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完整的梦
赵重霜有些后知后觉，难怪魏小公子离开善平县的时候说什么下次在见，原来是知道还要回来的呀。
她也不知道魏梓回到这儿是要干什么，短短几天和她遇到了好多回，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正事的模样。
魏小公子看着颇为自在，跟着的来福却总是有些丧丧的。
搞不懂诶，这就是京城的风尚吗，每个意气昂扬的主子都要跟一个哭丧着脸的仆人，这样才显得独树一帜吗。
……
这头，来福看着公子每天在街上晃荡，一点没有动身回京城的意思，忍不住劝道：
“公子，再耽搁下去，准备冠礼就很仓促了！老爷夫人会骂死我的……”
魏梓皱皱眉：“知道了。这两天就走。”
“先陪小爷去趟医馆。”
赵重霜昨天刚去过酒楼，今天应该在医馆吧？
魏梓前去医馆，却没有见到赵重霜。除了赵大夫，还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青年，听赵大夫叫他“成礼”？
听闻他来找赵重霜，那个青年笑着说：“小双儿今天又去酒楼了。”
魏梓莫名心情不好，这是谁啊和赵重霜很熟吗？
这种情绪一直带到他见到赵重霜，魏梓的脸臭臭的，一开口语气也有些冲：
“喂，你总是待在这县里有什么意思，我在这几天都待腻了。”
赵重霜呆呆地说：“可我觉得很好诶。”
魏梓像是被一下子堵住，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说：“要不要跟着小爷去京城见见世面，保证你满意。”
明明是邀请的话，却偏偏讲得如此生硬。
赵重霜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也不生气，依然软绵绵的：“公子你就要回京城了吗？”
魏梓：“嗯，得回去行冠礼。”
看着赵重霜貌似有些恋恋不舍，魏梓莫名有些解气。
赵重霜：“路上要注意安全。”
魏梓：嗯？就这样吗？你就只打算说这个？？
赵重霜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拒绝和他一起去的意思吗？
魏梓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怎么开口好像都不对劲，最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反正小爷我明天一早就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魏梓甩袖离开，去楼上的客房休息去了。
喝了杯茶，魏梓才隐隐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恼。赵重霜那丫头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要跟他去京城啊，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怎么谋生……
啊谋什么生，跟着他岂不是吃喝不愁。
不过到她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要谈婚论嫁了，乱跑也不合适……不过这个事情，和医馆里那个男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系。
烦死了，不过是个之后再也不会见的家伙罢了，管她要干什么呢。
反正和自己没关系。
魏梓越想越心烦，丢下茶盏睡闷头觉去了。
……
清晨，魏梓顶着深深的黑眼圈起床了，满身都写着不要惹我的阴郁氛围。
果然不能带着情绪入睡，会睡得很糟糕。
而且白天睡了很久，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情，直到外头传来鸟鸣，他才堪堪睡着。
等他走出酒楼，却是猛地一怔。
赵重霜站在酒楼外的树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似乎都沾上了露水。
魏梓心头一跳。
赵重霜见到他，三步两步轻跑了过来，头上的双髻也随着动作软乎乎地晃动。
赵重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魏小公子，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京城？”
虽然看起来是突发奇想，但赵重霜知道，自己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的决定。
昨天晚上，她又进入了那个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梦中。
她之所以昨天让魏小公子回京城时要注意安全，正是因为她梦中的一切都只围绕着京城展开。这是她摸索出来的规律，如果魏小公子不在京城，就不会发生梦中坠崖的事情。
她本以为这次的梦又是迷离破碎，可一切既熟悉，又好像不一样了。
梦里的故事，就好像她最近在看的话本一样，顺着一条似有似无的线展开了。
明明梦境刚开始时，一切都是静默的，她听不见任何人的说话声，可赵重霜偏偏知道，这回魏小公子的马车上路，是因为要回京城行冠礼。
是因为刚听魏梓说起这件事吗，赵重霜在梦里问自己。
等魏梓踏入京城，画面就好像活了过来似的，声浪“哄”地朝赵重霜袭来，梦境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街道上的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与交谈声，就都交杂在了一起。
之后发生的事情，赵重霜不能完全确定，只是很努力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冠礼之后，魏小公子似乎每天都在和人起冲突。
他就像一夕之间变了个人，明明与赵重霜谈起时还轻描淡写，可到了京城却是着了魔似的想娶武安侯家的三小姐为妻，旁人但凡提一句三小姐如何如何，他就能暴怒地掀了他们的桌。
要赵重霜看着，梦里的三小姐也并非对魏梓很抗拒，对魏梓也挺关怀的，但更像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关怀。
唯一不好的是，一个京中似乎颇有冷酷狠辣名声的王爷似乎也看中了三小姐，魏小公子也渐渐成为了他的眼中钉。
“那个蠢货，蹦跶得太久了。”
再往后，便是派人埋伏在了魏小公子途经的山道上。一支箭破空而来，射在了马身上，马儿嘶鸣着奔跑起来。剧烈的拖拽与晃动中，魏梓从马车中跌落下来……
之后的一切都不必再说，赵重霜这回压着心跳坐了起来。
天色黑沉，这次醒来竟然还只是半夜，明明这个梦感觉这么长……
赵重霜在夜色中，静静地等心跳平息。她实在想不明白，魏梓平日里看着如此闲散慵懒，在梦里怎么像是疯了一样，偏执成那样？
对另一个人的喜爱与占有欲，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效力吗，能让一个人变成另外的样子。赵重霜难以想象。
行冠礼、行冠礼……难道就是这次回京之后，魏小公子就会遭遇不测吗？
赵重霜的脑袋乱糟糟的。
呆愣了一会儿，赵重霜努力打起精神，抓着手理清思路：
第一，要不要把这个梦告诉魏梓？
不太可行。无凭无据，只靠一个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梦，与其让魏梓相信这是需要小心的，不如说是让魏梓相信，她赵重霜想咒他。
可以找个时机稍微透露一点点，先看看魏梓反应。可他明天就要走了！
第二，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避免结局发生的节点有哪些？
让魏梓别回京城？显然不行，他得回去行冠礼。
让魏梓出行的时候带足护卫，注意安全？好像也不太行，能杀掉一个人的方法太多了，除非那个王爷打消对付魏梓的想法，否则防肯定是防不住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从魏梓身上入手。按他那变了个人的模样，就好像故意要让别人烦他一样，太容易树敌了。
如果……魏梓能够不那么喜欢三小姐，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哪怕真的很是心动，能不能忍一下，或者分散一下注意力呢？
如果能一路跟着魏梓去京城，看着他避开那些发疯似的场面，是不是梦里的结局就不会上演了？
赵重霜重新躺了下来，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先不说是不是她跟着魏梓就能有变化，她现在连这个梦到底会不会发生都不清楚。
万一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呢？
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罢了，不过是她赵重霜一人挥之不出的梦魇，对旁人，什么影响都不会有的。
赵重霜呼出一口气，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就安安稳稳地继续睡觉吧。
……
房中静默，赵重霜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外头的鸟儿倒开始啼叫起来。
在赵重霜数到第七十声鸟鸣时，她再也睡不住了，飞速地起了床。
点起灯收拾包裹，只用带上最必要的东西就好，若事情顺利，很快就能回来了。
如果事情不顺利，那就会回来得更快些。
一句话，好言难劝要死的鬼。
赵重霜收拾完，正好碰见赵大夫出来。
“赵大夫，我想去一趟京城。”
赵大夫还迷迷楞楞地：“小双儿什么……去京城，啊是要和那侯府少爷一起去吗？怎么这么突然……”
赵重霜郑重地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做。”
“赵大夫你不要担心，我之前走了这么多路到善平县都没事。”
赵重霜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赵大夫没辙了：“啊这……那小双儿你可一定要小心点，保护好自己。除了自己，谁也别相信懂吗？”
赵重霜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
“我不会耽搁太久的，赵大夫放心。”
赵重霜不知道魏梓所说的大清早到底会有多早，怕与侯府一行人错过，想着早早就去酒楼外等候比较好。
既然已经决定要做，那就努力做好它吧。
医馆现在有成礼哥哥在，她走了也不会有问题的。
天色昏昏还未大亮，路面也湿濛濛的，赵重霜一步步朝酒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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