一家人便紧随着小跑下来抬手示意的文松拾阶而上进入殿内。
待入殿后三口人半耷眼皮目视龙案之下，余光瞧着殿内不只上首皇帝一人，其下左右各有三、四人分坐，此刻正同时转过头来随皇帝一同打量老林家三口人。
一家人随小黄门唱喏缓步上前拜倒在地，自称后齐声唱道：“参见陛下～！”
“免礼～！爱卿快快平身～！”
娘俩对这些唱曲儿一样的说话方式实在顶不住，差点又笑出声，憋下去了啥紧张不紧张的也都忘了。
“谢陛下～！”
“赐座～！”
“谢陛下～！”
皇帝趁此于上首仔细看向老爷子，只见此人长方脸上长眉、大眼、直鼻、方口，慈眉善目之相与其行事章法颇为吻合。
再瞧其家眷……略过面容肃穆的老太太再看向林芝苗……面容同样肃穆。
此时老林家人刚坐好，便有小黄门进殿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期盼泰安县男家眷多时，迟不见人之下命奴前来探问。”
皇帝从林芝苗脸上转过视线点点头，道：“如此，不好叫皇后久等，去吧。”
“是～！”
娘俩又是一番跪拜之后退出大殿随着那小太监转往后宫，走了近二十分钟来到皇后寝宫‘凤栖宫’正殿。
得，又得跪拜。
娘俩心里腹诽着上前再来一次，待礼毕被皇后叫起并赐座，面上一直板板整整的。
所以此刻皇后娘娘瞧着娘俩很是肃穆严谨，与平日里常见的大方温和或谄媚阿谀之人很是不同。
“夫人与小娘子不必如此拘谨，本宫今日传见只为当面答谢一二，不必与男子们相同那般严肃。”
“是。”
娘俩听了转过头颔首答应后看向皇后，只是虽然娘俩无意，可那两双极认真瞧过来的相似眼神实在太具侵略性，加上面无表情竟使皇后一时语塞。
随侍在侧的众婢女与太监此刻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
林芝苗瞅着皇后和宫人们的样子心里也犯难，话不能乱说、表情不能乱摆……
她想了想干脆从披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向前递了过去，面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此物名为玫瑰香水，乃是族中叔伯于海外带回之物，臣女一直小心保存，今日有幸将它献与皇后娘娘，臣女心中万分欢喜，愿皇后娘娘喜欢。”
“……”
谁都没瞧出她哪儿欢喜，众人默了一瞬，互相偷偷瞥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还是皇后先瞧出那双大眼睛里如自己养过的猫儿一般的‘期待’，笑着招手使人将‘玫瑰香水’接了过来。
“既如此，本宫笑纳林小娘子一片心意了。”
待皇后将‘玫瑰香水’拿到手中何止是喜欢，真真是万份惊喜也不为过。
只见那长方形毫无杂质的无色透明琉璃瓶子里、淡粉色液体随着手中动作不停晃荡，其上还有似金非金、似铜非铜的盖子打磨的也非常雅致漂亮。
“难得林小娘子舍得，这‘玫瑰香水’真真是漂亮，巧夺天工亦不为过，如此惊喜本宫怎能不喜欢？只不知要如何打开？”
……
文德殿内，老爷子被皇帝与众位大臣狠狠夸奖了一番之后，气氛正欢欣之时突然有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
“只不知泰安男爵所献土豆是否真有十石产量？若没有……哼，那可是欺君之罪……”
老爷子向说话之人望过去，记得他是御史大夫秦良，此人面目狭窄、小鹰钩鼻，瞧着面相就挺阴狠的，不过刚才那一问却是帮了自己的忙。
只见老爷子淡淡的回道：“土豆所产之数确实不是十石。”
“什么？！”
“你……你说什么？！”
“你可能为你所言负责？！”
殿上所有人皆一愣，而后皆现怒气勃发之相，便是皇帝听闻之下不由愕然，而后面色明显沉了两分，再不复之前笑颜。
老爷子摇了摇头，略缥缈的平静道：“确实不只十石，原在家中土豆产量最少也有二三十石……”
“多少？！”
“你再说一遍？！”
“此话当真？！”
“县男莫要说错话误人误己！”
老爷子在众人喝问盯视之下默了片刻之后，接着缓缓道：“能否让我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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