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孤莲伴月惹人怜
第八章孤莲伴月惹人怜
因为凌不疑去了边镇，耽搁许久，陇右军府积攒下许多军务急需他处理。
虽然阔阔挨着他住，两人也时常见不到面，阔阔的“学习”进程，只有桑菊知道。
答应阔阔要一起趁着春日放纸鸢，凌不疑没忘，一直等着阔阔来找他。
眼看都要5月了，凌不疑再好的耐心也消耗殆尽了。
这天营内事务处理差不多了，凌不疑和梁邱兄弟俩回来的早。
往自己居住的松涛苑走的时候，半路碰见桑菊。
她和一个女子在花园中聊天，女子声音清脆，虽然语速缓慢，说的也颇为流利。
二人一问一答，赏着园中盛放的白杏。
虽然没看到正面，从那异于中原人的发色，就能看出是阔阔。
梁邱飞说道：“两月未见，官话说得如此利落，可真是聪慧。”
梁邱起点头，“正是，最开始她可是连听都听不明白。”
凌不疑看着园中漫步的阔阔，即使穿上深衣长裙，走路的时候也不像都城那些女娘一般规行矩步。
行走之姿如春装新柳，罗衣飘飘，轻裾随风，自有婉约情态。
桑菊正对着廊道的方向说话，抬头间看到了三位将军，赶紧福身行礼。
阔阔见桑菊行礼，回眸望过来，霎时春风烂漫，人比花娇。
凌不疑从廊道走到她身边，将阔阔发髻上沾的花瓣拿下来，“今日回来的早，带你出城可好，答应带你放纸鸢，再过几天都要夏日了，也没有这样凉爽的风了。”
阔阔点头，也许是心中欢喜，碧瞳湿润，倒映了凌不疑身着甲胄的身姿。
既然约定好了，凌不疑命人将马车备好，叫一队黑甲卫跟随。
自己回到寝居，将冰冷的甲胄换下，着一身月白色锦缎常服，腰间扎嵌虎头纹饰腰封。
虽未像平时那样冷峻，也称得上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在城内的时候还好，感觉不到四时变化有多明显。
出了城门，鸟雀啼鸣，婉转清脆。和煦的春风将车帘吹动，带来俏丽春光。
车辙压在路上，点滴青苔随马蹄起落，柳叶细长，将阳光剪碎。
走到城郊，凌不疑自己的坞堡建在这里，还有部曲在这里生活。
主君不常来，这次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位女公子，管事的也不敢问，那眼神瞟梁邱起。
他装的一本正经的，实际上是不敢乱说，少主公的心思难测。
阔阔生长在草原，见过的汉人都是边疆生活多年，与他们无二。
在书中看过，中原种植作物的民夫，看天吃饭。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时不停，才能维持温饱。
凌不疑坞堡内的部曲，属于半军半农，有主家养着，生活还富足一些。
虽然没什么自由，也不用担心流离失所。
这些没人告诉阔阔怎么回事，都是桑菊小心打探，从庄妇口中得知。
还来想要牧马江南，这些世家贵族手下大大小小的坞堡，倒是个麻烦。
阔阔唇角带笑，跟着凌不疑的步伐，往溪边踏青。担心阔阔摔倒，凌不疑拽着她的手臂。
春日晴好，绿草青青，恰逢天公作美，一缕缕清风，搞好送纸鸢摇摇晃晃的飞起来。
“真好，像是鹰一样飞在天上。”这是阔阔头一次觉得中原人的东西，也有可取之处，不全是丧志的玩物。
凌不疑把线递给她，“试一试，操控线的松紧，让它飞得更高一些。”
少年的声音清凌凌，如同神山流下的清泉，击打在山涧上。
“好啊。”阔阔将纸鸢的线接过来，不知道怎么用力，绳子一下绷断了，纸鸢随风消失不见了。
“哎呀，它飞走了。”阔阔似乎有些生气这纸鸢不听话，面染愠色，红霞飞鬓。
“没关系，听说纸鸢飞走，将坏运气都带走了。”凌不疑安慰她，“手有没有受伤。”
把阔阔的手掌摊在手上，果然看见一道划痕，有点血珠渗出。
“不疼么？”如果是宫中的公主们，此刻早就大发雷霆，责打宫人们了。
阔阔还是笑着回答：“不疼，比跳舞受的伤算不上什么。”
凌不疑看着傻姑娘，也跟着笑了，她像是草原上的格桑花，随风吹到了中原，开在了他的心上。
这天回去后，俩人时常待在一起。
凌不疑或是看书，或是下棋。阔阔则是哼着他没听过的异族曲调，学习刻字。
也许老天爷看不得他过得太顺遂，忘记自己的责任。
圣上命他去别州支援，凌不疑命一队黑甲卫在府中留守，保护阔阔。
在他出征前夜，阔阔来到他院中，手中端了一壶酒。
“明日出征，已将府中安顿好，不用担心。”凌不疑以为阔阔害怕，所以深夜未眠。
她摇摇头，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凌不疑，一杯自己先喝了。
他笑了两声，问她道：“是为我祝酒么，那你怎么先喝了。”
“这一杯是为了感谢将军救我，那日将军出现在我面前，好像天狼神座前神将，回应了我的祝祷。”
凌不疑听到这里，将她倒的酒喝了。
阔阔又给他斟满酒，“将军慢饮，天狼勇士出征之前，巫师和祭司们会向狼神祝祷，女子则会跳舞向阿伊腾格里祈求，希望月神能保佑她的爱人归来。”
说完这句，阔阔将心中真情说出，未等凌不疑反应过来，站起来走到庭院之中。
月移花影动，疑是神女来。
虽无丝竹管乐，也无琵琶琴瑟相合，阔阔在院中拜月起舞。
三更一过，银月高悬正中，微风飒飒，枝叶簌簌。
没有百褶舞裙也不影响阔阔的舞步，慢脸娇娥纤复，轻罗金缕花葱茏，回裾转袖若飞雪，美人舞如莲花旋。
凌不疑看向阔阔，在月下起舞，向神灵祝祷，祈求月神保佑他平安归来。
胸腔内心跳如故，咚咚作响，血液奔流，直冲百汇。
多年来无人关心他上阵之前会不会害怕，能不能平安归来。
在战场上，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忘记要活着回去，活到霍家大仇得报，冤仇得雪。
现在凌不疑更舍不得死了，如果自己死了，她该怎么办。
陛下会让她跟自己一起去吧。
阔阔要是知道自己面临这样的状况，还会满心都是自己么。
一时之间，凌不疑有些痛恨自己，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看着阔阔还座，脸颊红透，鬓边湿润。
凌不疑拿起手帕，帮她擦拭。
看着她眼中的月华星辉，心里空了半拍。
罢了，如果这次大捷归来，这颗心就交付与她了。
阿伊腾格里见证，凌不疑绝不辜负她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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