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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扑倒俊公子 下


  

  义勇赴火坑,还是明哲先保身?薛浅芜的行动,总比思想快了一步。她挺身而出,护在苏喜儿的前面:“她这一身伤疤,流血结痂,实在不堪入目,只会触了客人的霉头……不如让我去吧,保证暴烈一些,不丢咱们怡园的声誉,努力虐得那位贵客舒坦受用!”

  苏喜儿傻了,前来扯人的老妇呆了。

  门旁的壮汉笑了,赞道:“好有魄力的妞儿!”上下打量薛浅芜很久,却问一句:“你不会是男扮女装吧?人家可不是基!”

  薛浅芜愤然道:“事实胜于雄辩,不想多费口舌。不过我得告诉你们,本姑娘此刻的心境,如同初上战场的士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你们啰嗦到我反悔时,可就再找不到比我更蛮的了!”

  “那是,那是!”几位壮汉赶紧附和。

  薛浅芜每下一个台阶,心里便增一分怯意,头上如同上了紧箍咒,一圈一圈的痛袭来。区区几十步路,似乎隔着一失身成千古恨的漫长距离。

  终是踏上了二楼的地板。薛浅芜左顾右盼,想要钻个空子,挽救不可逆转的局势。可是人人都在沉浸红粉乡,谁会有暇顾及她呢?

  英雄不救美,美人自救。薛浅芜忽然定住,弱弱问道:“小女子邪暗香,有个难以启齿的隐情,但又迫在眉睫……说了你们会打我么?”

  “快说!”壮汉们防备道。

  薛浅芜苦着脸,揪得像个包子似的:“我肚子疼,想要拉稀……快忍不住了,怕是走不到奴娇房,我就当众出丑了……”

  “斜对角有厕所,快去快回!”壮汉不耐烦道。

  薛浅芜的小碎步踏得飞快,一头撞上一根栏杆,颓然扶住,靠在了那里。眼冒金星,魂体出窍,眩晕垂眸看向楼下,只这一瞬,她的瞳孔喜悦放大,惊艳的目光痴迷定格。

  茶香院落,立着一位月白衣衫的俊美公子。清韵莲风,空谷虚竹,宛若神祗一般,俯首投足凌驾众生之上,优雅尽显飘逸,高贵却不压迫。他的眼睛温和迷人,视线所落之处,好似春风暖阳抚过大地,融化万物的刹那,孑然独自清醒。他的眉峰轻微蹙着,缓缓踱了几步,似在思考什么事情,神态专注投入,浑然忘我。周身淡淡的白玉光芒轻笼,一抹温润的诗书卷气,牵动人的意念,摇撼人的心湖。

  薛浅芜如遭雷劈,怀中揣了只小鹿般,一下一下,心脏大力跳动,砰砰撞击着她的胸膛。

  多么美好的时刻,但愿画面永远静止。可惜苍天不遂人愿,美男只是出来溜风,转了两处亭台,就要回屋吃茶去了。

  眼见缘分昙花一现,未曾擦肩就将错过,薛浅芜竟然忘了自己处在高危,一时恶向胆边生,兴起调戏美男的劲来。

  “美男,我来劫色!”随着一声清脆的宣告,薛浅芜奋不顾身,冲冠一跳为蓝颜!

  白衣男子虽是沉着淡定之人,却也没防凌空掉下来个邪妹妹!怔忪之间,本能使然,迅速稳住下盘,双臂伸出准备接这女子。

  哪知薛浅芜不偏不倚,屁股迎他的头砸下,然后顺着形势所迫……正好骑坐在了他的颈上!

  恰像一对青梅竹马的小冤家,正在玩骑马脖的游戏!男子的神经大概也断路了,懵然不知所措,手掌举过头顶,端扶住了作威作福的女子的腰。

  平静的怡园经此一变,很快炸起锅来。柳老鹁站在二楼,震惊地看这一幕,颤着音道:“这是……演的哪门子戏?!”

  监随薛浅芜的两位壮汉,暴睁双眼半晌,听了老板娘的问话,才回过神:“妈妈有所不知!这邪暗香,不想如此生猛无忌!她请缨说替苏喜儿接客,谁料她会见色起意,从这栏杆舍命跳下,扑错了对象啊……还没调教,她就这般放得开,日后再加诱导一番,天下的俊公子们还不全遭了秧?”

  柳老鹁听得嘴都歪了,一双胖乎乎的脂粉手,气急败坏地捶起了大腿,压抑嚎道:“她是在砸我的场啊……她邪暗香,扑尽天下男子也便罢了,偏偏扑的他呀!这让我怎么活啊……”

  “那位公子看着眼生,不像是烟岚城的权贵啊?”一位壮汉咂着舌道。

  “蠢货,你就不长眼睛……”柳老鹁骂道:“你看人家的风度派头,是烟岚城这样的地方能供得起的吗?他是当今宰相东方槊的独苗子!作为朝廷命官,常年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巡游各地,圣上赐他尚方宝剑,准他除暴安民先斩后奏!他年纪轻轻就已富可敌国,掌控着全国食盐的命脉,要是得罪了他,你的一家老小常年都得吃淡喝素!他的作风正派,为人谦和磊落,与太子赵迁的交情甚厚,据说还是素蔻公主的意中人儿……”

  壮汉肃然起敬:“怪不得呢,原来是他!大名鼎鼎的东方碧仁公子!”

  主仆正愁如何解决这个棘手难题,背后却传来了懒懒的哈欠声。锦绣玄衣的南宫峙礼,斜斜靠在奴娇房的门口,眉毛一高一低皱着,玩味地问道:“我要的女人呢?”

  柳老鹁和伙计们彼此对望,噤若寒蝉。

  “我出的银两数,可是够买得下你们整座怡园啊……”南宫峙礼笑道。

  柳老鹁晃着五花膘的腰肢,满脸堆笑:“我说爷啊,您也看到了,那个女人本来就是给您送的,可是出了些意外啊!您偏喜好野性桀骜的女人,本来就充满了冒险和不测啊……不如这样,老身我把怡园的好姑娘们都叫过来,随大爷您挑拣,总有一款适合您的!”

  南宫峙礼阴笑两声:“除她之外,这儿所有女人,在本尊的眼里,都如同大妈您一样。”

  柳老鹁反应好久,才懂他的嘲弄意思。

  “爷您不是刁难我吗?”柳老鹁摊摊手,丧着脸道:“那个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侵犯东方公子,官家威严何在?众目睽睽难以饶恕,肯定活不成啦!老身受她连累,只有先发制人,提前去撇清了干系,才能自保家门啊……”

  “在我为她开/苞/之前,她死你也得死。今晚我要了她,之后随你怎么处置。”南宫峙礼淡淡说完,回到房里躺下。

  柳老鹁还想说话,南宫峙礼握起拳头,在她眼前一晃。柳老鹁登时萎靡在地。

  她还没有老眼昏花,所以看得真切万分,南宫峙礼的中指,戴着一尾凤凰图腾翡翠戒。

  怡园的总部设在京城,别号“万花丛深”,烟岚城的妓馆,不过是个分支。京城总部的鹁母,深居简出,行踪神秘,名叫罂粟夫人。从来没人识得她的庐山真面目,但她曾用凤凰扳戒召过每位分属,讲述了万花丛深的由来。创始者是黒木莲教的主人南宫禁,他打造了一对完全相同的戒指,其中一枚托付给了罂粟夫人,他自己则剩留了另外一枚。怡园有训规曰,若见扳戒,如同始祖亲临,殆误命令者,极刑加身。

  柳老鹁纵然不解,凤凰扳戒如何落在了一个桃花妖邪的后生手里,却又怎敢多言?身上赘肉筛抖难止,恭敬磕了三个响头,柳老鹁惯性的扭拉着臀,匆匆赶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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