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
“爷!爷!”
小安子急匆匆地往苏赫的院儿里跑着。
“爷!”
苏赫听着门外小安子气喘吁吁地呼喊声皱了皱眉:“什么事?”这是有多大的事,慌慌张张的,吵得人耳朵疼。
尽管事出紧急,小安子还是没有敲苏赫的们,只是站在门外,气都还没喘匀:“爷,恭、恭亲王来了。”
“恭亲王?!”苏赫“嗖”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心虚地偷偷瞥了穆烈一眼,便又看向门外,问道:“他来做什么?”
穆烈一听是恭亲王,虽说没有出言打扰主仆两人的对话,但立刻撇着嘴挂了相。
小安子顺了顺胸口,终于喘匀了些,摇了摇头:“恭亲王没说,不过……”
小安子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带了人来。”
苏赫皱了皱眉:“带了人……梁平么?”
小安子又在门外摇了摇头:“不是的,奴才认得梁侍卫,但奴才不认得那个人。”
小安子回忆着那人的长相:“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的,肚子圆鼓鼓的,一看就不是练武之人,不过他带着、带着家伙呢。”小安子想起那人身后背着的白布包袱外露出来柳木手柄。
包得那么神秘,保不齐是什么厉害兵刃,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带着家伙?!他想干什么?”
这回事穆烈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盯着门外,那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儿颜色渐深。他的身子向前倾着,大有箭在弦上之势,好似马上就要冲出去动手一样。
“星星!”苏赫拉住了穆烈的肩膀,又对门外说道:“知道了,你先去拿些好茶,好生招呼着恭亲王,我等下就来。”
小安子心想,咱们府上除了酒就是酒,哪儿来的好茶叶?不过还是连忙应到:“爷您放心。”
穆烈气得脸都红了,瞳仁深沉得像是黎明前的深夜,更像是大战千钧一发之际飘落到士兵鼻尖的那片羽毛,像是惊弓之鸟,像是护食的小兽的眼睛里放出来的刺:“他带了个拿着家伙的人,他要杀了你!”
苏赫暗暗叹气,这孩子也忒敏感了……
他顺了顺穆烈的背:“怎么会呢?且不说我又没得罪他,何况若是他真要杀了我,这青天白日的,又不是在战场上,哪儿是杀人的好时候?”
“皇族人最为阴险,那可说不准。”穆烈咬着牙,眯着眼睛直勾勾得盯着门外。
苏赫揉了揉穆烈的头发,继续给他顺着毛:“好了好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跟我一同去如何?”
一听这个“刺猬球”的刺果然都顺了下来,穆烈泄了气:“说什么呢,我才不去见他。”
见了那恭亲王说什么,说“你以后不许再来找苏赫,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那可不现实。
若真的去了,恐怕还没等自己开口,哥哥就要被定下个“勾结洋人”的罪名。
苏赫忍着笑,继续逗这个“生气娃娃”:“真不去啊?”
穆烈撅着嘴摇头:“不去不去。”
苏赫用指间刮了刮穆烈的鼻子,坏心眼儿地吓唬人:“又撅嘴,老撅着嘴小心以后脸要变得跟驴子的一样长。”
穆烈可不吃这一套,大言不惭道:“驴子就驴子呗,那驴子的不仅长,还大呢,我都见过。”
像苏赫这个年纪,若还真什么都不懂,恐怕是个傻子。
这回轮到苏赫红着脸:“又胡说八道!”苏赫把头别到一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一边往门外走:“总让客人等着主人家不合适,我去招待招待,你先在屋里待、待会儿。”
说完,苏赫头也不回得跑了。
……
人家都说家里来了高客,那是蓬荜生辉,苏赫却觉得,恭亲王来简直是让人“头顶成灰”。
也不知道这尊佛又想出什么整人的法子……
苏赫心里琢磨着,恨不得从他院子里到前厅的路程能够长些,再长些——这是头一次,苏赫嫌弃自己买的宅子小了。
当然了,坐拥全北京城最大最风雅恢宏的宅子的恭亲王也是这样觉得的。
“这好端端的,你怎得要搬出来住?还是搬到这样个小破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离家出走,王爷同你断绝了父子关系呢。”恭亲王一向是嘴上不饶人。
苏赫一点儿也不尴尬,坦坦荡荡的:“这宅子对寻常人家来说可不小!我就是一穷看门儿的,哪儿来那么多钱在京中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大宅子?”
看乾清宫养心殿的大门也叫看门的……这话也没毛病。
“还有你这地段,也忒差劲了,你瞧瞧朝中哪个知道上劲的官儿会把宅子安置在这儿?人都是拼了命地往什刹海那边走呢!”
苏赫不以为意:“这儿便宜呀。”他坐在桌旁,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小安子所说的、此时正站在恭亲王身后的那个“带家伙的人”。
这人一身粗布衣裳,袖口是卷起一截的,他的背后背着一个白布紧紧包裹的东西,白布外露着一截“圆棍”,上头什么装饰都没有,朴实得很。
这“圆棍”看不大出来,是什么木做的,但已经包了浆,一看便知道这人有多勤奋。
恭亲王就差满脸写上“嫌弃”两个大字:“啧啧,你应当提前同我说说,好歹我也有些人脉,能帮你找找最起码能住人的宅子。”
若是白祭酒听到恭亲王对他精心照顾了一辈子的宅子作出这番评价,估计也会顾不得君臣礼节,好好评评理的。
苏赫吸了吸鼻子:“您这话可就过分了哈,我这宅子虽然小了点儿,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还有这么多花花草草,多么生机盎然啊,叫人看了便心情舒坦。”
恭亲王又道:“说真的苏赫,看在你我这么多年情份的份儿上,你若真的生活困难,银子不够花了,我可以借给你点儿。”
苏赫连忙摆手:“您可别介!君臣尊卑有别,您可别跟我谈感情,伤了情份不说,您得破财,我得落下个贪污受贿的名声,图什么呢!”
苏赫这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嘴哟,恭亲王可真想给他缝上。
恭亲王深吸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决定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他捏着杯盖做出了平日里习惯性地沥茶叶的动作,随后喝了一口。
嗯?
这茶怎么没有味道?
恭亲王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险些以为自己失了味觉。
他打开杯盖一看——这杯中清澈如镜,没有丝毫杂质——这分明就是杯白水!
怪不得这茶汤的颜色如此浅,怪不得今儿喝茶连一点香味儿都没闻到!
“苏赫你就给我喝着个?”恭亲王摊开手,连同杯子带水赫然出现在苏赫的眼前。
“白开水?这怎么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井水烧的。”苏赫大言不惭,眼睛瞟向小安子。
小安子耸了耸肩,那意思:您又不喝茶,平日里跟朋友又是喝酒的,咱们府上怎么可能有茶?
恭亲王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没好气罢了:“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井水烧开得来的,若是海水那还能喝么?!”
苏赫摸了摸鼻子,默默表示他还没见过海。
“啪”的一声,恭亲王把杯子放在了桌上,动静颇为大声。
“不是我说你……你不会真穷得连茶叶都买不起了吧?”
事关颜面,苏赫连忙反驳道:“那哪儿能啊,我这不是还没得空么,等到了乔迁宴肯定准备,您这不是不请自来来得忒早了么。”
恭亲王深吸了一口气,刚端起茶杯,瞧了瞧里面的清水,轻哼了一声有把杯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苏赫心疼啊:“欸欸欸您您可轻着点儿,您财大气粗的,一挥手什么龙泉窑景德镇的,我这儿可就这么一套像样的茶具,还得留着撑撑牌面呢!”
恭亲王眯了眯眼:“你再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就送你套什么龙泉窑景德镇的。”
“那感情好啊!”苏赫想都不想,先答应了再说。
恭亲王盯着苏赫的眼睛,又补充道:“我家有不少皇帝赐的,也有不少先帝赐的,我不介意借花献个佛,你喜欢青花儿的还是珐琅彩的?”
苏赫内心惶恐,连忙摇头,讪笑道:“不用不用。”他可担不起这尊神称自己一声“佛”!
怕折寿。
恭亲王摆了摆手:“得了得了,不跟你扯皮了,今儿我来是来送礼的,不过送的不是东西,是人。”
“送人?”苏赫的眼睛已经落在了恭亲王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恭亲王微微侧头:“你过来,拜见你的新主子。”
男人应声往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奴才参见贝勒。”
“免礼吧。”
苏赫先叫男人起身,又对恭亲王说道:“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恭亲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苏赫,等着他的回话——更像是等着他接受的答案。
苏赫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我这儿人手够了,也不缺侍卫……”
恭亲王白了苏赫一眼:“什么眼神儿,什么侍卫,这是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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